《我的世界,灿烂的你》阮笙绿著

简介:人生不过一场接一场的妄想,你的妄想是什么?

女刑警连小元被领导指派,去保护遇刺身亡的罪案专家的儿子蓝非原,完全不顾及他们俩之不得不说的那点事。

面对自己妄想了二十多年也没搞定的闷骚男,连警官使出洪荒之力,强行同居、一起查案什么的简直不要太美好,边检查尸块,边撩汉什么的,也是小菜一碟。

蓝非原冷笑警告:小胖子,你再撩我我可就还手了。

连警官扶腰,沉痛总结:闷骚男果然不能随便撩!

当沉默衍生出罪恶,妄想开始崩塌,世界倾倒,我不再是我,也请你不要放手,因为在这世上,我所在乎的、妄想的,唯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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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录音

  “等你很久了!”

  “对不起,路上有点堵车。你怎么瘦了?在美国过得不习惯吗?是不是吃不惯西餐?”

  “嗯,有点想念火锅。”

  “走,我们现在就去吃。多点点牛肉、羊肉,将瘦掉的部分长回来,男人这么瘦,可不好看。再说,我看着也心疼。”

  “不问问我任务完成的怎样吗?”

  “你站在这里,我就知道任务一定完成得不错。”

  “这么信任我?”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我已经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

  “好吧,他已经死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应该算是不错吧。”

  “你果然是最棒的。”

  “不要揉我的头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亲额头也不行……你也这么亲过她吧?小时候,我见过的……”

  “小东西,醋劲真大。我与她很多年没见了,还提她?”

  “毕竟你与她一直比跟我亲近……”

  “现在我不是迷途知返了吗?只有你才是最重要的。”

  “希望你再见到她时,还能记得刚才的话。”

  “记得记得。要不要我模仿岳飞刺字,将这句话刺到后背上?”

  “不要。那样会疼。”

  “开玩笑的。”

  “我说真的。你疼我也会疼,毕竟我们流着一样的血,有着一样的灵魂。”

  “同生共死。”

  “嗯。”

  “我再见她,都是为了任务,为了我们的将来,不许再吃醋了。”

  “不许再亲她额头。”

  “遵命。”#####

2罪案专家的儿子

连小元今天接到了一个神秘的任务。

任务是她所在的S市城东分局的郭局,亲自指派给她的,当时郭局的办公室里,还有他们刑侦一队的队长唐御臣。

刚下过雨,办公室里开着窗,呼吸间是湿润泥土的芳香气味,阳光透过窗外的梧桐树的枝叶间照进来,地上一片斑驳的碎光。就是这么一派生机勃勃,才显得办公室里两个男人的表情尤其凝重严肃。

她并不是第一天当刑警,事实上,身为城东分局著名的霸王花,她近几年在警队混得算是顺风顺水,大小嘉奖也有不少,自认面对什么样的犯人都不会犯憷。

但是,今天,看到两位自己敬佩的上司露出这样的表情,她还是忍不住紧张了一下,双手不自觉地揪了一把衣角。

郭局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为了缓和她的情绪,亲自给她倒了杯茶,递到她手上,口气和蔼起来,可是事态实在不容乐观,他虽然刻意和蔼,但还是透着了异常的凝重。

“认得蓝非原吗?”

连小元站直了身子,接过茶杯,道了声谢,然后老老实实答:“认得。”

她刚走进局长办公室时,坐在沙发上的唐御臣抬头看了她一眼,英气逼人的双眸里竟有几分担忧,她在那一刻开始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听到蓝非原这个名字,她是想说不认得的。但是在S市,谁不认得蓝非原?

作为S市首屈一指的律师,蓝非原年轻的有点过分,不过而立之年,就在法庭之上,战遍一众前辈,不追求全胜,只争取最大利益,跟他做对手,无论输赢都莫名有种吃亏上当的感觉。而且相传此人有项技能,记忆力超强,过目不忘,跟他拼案例,那就是一个死字。

郭局继续和蔼地问小元,“熟吗?”

连小元条件反射地摇了摇头,非常使劲。

她跟蓝非原真得称不上是熟,至少对方肯定是这么认为的。

“小元啊,你不必隐瞒,我们都知道了。”郭局坐回办公椅上,慈祥地看着小元,声音听起来有些谆谆善诱的味道:“你十岁的时候,你父亲亲手抓捕过的一个罪犯,出狱后报复,把你绑架了。一同被绑架的还有,当时协助你父亲办案的罪案专家的儿子,也就是蓝非原。当初这桩案子轰动一时,你父亲和蓝非原的父亲,也就是著名的罪案专家蓝宁远,多年后再次合作,完美地破了案,你们两个也被解救了。你父亲殉职时,蓝宁远带着蓝非原去你家悼念过,你们两家渊源这么深,怎么能说不熟呢?”

握着杯子的手渗出汗来,黏黏腻腻,连小元深吸了一口气,苦笑起来。

郭局说得都是事实,她爸爸赵越赵警官粗人一个,却有蓝宁远那样满腹经纶的读书人朋友,她也是挺意外的,但是那仅限于父辈们的感情。

她和蓝非原,她也曾经以为他们是熟的,但是时隔十年没见,她在警局意外再次遇见他,他正被一个女孩缠着。

那个女孩就是龙懿,唐御臣的未婚妻罗施的闺蜜兼经纪人,只不过那个时候唐御臣还没跟罗施订婚,小元还不认得罗施,更不认得龙懿。她只觉得龙懿是那种喜欢一个人,就全身心扑上去的女孩,即便嘴上不说,眼里,脸上全是他。

龙懿就用那种痴迷的眼神看着蓝非原,蓝非原在看手上的文件,眉头深锁着,五官有种锋利的美感,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冷冷的禁欲味道,露在袖口外的手腕雪白,手指纤长,莫名让人觉得性感,却又不太敢靠近。

他很快看完了那份文件,递给龙懿,说:“合约没问题,让小施签吧。下次再找我看合同,直接拍张照片发给我就行,不用特别跑一趟。”

龙懿接过合约,挠挠头,动作看似大大咧咧,眼睛却柔出了水:“当面看一下,比较放心嘛。而且,合约也比较着急,制片方还等着呢。”

蓝非原看她一眼,表情有点冷酷无情:“拍照片不是更快?”

“也……也是。”龙懿似乎有点尴尬,又似乎觉得不甘心,踌躇半天才犹豫着问:“那个……蓝哥,午饭时间到了,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制片方不是还在等合同吗?”他说着拿出了车钥匙,已经要走了,长腿笔直被西装裤包裹得十分有型,“找机会吧。”

龙懿似乎有些失望,但是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站在原地朝他挥手。

他那副不解风情的模样,让小元笑出声来,想想小时候,蓝非原跟她在一起时,情商可没那么低,相反他是很敏锐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看不出女孩的心思,明明就是装傻。

她朝蓝非原追了过去,他正要打开驾驶座的门,蓝色的保时捷,看起来有些距离感和冷漠,像个清闲傲慢的小开,不太像他会喜欢的车。

但是她当时沉浸在认出他的兴奋中,完全想不到其他的,就冲过去说:“小非哥,我是小元啊,赵越家的赵小元,只不过现在我跟我妈姓,改成连小元了。你还记得我吗?”

她当时刚出外勤回来,穿得是警服,自认还算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可是蓝非原看到她的眼神却一点都谈不上欣赏。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她也在看他,满心的欣喜。

因为来警局是公事,他穿得是西装,三件式,整齐到一丝不苟,领带系得十分标准,戴着眼镜,比少年时期多了几分成熟沉稳,还有让她陌生的冷淡和疏离。

她心跳很快,等着他夸她,因为她也瘦了很多,不敢说魔鬼身材吧,至少也是凹凸有致的。他从小就一直嚷着:赵小胖子你该减肥了。现在她真得如他所愿瘦成了一道闪电,他该如何夸她?亦或者是惊喜?

等了半晌,却没有惊喜,他鼻子里冒出一声冷哼,极轻,极淡,但她还是听到了。

“当警察了?”他呵出一口气,“挺好,为人民服务。挺好挺好……再见。”

然后打开车门,极重地关了门,发动车子,疾驰而去。

那到底是什么态度?

她感觉到一盆凉水兜头泼下,浇熄了她因为重逢而沸腾的喜悦,从头凉到了脚,站在那里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当天晚上又见了一次。

3我接受这个任务

她支援别的组,抓一伙卖假证的,追进一个酒吧,卖假证的跑得太快,在人群里横冲直撞,她追得有点不耐烦,一个飞扑将那个目测快一米九的壮小伙扑倒,左手压住他的脖子,右手抄腰间摸出手铐,给他拷上。一连串动作流畅帅气,酒吧里原本跳舞喝酒的年轻人全不动了,都直愣愣地看着她,接着爆发出一阵阵掌声口哨声。

喝得有点高的半大小伙子冲她挤眼:“姐姐,人家也想被你逮捕。”

跟在她身后进来的男警员瞪了那醉鬼一眼,晃了晃手铐,“姐姐没空,哥哥给你拷上怎么样?”

醉鬼的朋友看情形不对,立刻将那醉鬼拖走,不停道歉,“警察同志,这家伙喝多了,别跟他一般见识。你们辛苦啦,辛苦啦。”说着还敬了个特别业余的军礼。

小元和男警员没说什么,押着卖假证的往外走。

就在这时,小元看到了蓝非原,他穿着黑色的衬衣,衬衣领口散开着,手里拿了瓶啤酒,背靠在朱红色的大沙发上,目光穿过人群看着她。

他本就长得好看,此时没戴眼镜,又喝了一些酒,白皙的皮肤泛着一点红,跟白天时禁欲、严谨的他判若两人,昏暗光线中,他宛若融入夜色的吸血鬼,就那种冰凉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受不了那样被他看着,有些惊慌失措地移开了视线,押着卖假证的离开了酒吧。

回到警局,完成交接,他的那双眼睛还在她面前晃着,她在警局门外站了许久,突然产生一种被抛弃的愤恨感,气得蹭蹭蹭跑去了警局的健身中心,恶狠狠地打了一个小时的沙袋,手背打出了淤青,心头那股气,还是没有缓解。

也许曾经的亲昵,不过是她年少时期的一场妄想。

她气馁地在自己心里告诫自己,从此没再主动跟他说过话,一直当陌生人一样相处着。

连小元抬起头看着郭局,郑重地重复了一遍,“我们真得不熟,去年我把他的车开进沟里,他还威胁我说不许我再靠近他,否则他就去法院申请禁制令。”

郭局收起了慈祥的表情,神情严肃起来,“你们年轻人闹别扭很正常,我理解的。但是现在可是非常时期,小别扭什么的先放一放,蓝宁远昨天在美国被刺杀,手中大量资料被刺客销毁,而就在前一天,蓝宁远还跟国内警方沟通,说找到了一个未破案件的关键突破口。因为这个作为突破口的证据未经证实,蓝宁远决定回国跟警方一起研究之后再做公开,因此谁也不知道他指的是哪桩案子,证据指的又是什么?”

连小元听到蓝宁远被刺杀,心里“咯噔”一跳,那个看起来很不好相处的冷面叔叔,其实内心十分温柔。她小时候摔倒,赵越大大咧咧不在意,而这位冷面叔叔虽然也不会过多关心,但是却会在经过她身边时,递给她一根棒棒糖。

竟然被刺杀了……

连小元,鼻子发酸,眼眶红了起来。

“那他……蓝非原知不知道?”连小元低声问。

“他还不知道。蓝宁远这个人一向谨慎,身边连助理都没有,他的资料都是蓝非原帮助整理的,也就是说蓝非原看过蓝宁远手中所有的资料。蓝宁远曾经跟人说过,他有一个备用的资料库,在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他所说的证据很可能就藏在资料库中,你知道那个资料库在哪里吗?”郭局说到这里,眼神变得精明而犀利。

连小元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预感,她想起小的时候,冷面蓝叔叔带着她和蓝非原一起玩的记忆游戏,蓝非原总是能快速且轻易记住,很复杂的文字和图案,看书几乎是过目不忘。莫非那个时候,蓝叔叔是在刻意训练蓝非原的记忆力?

那么那个谁也找不到的资料库,就是……

这个想法让连小元脸色发白,忍不住为他的处境担忧起来。

唐御臣看到连小元发白的脸,护犊子的本性被激发出来,蹭一下站起来,他本就英挺帅气,一米八五的挺拔身高,在房间里显得十分有压迫感,他对郭局说:“郭局,这么重的担子不能都压在小元一个人身上,我也能……”

“你住口。”郭局瞪了唐御臣一眼,“你不是快要结婚了吗?该忙婚礼忙婚礼,该干什么干什么。警局一切事务不变,保护那个移动资料库的任务,只能交给小元,他们是发小,离得近些最不惹人注意。派你这个刑警队长去保护他,不是摆明了告诉那个不知道在哪的杀手,备份资料库就是蓝非原的大脑吗?到时候他可就真成了活生生的肉靶子了。”

唐御臣不说话了,目光落在小元身上。

这个姑娘跟他的爱人罗施同岁,虽然生得高挑点,又是短发,看起来有点像假小子,但是做她的上司几年了,他清楚地很,这个姑娘的内心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大大咧咧,因为早年丧父,作为警察家属,经历又比普通女孩多,所以显得无坚不摧,若相处久了,不难发现她心里的敏感脆弱和倔强,跟普通女孩并没有什么区别。

连小元接触到唐御臣的目光,知道自家头儿担心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对唐御臣,也对郭局说:“我接受这个任务。”

4一不做二不休

让连小元没想到的是,她接受了这个任务,有人却不太愿意接受。

当天下午,S市下起了大雨,雨持续了两个小时总也不停,连小元没有那个耐心等雨停,就开着车,直接杀去了蓝非原的律师事务所。

蓝氏律师事务所位于城中区的一处商务大厦中,11楼,一整层都是,商务简约的装修风格,黑白灰的内饰,落地窗擦拭得窗明几净,站在上面看下去,半个城市都在眼前,简单概括起来就一句话:高端大气上档次。

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老板正在开会,一身深蓝色商务西装衬得人挺拔而俊美,声音如他此时的表情一样严谨,刻板,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连小元透过没关的门,静静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没办法把眼前这个,一副社会精英派头的男人,跟小的时候认识的,那个秀雅、聪慧又有几分调皮、狡猾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唯一相同的是,他还是那样厉害,他们大概在讨论接下来要集中处理的几桩案子,有财产纠纷,还有企业的资产重组,都不是轻松的活,会议室里每个人都严阵以待,精神高度集中,聚精会神看着手中厚厚的卷宗。

他手里什么都没有,身后的大屏幕播放着做好的PPT,他也不转身看一眼,完全靠着记忆,将案件分析得条理清晰。那些繁琐的细节,负责的人员参与,还有一些外行看一眼就头大的数字,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些符号,他的表情太过轻松、冷静,毫不费力的神情,让一屋子的人看起来有些沮丧。

很多人面对他的时候,都会有过这样的沮丧。

怎么努力也追不上这个人,这种认知真得挺让人绝望的。

连小元就从没有过这种沮丧,她一直引以为傲,她的小非哥就是这么厉害,而且跟她最好,她多骄傲啊。

被绑架的那段日子,尽管心理医生说过,如果可以遗忘,没关系,顺应自己的内心,可是她却不愿意忘,她之所以遭受过那样的劫难后,也并没有患上PTSD创伤性应激心理障碍,完全是因为,那段日子,并不难熬。

因为有她的蓝小非保护她。

时至今日,那段记忆还是十分的清晰,那间关着他们两个的出租屋,闷热的房间里吱呀呀转动的旧风扇,构成一段十分荒谬的温馨回忆。

她记得很清楚,他们两个被绑架是在八月份,这个城市里最炎热的季节,出租屋里的窗户和门关得紧紧的,一丝风都没有,他们两个被反绑着手,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角落里堆满了废弃的纸箱,蓝非原与她肩并肩挤在一起,悄声在她耳边说:“绑匪没蒙住我们的眼睛,我们两个都看见了他的脸,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们活着出去。小胖子,我会制造机会让你往外跑,你一定要抓住机会,拼命地跑,别回头。外面有条马路,往左手方向跑,遇到一个石墩的路口左转,跑到有人的地方就求路人报警,若是遇见的路人不肯理你,你就大声喊,遇到人的地方大概也到了住宅区,吸引越多人看到你,你就越安全。”

“蓝小非,我跑了,那你呢?”

“他们开车绑架我们来这里时,我已经把路过的所有道路都记住了,总会想到办法的。”

他那个时候的声音跟这个时候完全不同,柔软而沉稳,理性又富有感情,他那个时候说过的话,她那么多年都没忘记,一个字都没忘。

那天晚上,蓝非原将水撒进电风扇插座,出租屋电路短路,陷入一片漆黑,蓝非原拖着她在黑暗中摸索,跟看他们的歹徒捉迷藏。

眼前虽然是一片漆黑,可他心中早已画好了地图,摸到门口不是难事,只是歹徒也不傻,他们刚打开门,他就窜了过来,机会就那么一瞬间,他将她推了出去,然后关上门,声嘶力竭地喊:“跑……快点跑……”

她记得他沙哑的嗓子,如砂砾一般磨砺着她的心,直到今天,想起这一幕,还扎得她心口生疼。

她记着他的话,不敢耽搁,拼命地跑,连滚带爬地跑……按照他给出的路线,总不会有错,她真得跑到了有人的地方,哭着求人家报了警。

然而她的记性并没有他那么好,找路耽搁了一会,警察寻到出租屋的时候,他已经被转移了。

她在医院里听到这个消息,几乎哭晕了过去,那种自责和害怕将她打入地狱,比在出租屋里还要难熬。

好再三天后,赵越和蓝宁远终于找到了他,十几岁的少年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她挤在人群中看他,始终不敢往前站,就那么一直后退后退,始终不敢跟他说话。

后来他去了国外治疗,她彻底见不到他了,那时候才知道后悔,可是后悔有什么用?心病种下并不是那么容易痊愈的,直到今天,这一刻,她站在他的咫尺,还是觉得欠他的。

“你在这里干什么?”

耳边响起一个平静低沉的声音,会议散了,蓝非原手里拿着平板电脑站在她面前,他说着话,顺手摘掉了的眼镜,放进西装口袋里,手捏了捏鼻梁,似乎很累。再抬头时,那双平静异常、无波无澜的双眼,无遮无掩地暴漏在她面前,“有法律问题需要咨询吗?先去前台登记,前台会给你详细的价目表。”

他以前跟她说话的表情和口气,不是这样的。

尽管重逢后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他的冷漠,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连小元还是觉得难受,但她不能表现出来,他要装不认识,那么他们就从陌生人的模式开始相处好了。

“我要找你,不知道蓝大律师现在是什么价格?”她扬唇笑起来,那笑容想必非常欠揍,她连小元气起人来也是相当专业的。

她做好了战斗准备,可没想到对方完全不接招,只丢下一句“请去前台预约。”就走了。

连小元气得直跺脚,可是有什么办法,这是在他的地盘,他不想跟她说话,她能怎么办?

预约就预约吧。

“抱歉,小姐,蓝律师这个月的工作都已经排满了,帮您预约下个月,您看可以吗?”

笑容甜美的前台妹子,声音也如长相般甜美,可是连小元显然一点也不享受这份甜美,她听到她的话,都要抓狂了。

下个月,下个月黄花菜都凉了好吗?

一不做二不休,连小元在前台和秘书们的阻拦声中,闯进了蓝非原的办公室,转身关上门,将一脸惊慌的前台和秘书关在门外,拉了把椅子,坐在蓝非原对面。

5一生的妄想

蓝非原正在伏案写着什么,面前摊开的文件铺满了办公桌,他听见了动静,却始终头都没抬。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她开门见山,但是接下来的话实在太残酷,她说到这里竟有些犹豫,“蓝叔叔……在美国被刺杀了……”

蓝非原的笔停住了,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隔着一张办公桌,她甚至都能听到他沉重凌乱的呼吸声。

他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心里的痛苦。

连小元不忍心看到他这副样子,忍不住伸手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很难过,但是眼下不是难过的时候,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警局希望你能接受我们的保护。”

“早晚有这一天的。”蓝非原放下笔,抬起头,眼眶红的吓人,“很小的时候,他就跟我说过,因罪案生因罪案死,这是他毕生的理想,他终于满足了。”

连小元从没见过蓝非原这副样子,她吞了吞口水,想要安慰他,可是又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

她是理解这种心情的,赵越殉职的时候,她也不过十几岁,还算是个孩子,那种世界陡然倾倒的感觉,不身处其中,很难感同身受。

“赵小元,你为什么要当警察?”蓝非原看着他,他很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只不过短短的几十秒,他眼眶中的红意已经在消退了,“你父亲殉职了,我父亲也是,他们都是这个职业中顶尖的人,却都得到了这样的结果,你为什么还要当警察?”

他叫得是她以前的名字,平静的声音出现了一丝颤抖,就如同一直尘封着的一坛酒,摔在地上,终于裂开了一条缝,清冽的香气就这么溢了出来。

连小元抬起头,眼眶发红,叫了一声,“蓝小非。”

“我当初那样拼命的将你救出去,是想让你日后好好的生活,平凡也好,普通也好,都没关系,好好活着。”蓝非原越说越激动,满腔的心痛都化成了怒意,全部发泄了出来,“再次见面,你穿着警服蹦蹦跳跳跑到我面前笑,你有什么好笑的?满身臭汗冲进酒吧,扑倒一个大概有你两个宽的壮汉,很英勇吗?满足吗?昨天的赵警官,今天的我父亲,明天是不是你?排着队往我心口插刀,这就是你报答我的方式?”

连小元低下头,无声哭了起来。

原来……她的蓝小非,不是介意她当年没能救他,不是忘记了她,而是太重情义,始终都无法接受她选择的这条路,这条可以预见的,满是荆棘的人生道路。

“我不会死的。”连小元含着眼泪笑着看他,“我成为警察之前,做了很多的准备,我是全市的散打冠军,还学了很多其他的功夫,没人打得过我。我不会死,我还要活着保护你,还要亲手抓到刺杀蓝叔叔的那个浑蛋。”

蓝非原“啪”一声,合上面前的文件,站起来将它们一一放进身后的文件柜中,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波澜不惊,“我知道你们警局在想什么,我父亲并没有什么东西遗留在我这里,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你走吧。”

连小元当然没走,这么容易就放弃,绝对不是她的风格,“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警局“南墙妹”并非浪得虚名。

她在蓝非原办公室外扎了根,并且顺了他办公室的转椅,那椅子是高级货,腰枕上下前后调控,贴合支撑腰部,靠背科学线条分压,坐上去特别舒服,连小元靠着转椅,翘着二郎腿,耳朵里塞着耳机,在门口当门神当得十分惬意。

秘书送文件进办公室给蓝非原签字,忍不住担忧地朝外面看,没关的百叶窗外,清晰得映着连小元跟着音乐晃动的窈窕身影,“蓝总,真得没关系吗?”

蓝非原也抬头往外看,连小元低头看手机,利落的黑色短发落在脖颈上,衬得脖子更加细长,她的下巴也生得十分小巧,红唇从侧面看有点微嘟,鼻头小小圆圆的,除了瘦了太多,五官更立体了,其他的真得跟小时候没有多大区别。

性格也是,又倔又难缠,小时候他就镇不住她,现在依然镇不住。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低头将文件都签了,然后递给秘书,“把我下午的预约都取消吧。”

“可是,客户那边……”秘书表情十分震惊,要知道他们蓝总可是出了名的工作狂,主动取消预约这种会赔偿违约金的亏本事,他可从来没做过。

“违约金付给他们就是。”蓝非原背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天花板,他觉得很累。

秘书出去,带上了门,办公室空了下来,门口有那小东西守着,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很放松,终于控制不住汹涌的困意,闭上了眼睛。

昨天,他没有收到父亲的邮件,就已经知道事情不太妙了,他做了最坏的设想,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果然还是无法那么坦然地接受。

父亲从小对他就十分严厉,鲜少温情,因为醉心罪案,而常年冷漠阴沉的脸上,也寻不到父爱的痕迹,他只能从他严厉的教诲中,从他亲手制定的训练课程中,从一个个他费尽心机出的谜题中,感受丝丝缕缕的父爱,他要的一直都不多,但是终究全部都失去了。

他人前是个冷静专业的律师,他不能流眼泪,于是他来到自己的梦里寻找安慰。梦里他看到十岁的自己抱着并排的两块墓碑在哭,一块是妈妈的墓碑,墓碑很旧了,周围长满了草,一块崭新崭新的,是父亲的。

毕竟是自己的梦,别人都看不到,他放纵自己要得多一些。

他没有孤单一个人,他的身旁有一个更小的女孩一手抚着他的背,另一只手胡乱抹着他脸上的泪,一脸坚毅地安慰他:“蓝小非别哭,赵越会抓到坏蛋的,赵越捉不到还有赵小元,还有赵小小元,让蓝小非哭的坏蛋通通都会抓光的。”

十岁的他,被她逗笑了,拍开她的胖手说:“这是男孩子的台词吧?”

“想要保护别人的心不分男孩女孩。”赵小元那个时候还是个小胖子,鼓鼓的脸庞,短短的腿,她能保护谁?可她偏要说:“蓝小非,我会保护你的。”

梦里十岁的男孩的眼泪止都止不住,死死抱住赵小胖子肥胳膊,说:“赵小胖子,我不用你保护,你希望你好好的。”

可是转眼,梦就变了,赵小胖子不见了,面前的墓碑变成了三块,不,四块。

他五岁那年就殉职的妈妈,当年的警花,站在墓碑旁,还是那么美。

五大三粗的赵警官,不修边幅,却总是对他做鬼脸,或者猛地将他举高,开怀笑道:“小非,又长高了,赵叔叔都快举不动你了。”

两鬓都已经斑白的爸爸,面容冷峻,看着他不说话。

赵小胖子还那么小……

他跪在墓碑前,面对着这些人,哭得不能自已。

妈妈说:“小非,你乖,别哭,警察是很危险的职业,但总要有人去做的。”

他突然之间怒了,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后退,声嘶力竭对妈妈喊:“总有人去做,那为什么非得是你们?为什么非得是我们家人?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只想做个普通的孩子,有一对普通的,能够陪他长大的父母,他只想平平常常的活着,活得够久够富有,偶尔间在某个格子间遇见成了小白领的赵小胖子,与她叙叙旧,谈谈天,或者成为挚友,或者成为恋人,生两个孩子,一个随他姓,一个随她姓,一家人好好过完这一生。

然而这也都成了他的妄想。

他喊得嗓子哑掉,再哭不出声音来,喉咙一阵哽咽,他被自己梦里的眼泪呛醒了。

睁开眼睛。

天色已经暗了,百叶窗外,还守在那里一直没挪动过的连小元,垂着头打着瞌睡,他疲惫地抬起手腕看看手表,六点了,他竟然睡了两个多小时。

他双肘撑在桌子上,抹了一把脸,脸上冰凉、干燥,会哭得始终只是梦里的小男孩,现实里的他已经很久没流过眼泪了。

梦境太骇人,现实也并没好到哪里去,离开的人终究是回不来了,非要说有什么好的,大概也只有,赵小胖子并没变成一块墓碑,她还好好地在外面坐着,这一件值得庆幸的事了。

既然有值得庆幸的事,就应该抓住对不对?总不能真等她变成了墓碑,再来后悔。

他将脸埋在掌心,深深吸了一口,然后起身拿起外套,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人睡得很香,头一点一点的,耳机还在耳朵上,手机抓在手上,黑掉的屏幕滚动着正播放的歌曲的名字。

他走过去拉掉她的耳机,像小时候一样提起她的耳朵,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她从梦里惊醒,大叫着跳了起来,边跳边使劲挠着耳朵,那样子真像一只猴子。

她果然还像小时候一样怕痒,最受不了别人对她耳朵吹气。

他看着她的猴样笑了起来,“醒了没?小胖子。”

“谁谁谁是小胖子?我标准的A4腰,哪胖了?”她听到别人叫她“胖子”果然炸毛了,童年阴影还真是根深蒂固。

直到嚷完,她才猛地想起,蓝非原叫得是她小时候的外号,整个人都怔住了,再看蓝非原,他眼眶虽然是红的,但是嘴角却有一抹笑。

怎么了?有什么值得笑的事情吗?她满心狐疑。

蓝非原却不管她,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套上了外套,叫上她,朝外走:“走吧。”

“去哪儿?”连小元慌忙跟上。

“去给我妈妈扫墓,顺便看看父亲的墓地。”他说。

“墓地?”连小元脚步一顿。

蓝宁远的遗体不是还在美国吗?哪里来的墓地。

蓝非原走到电梯口,按了负一层,那里是地下车库,“你父亲殉职那年,他就给自己买好了墓地。”他的声音冰凉,轻得像片雪花,“现在终于用上了。”

连小元垂头静默,此时,任何语言都变得十分苍白,再多的鲜花也表达不了她对英雄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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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正文 我出身青楼,却偏偏与公主长得像,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敌国和亲。 传闻我的和亲对象是个残疾皇子,可洞房花烛夜当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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