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完全解脱了"
说完这句话,白玫便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整个人直挺挺地躺倒在了我怀里 我抱着怀中浑身湿透却又滚烫的她,一时不知所措,或许真的如她一个月前深夜对我说的那样:“唯有亲手结束了那个女人 才是我们能给父亲的死最好答复”
窗外大雨如注,不免让人担心利物浦的下水道能否承受得住这个夜晚,安置完白玫已是凌晨,我把园中的灯光尽数熄灭,检查好每一处入口是否上锁后,才匆匆上楼睡去,这一夜定是无法入眠的,但我必须使得自己得到充足的时间休息,整个康德尔庄园能否井然有序地度过这个雨量充沛的雨季,相比于下水道里的一具没人认得出名字的尸体,孰轻孰重在我心中已然泾渭分明
…………
我不明白怎么开口询问玫那个雨夜她是如何进入的庄园,我迫切的想去安慰她,她却一直昏迷不醒,我只能嘱托管家Leo这几日多注意她的饮食起居,不要让她再一人擅自走出庄园
"William先生 是否需要我去善后下小姐的事情?"
"写封信给劳伦斯先生 告诉他几日后我将会将亲自登门拜访”我摘下我胸口的会徽 放在leo手中
"不需要吗调查小姐的事情吗?小少爷" leo的眼睛里充满了迷惑
我抬头望向伦敦的方向北方的天空乌云密布 这在英国的二月并不常见
"这场雨会带给我们想要的消息的"
雨中传来远处紫杉林中乌鸫凄厉的鸣叫 顺着天空中升起的烟雾 我的思绪也飘到了千里之外的伦敦
…………
街区中的人们终于开始谈论那个雨夜,我听着人们下午茶时谈论thea夫人遇害的案件时掩饰不住的惊恐面容,愉快地把手中的硬币抛的高高的,从前我总用这一招来占卜我这一天的运势,可今天我觉得无论正反都预示着我这个季度的好运即将开启
Thea夫人是整个英国东半区最大的葡萄庄园主劳伦斯的第二位夫人 也是他事业上最有力的助手...
多年前 我的父亲独自一人来到曼彻斯特 靠着他过人的机遇 在当地很快创办了自己的品牌 这个过程里他认识了我的母亲 也在两年后有了我和玫 他的生意越做越大 一直延申到了海外 我年幼时候听母亲说 当时整个英国在利物浦港出口的葡萄酒里 每三瓶 其中有两瓶要贴上康德尔的标签
但在父亲五十多岁时他却头疼于家族的土地不断被政府低价收购走 他是个十足的爱国者 知道国家现在处于战争时期 他这种背靠着国家发财的商人必须做些什么 所以也称得上无怨无悔 现时把自己唯一的儿子送上了战场 把自己在战略要地的土地低价租赁给了国家 向前线也捐献了大批的物资 可没想到战争还没结束 自己租借给国家的大部分土地就被拍卖给了劳伦家 伦敦的政府却对外宣称这是一次"人道的"拍卖会 为的是消解国内群众对于战争的恐惧 他们也足够"人道"地象征性赔偿给了我父亲关于他的土地的一笔钱 可土地对于葡萄园主来说 就是一切 失去了土地的葡萄酒商人 和没有佩剑的骑士有什么两样!
我的父亲斗争了一辈子他不甘心自己兢兢业业经营的心血产业就这样化为泡影 他日日夜夜的在家中写信 一封封的向外投稿 希望向伦敦最大的报社揭露劳伦家是怎样通过非法竞争骗取到自己的土地 伦敦的政府又是怎样和他们串通一气 ……这一切努力似乎最终都如石沉大海 没有了一点回声 父亲晚年因为这件事也郁郁而终 在故乡庄园的老房子里选择了自杀
几个月前我的母亲终于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足够证明这次土地兼并并非是出自政府的统一收购 而是thea通过钱色交易政府官员 采取的违法竞争手段 她随即带着她的孩子们远赴伦敦 向当地的法院提出上诉 但迫于劳伦家族与法院官员的沆瀣一气 我们一家还是无功而返
说到这不如再好好说说我们家族,我的母亲白来自遥远的中国,她是一位勇敢的女性二十岁岁的她不顾家人反对远渡重洋与我们的父亲相爱 并先后在利物浦生下了我与白玫 从那时组成了我们这个温馨的小家庭 虽然父亲年轻时带着我们一家人颠沛流离英国各处 不过好是在他晚年时我们一家人可以在利物浦老家的庄园里安顿下来
街道上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地上路人随处丢弃的报纸被风吹卷起到各处,我叫停住一个雨中抱着头奔跑的报童:“给我一份今天的早报” 男孩匆忙从腋下抽出一张报纸,恭恭敬敬的放在我的手里
"给我两便士就好 先生”他擦了擦头顶的雨水 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没有很失态
"今天的生意还好吗? 孩子"
"到目前为止 一切都好 先生"
"这一天卖出去报纸快比我两年前八月那一天卖出去的报纸一样多了 托thea夫人的福"
"两年前八月的那一天一定是上帝眷顾到你的一天"
"不 先生 曾经整个英国最大的葡萄园主,老威廉自杀在那一天,也托他的福...,您不觉得奇怪吗?一个事业做到了美国东海岸的男人,竟然会选择…自杀"
我的心中咯噔一惊,额头渗出了细小的汗珠,好在这孩子并没有发现我的异样,我努力在心中记住这个男孩的脸,希望下次见面时他已经成了下水道里的一具尸体。
"你对今天所有你的顾客都聊了这个吗?"
天空一道雷鸣打断了我们二人的谈话,雨势渐大。我丢给那孩子10便士便要离开
"快回家吧 别让你的母亲担心太久"
"我就住在克利街天桥下的桥洞里 并没有人会担心我 先生 还是您快回家吧"
"你叫什么名字?parker?"
"我叫Noah 来自乌克兰 我和我的妈妈走失了 如果您见到她的身影 希望您告诉她我在这"
"我一定会告诉她的” 我微笑着摸了下他的一头金发
"我的妈妈很漂亮 她有着一头过腰的金发”他边奔跑边回头大声对我说道
…………
"先生 小姐昨天下午已经醒了“ leo恭敬地跟着我步入庄园 双手放在胸前摩挲着那枚白玫送给他的胸章
"那批美国人上个月预定好的货已经运到码头了吗?"
"已经备好了先生 但他们交代过……"leo诚恳地说道
我皱了下眉头打断了leo的话 挥挥手说道:“备好了就赶快让玫找人运到码头 别让我们的客人久等”
"可是先生 对方再三强调不要用上个季度的余货应付他们 这一批酒我们完全有时间再等……”
leo显然是有些激动了 我看着他涨红的额头,与平日里他在下人面前威严的管家形象大相径庭,我不是个不明事理的继承人,但此刻为了让leo认识到自己的身份,打消掉对白玫的念头,我必须借此训斥他.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盯着leo问道:"你是觉得你现在已经可以替我做决定了吗?leo"
"威廉少爷 老爷以前一直对您说诚信是我们家族……"
"闭嘴!不许再拿父亲压我 我不需要借着他的经验来管理庄园……"
"……"
过了许久leo似乎顺从了我 像是无事发生一般 对我投来一个一个微笑然后说道:"我会做好一切 先生!"
我们继续从园外向着庄园最深处走去,路上我看着每个下人遇到我都会停下来投以问礼,一种别样的满足在我心中荡漾,小时候父亲总会在秋天带着我骑着马一路从家中的庄园穿行而过,看着富饶的庄园和下人们在阳光下辛勤的劳作的场景,我甚至在那一时刻觉得这个城市都是属于我的,可是就在我离开的那一年里……
…………
站在白玫房间的门口我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责备我这个妹妹一句,在我左右犹豫时,门突然自己开了,白玫从房间里,她给了浑身湿透的我一个深情的拥抱,这拥抱里的感情一如…一如我们十几年如一日的相处,这一刻也让我坚定了无论她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我都会尽一个哥哥的责任为她兜底
"哥哥 我想去曼彻斯特吃那里的湖畔羊肉 就好像小时候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的时候一样 可以吗?"
“当然可以 不过你得告诉我 那个雨夜你到底干了什么"
她像是早有准备拉我坐到屋外的长椅边 把我的手放在她的腿上说道:"哥哥 你过去常常对我说 一定要让Ivan家族把抢走我们家族的一切都加倍奉还,现在我一个人就做到了这些,你连夸赞我的话都没有准备吗?"
得到确切的答复后我悬吊着的一颗心彷佛要迸裂一般但想着玫还是那个冲动与幼稚的小女孩 既是无奈又是愧疚的情绪一时向我的心头奔涌。
"可是她并没有亲手杀死父亲 父亲的死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你这样任性下去 我怎么放心把庄园交给你?"
"我并没有杀死她 !只是让她得到了自己应得的东西"
"两年前父亲的葬礼上,那女人在众人面前掩饰不住的笑容就像是一把利刃,剜着我的心脏,彷佛这不是我们父亲的葬礼,而是她和到场的父亲的朋友们交谊会一般自然,更不要说她在你参军那几年里一步步蚕食我们家族的生意,甚至想用垄断的方法让我们家族破产,那一刻起我便决定要让这个女人付出代价"
她说到这点了一根CAPSTAN 这是母亲最爱的香烟 也为我点上一根 我接烟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也许是我马背上多年留下的坏毛病,有可能是我在心虚感叹玫的手段,但不可否认的是玫越来越像她的母亲了,一样的果决与坚定一样的让我捉摸不透
她掐灭了烟蒂只是看着它静静燃烧 “我调查了整整一年,关于这个女人的一切,可是不知为何,像是有双无情的大手把我网住,让我每当要走到破局的地方便不能向前,我不明白两年前父亲为什么要在我的房间里上吊自杀,家人们都说是因为东部的那片土地被lvan夫人低价拍走,断绝了我们家族东山再起的唯一可能性,让父亲患上了心病 可是…哥哥 你我能相信这一套愚蠢的说法吗吗?那些外人一点都不了解父亲!"
我把她手里的烟取下然后问道:”有人发现你的行踪吗?"
"下了大雨 没人看得清我 只是我在桥下看到一个男孩似乎目睹了我把刀抛下了河中"
我叹了口气轻轻拭去玫眼角的泪水对她说:"我已经让leo去处理了 没有人会怀疑到我们这里来 这几个月你就在这里待好"
临走时我拿走了那盒CAPSTAN与房间里墙上的那把父亲的军刀
"母亲不喜欢你身上的烟味 玫"
…………
“良心负疚的人往往会向无言的衾枕泄漏他们的秘密”————《麦克白》
"威廉 夹紧马鞍 做个深呼吸孩子"
夕阳余晖下的男孩两只手手紧紧地攥住缰绳双腿用力一蹬马镫 那匹高大的黑马就肆意地在山坡上尽情奔跑
"爸爸 我快跟着雪莉一块飞起来了!"
"好孩子 看着前方的树 看着前方!"男孩身后的男人忍不住激动的情绪 整个身子都要随着马前倾起来
男人骑着一匹枣红色的成年夏尔马身上背着一把新式的德国产猎枪 不紧不慢地跟在孩子身后 对自己儿子的自豪之意溢于言表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离去时的身后 像是为大地勾勒出了一片金色的绸缎 最不会写意的画家看到这幅场景后 也会在脑海中构思出一幅温馨的田园诗画
"爸爸 我不想去军队 您和妈妈从小都知道我是属于画笔的 为什么就不能……"
男人掐灭了手中的烟冷冰冰地望着眼前的男孩 许久 男人说道: "威廉 战争就要来了 你需要这份荣耀 我们家族需要这份战场上的荣耀来……"
"我一丁点都不关心那些 我这辈子最大的荣耀就是和你学会了画画"
男人握紧了手中的杯子说道:"那些画布与画笔 画不出我们这个家族的未来!你知道多少人觊觎着我们家族和军方的生意吗"
"那是您要考虑的事 我只要有画笔 就够了"
"闭嘴 威廉 你要么在下个月去参军 要么就再也不对外说你是我的儿子!"男人背过身 不再去直视他的儿子 两人面前的空气中彷佛存在着一道可悲的高墙 他的胡须止不住的颤抖着 但他还是坚决地说出了这句话
"您太自私了!父亲“"威廉无助的望向默不作声的母亲 把身上的预备军衣服狠狠地摔在地上 然后转身跑开
在战场上我时常在夜里独自一人思念父亲与母亲,背靠着战壕写下一封又一封的信,我写信的能力也许就是从那时候被发掘出来,却不知是否要将它们寄回家乡,这些信件越积越多,与母亲的来信堆积在一起,陪我度过无数个炮声四起的失眠夜晚 我常在白天对自己说,如果今天能活着回来的话,就去拆一份母亲的信件
对了 还有我那年少不经世事的妹妹玫 我不想让她觉得自己的哥哥是个懦夫,于是我咬着牙,凭着母亲给的运气,一次次的在前线的战事下活了下来,我的手上沾满了德国人与法西斯的鲜血,但随着我肩上的勋章越来越沉重,我心中的负担也越来越小,盟军的联线已经推到了法国边境,想着圣诞节后能回国见到思念已久的父母,那些战场上因为杀人给我带来的一切阴霾情绪好像被一扫而空 我怕再打下去 我会分不清到底谁才是敌人
德国人的坦克与战车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凶狠的多,但在美国加入太平洋战场后,形势迅速向着我们有利的方向发展,在盟军占领柏林后第二个月,德国签署了投降协议,我也即将回到我在利物浦的故乡,坐在归家火车上的我想象着家中发生的一切变化,却想象不到那个坚毅的父亲此时已然不在人世……
老管家带我去了父亲的墓碑前把父亲生前写给我的一箱书信郑重地托付在我手中:
"William 我的小伙子"
你已经抵达前线了吗 我听说德国人的飞机和坦克一路推平了波兰 利物浦的上空也常能听到德国人飞机轰鸣而过的声音 作为一个父亲我如今十分后悔把自己的儿子放在如今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去 但作为一个祖国的公民我很骄傲我的儿子如今在整个欧洲战场的最前线! 孩子 不要去害怕战场上的一切 真正的男子汉不会害怕枪火 我们这一辈人见识了这个国家的美丽 也见识了这个国家的黑暗 但我们并不能改变它丝毫 可你们有这个能力 我只希望你和玫能在我死后有个安定的生活 既然已经踏入了这一行 回头已然是不可能的 几十年前我怎样在葡萄酒市场打压那些家族的 他们迟早要还到你们头上 爸爸也想保护你们一辈子 但爸爸总会老去 所以我希望战场能给你以历练 让你明白生活的残酷 等你回到家乡后 勇敢地去创造属于你的篇章吧孩子
威廉 利世 1940年4月1日
…………
"William 我的小男子汉"
如果今年圣诞节之前你能赶回来的话 正好是你二十四岁的日子 西部战场上的风光如何?回来了一定要对你的妈妈讲讲下战场上你英勇的模样让她好好为你骄傲下 这辈子她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机会去亲眼看看爱琴海南岸的风光 如果接下来这个季节庄园闲下来的话 希望你可以带着白玫陪着她去一次 现在我可以放心的把庄园交给你打理了 我的孩子 但是你如果想去继续追寻你的画家梦 尽情的去吧! 白玫这孩子也长大了 像她的妈妈一样精明能干 如果你想让她以后接过你掌管庄园的话 暂且还需要几年你的教导 你不在的这四年里我和你母亲为你相中了一位商人家的女儿 和你一样喜欢艺术 也许你们会有共同的话题 并不像我两这般 窗外飘雪了William 千万别找不到回家的路 妈妈和我烤好了鹿肉 就挂在你小时候和我一起打靶的那面墙上 一到庄园前的公路上你就能闻到它的香料味道 我亏欠你的 时间已经给了我惩罚 原谅我吧孩子 作为父亲的我并没有给你留下许多值得回忆的东西 空留一片虚无的财富予此 希望你可以摒弃前嫌 把你所有的善良都给你的妹妹与母亲 照顾好她们 照顾好我们家族的所有人 ……“
威廉 利世 1945年9月3日
乌云顺着天边的彩霞爬到了穹顶几片雨滴滴落在我的掌心 望着这片山坡上的一切 我感到我和父亲曾经拥有这里的一切 只剩下我一人时 却又对它们感到那么陌生 我在心底慢慢起誓 一定会让整个英国重新知晓威廉这个名字
我脱下我的军装盖在父亲的墓碑上我想如果未来的某天能给他回信的话 我会坐在他的身旁 和他喝一杯他最爱的木桐 和他耐心描绘欧洲西部的风光 就像我对待油画那般
回忆如胶卷般在我脑海里一幕幕放映我却依稀记不起父亲的模样
…………
"我们该称呼他什么 威廉上校?还是老威廉的儿子小威廉" 坐在庄园门前那辆堂皇马车上的女人们都穿着一袭黑裙 她们互相嬉笑着推搡着 把口中的烟雾吐成一个个烟圈 领头的女人不耐烦地和老管家交涉着
"威廉先生今天不希望被打扰 夫人 如果您没有预约的话今天还是请回吧"leo礼貌地说道
女人并没有失望的意思笑着抿着嘴说:"你们庄园未来的女主人就在车上 威廉先生不想见见她吗?"
…………
英国天气最大的特点就是变化无常,你有可能在一天之内经历春夏秋冬四季的温度,这种感觉很奇妙,明媚的天空突然泛起涟漪,借着雾气的掩护你很难察觉天气的变化对这反复无常的天气 大多数英国人早已习惯 但她们仍然会耐心等待一个好天气的出现
"Beryl 你已经足够成熟了 他是你未来的丈夫 不必这么拘谨 放轻松些"
"可是姑妈 我怕他会讨厌我这种商人家的女孩 我听说他从战场上回来 还听说……"Beryl紧张的抿着嘴
" Beryl 他如果敢说一句讨厌你的胡话 我一定会告诉父亲 让他断了这荒唐的婚约 他真的太冲动了 就凭老威廉的声望就把自己的女儿相送给一个自己看都没看过的男人"
女人抚摸着女孩子的脸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痕 给她一个拥抱之后便和果决地与她分离
管家牵过她的手她没有拒绝 引着她向我的住处走去
她在稍远处见到我时彷佛踮着脚尖一样 轻轻地 径直向我走过来 正在专心给画布铺色的我那时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接近
等我铺好整个画面注意到她时 她胆怯地看着我 揉了揉眼睛说她记不清已经等了我多久了 但是她小声说她觉得我给湖水铺的颜色过于艳丽了 就算是再热烈的晚霞也不可能将湖水映成这种鲜艳的红色
“可如果是同胞的鲜血把它染成这种颜色的呢?”我边收起画笔便自顾自地说道
"………" 她错愕地站在原地 彷佛我要将她拖去染红家里的湖一般害怕
我看不出她是哪个小城镇的大家闺秀她觉得我和别人嘴中常说的杀人机器无二
我俩的第一次见面给彼此留下的印象就这样草率又失措
夕阳西沉余晖带走了天边的一片阴霾
马车上的女人们互相推搡打闹着 她安静地坐在她们之间 挥手与我的母亲告别 我在阁楼上观摩着这个陌生又可爱的女孩 心中多了些对伦敦城的向往
她时常寄来信件给我得益于利物浦这一年里的好天气 我们之间也有了几十封来信 我很乐意给她回信 她在信中是那么的活泼可爱 她对于当代画家的看法与我不尽相同 对于一些价值选择也有关于自己独道的理解 我不免盼望着与她的再次相见 先前相互的成见似乎在一个个单词中早已冰释
但我并不奢求与她有超过文字交流以外的故事情节我在战场上戟杀了太多无辜人的生命 也许一人孤独终老在这庄园深处 是我赎罪的最好方式
"有的人希望自己的人生是一部荡气回肠的宏大史诗,自己能在其中扮演国王的角色 抬手挥斥方遒 而有的人却希望自己只是一个安守本分的小角色,在历史的大潮中摩挲着自己那平凡的一生
有些人是注定要闪耀在人类历史长河中的,他们浑身都透出伟大的气息,让别人望而生畏 可惜天才们总是早夭,尽人事却不能独善其身者更是芸芸,如果能在渺渺短暂的人生中遇到值得花生命去追求的食物,那一定要不遗余力地争取 在日记里写下这行字后 威廉便沉沉地睡下了
又是一个雨季自威廉回来后 庄园恢复了他父亲时的井井有条 尽管他很不愿意承认父亲的那一套管理方式 但他此时正是这样做的 农场的仆人们夸赞着他像极了他的父亲 处事坚毅又嗅觉敏锐地把握住了别人不易察觉的机会 对于旁人这样的赞词 他现在可以做到笑着承和下来 如此一来 便更有老威廉的影子了
"如果能等到白玫长大接手庄园 然后看着她出嫁 但是当她成为母亲后 可能会无心把自己投入到庄园的管理中去 然后把庄园荒废……"写到这里的他已经无心在写下去索性去把将来的一切大胆交给她吧 玫早不是那个爱哭闹的小女孩了
他从报纸上听说北部的劳伦庄园调制出一种更适合美洲人口味的新酒北部的劳动者们叫它Port 这种酒价格美丽 尝起来既有sherry的浓烈 细品也能尝出类似Rutherglen的果香 这倒是一件能令他兴奋的事情 父亲生前一直挂在嘴边的就是研制新酒 如果能赶在劳伦斯家族前占领英国西部的广阔市场 这对他们家族来说 是未来十年内都不需要再为销路发愁的好事 他已经等不及要在西部一展身手
睡前他让leo为他订了明天最早一班去伦敦的船票 一想到能再见到那个叫beryl的女孩子 他沉寂许久的心似乎被她点亮 像是有一道蛰伏了许久的微光 找到了一个破晓的机会
…………
伦敦的繁华不比别处是一种想要让人沉沦的美 上层的生活和下层比起天差地别 它就像是一个含羞内敛的年轻女性 只有在那些上层权贵的面前 她才会甘心展示自己妩媚的那一面 在普通人眼里 这里和英国的别处并无二致 甚至由于带着灰尘的浓雾和不断攀升的地价 新一代的伦敦人不愿意再待在这里
"我不懂伦敦人的骄傲到底在哪里 是在这漫天的大雾里吗?"威廉把咳嗽过手帕叠起 随手扔到了街边餐厅的地台前
玫却显得对这里充满了兴趣她起初还小心地跟在哥哥的身后 现在已经一个人快步地走在威廉的身旁 为他介绍着这里的一些风土人情
"你去过圣保罗教堂吗哥哥"玫开心地问到我
"我们今天可以先去那里 如果你想去的话"
"我们今天当然要先去劳伦家 威廉家没有迟到的道理 我只是想问你去过圣保罗教堂吗"
"玫 这是我们自出生来第一次来伦敦”我看着她天真的脸庞认真回答道
"那你以后要带夏洛特小姐多去几次圣保罗教堂 虽然比不上我们的利物浦座堂”她骄傲的说
"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我们国家的许多王储都和他们的妻子在这座教堂里让世人见证了他们的爱情,你也可以准备……"
我打断了她并说道:"我们这次来并不是为了联姻的 玫 男女私情的事情比不得家族的事业重要 你要知道父亲……"
她哈哈大笑道:"到圣诞节时候哥哥你就二十四岁了 父亲可不希望你到三十岁了还是个单身汉 他二十五岁那年就有了你和我"
"但是……"
"舍弃掉你的但是 哥哥 这一趟要么你把夏洛特小姐娶回家 要么把劳伦家新酒的秘密带回庄园 总之我们不能空手从劳伦家回去"玫目光坚定的如是说道
来不及等我思考她过来挽起我的手 向着码头边跑边说道 "难道对见到夏洛特小姐不充满期待吗哥哥?"
…………
"即使是劳伦家 也买不起在伦敦市区的房子吗?”玫看着眼前这栋古朴的哥特式建筑感叹道
"我倒觉得这里足够幽静 远离了市区在伦敦也许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对于他们这样的家族来说"
一位年长的女士走过来问我们两是否是Thea小姐今天邀请的客人 她的口音有一种过去英国劳工的感觉 让我也不免提起了精神 回想起了小时候父亲为我请的家庭教师 她就是这样一种口音 虽然这种口音在英国上层社会里一定会遭到笑话 但我却对此感到十分亲切 我觉着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但是我始终说不出口 她的口音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我们并没有受到邀请 但Thea夫人一定很愿意我们来访"
她露出惊讶的表情但并没有为难我们 还是引着我们穿过宅院前的花园 去到beryl小姐常呆的地方等待她的归来
"beryl小姐应该马上就会回来 下午她总会在这画些东西打发时间 先生您可以在这等她片刻 当然您也可以和我进到阁楼里先见一面她( •̀ ω •́ )y"
"我迫不及待想要见到Thea夫人了 让我的妹妹在这等候吧"我笑着对她说道
"比起一个死人 说不定beryl小姐也迫不急待想到见到哥哥你了呢"玫在一旁打趣道
让人实在捉摸不透的是玫现在表现得完全不像是一个"旧地重游的杀人凶手”也许这种事情对她来说不是负担 就像她那个夜晚告诉我的:
"她终于让自己解脱了"
…………
真是让人期待我要去见一个死在我妹妹手里的女人 一路上我都在想劳伦家会如何掩饰女主人Thea的死 是找一个替身亦或是对我撒个谎 我都要毫不留情的当场拆穿他
顺着楼前的风廊往前走就到了这栋宅院的深处 与楼外的古朴风格不同 这栋建筑内铺满了来自意大利的手工瓷砖 这倒有些伦敦的味道了 一旦有钱得势了就要攀附上有名的艺术家 来告诉外人自己的品位与地位都是与生俱来
从墙上主人收藏的画作来看主人像是个不懂艺术的人 几幅乔托的画作中竟然摆着一副拙劣的仿作 它像是一幅初学者慌乱之间交给老师的作业 老实说 我五岁时的水平都比这位要高些
穿过整个金红色的楼堂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Beryl小姐?我朝着楼上她的方向呼唤了一声
她循着声音看向我的方向似乎错愕了一下 但还是和身边的人挥手示意后向着我缓缓走下来
那位老夫人微笑着和我说:"thea小姐知道是您要来 早在这里等候您了”
这下轮到我恐慌了我指着她问道: “她不是thea夫人的女儿beryl才对吗…?"没有等我问清这两个名字的更多消息 老妇人人便和楼上的客人一起离开了
beryl倒是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候的紧张 她自顾自地捋着头发对我说:“如果威廉先生这次来是为了打听port的事情 您可以跟着您前面那几位先生一起离开了”
“我该叫你beryl小姐还是...thea小姐?””我听着她话中意思没有与我谈生意的意思 便也没有和她再说生意上的事情
“你最好对我母亲的名字尊重些 威廉先生 这里可...不是你们利物浦的乡下!” 她背对着我 彷佛故意要做出一派趾高气昂的神态
”大都市的人都像你们一样不守信用吗?“
"你这是什么话?请你把话讲明 威廉先生"她攥紧了拳头 不自觉的转过身来后退了几步 脸上却升起了一片红晕
我低下头从怀中拿出那份父亲与劳伦家先前签订的婚约对她说道:
"你的父亲在我们家族占据几乎整个英国的葡萄酒市场时 为了与我们家族分一杯羹 答应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老威廉的儿子来换取我们家在西部的广袤土地 前提是如果我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的话"
"为什么你会随身带着这种东西?你这一趟来伦敦到底有什么目的?"
"而且父亲可没有权利决定我的婚姻!他如果知道她的女儿不喜欢那位威廉先生的话 也一定...不会强迫她的" 她越说越没底气 但眼睛始终坚定地看着我
我倒是释怀的笑了出来先前不能确定她到底是劳伦斯那个老头子背后制衡整个英国酒业的thea夫人 还是他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儿 而如今简单的试探下 她便沉不住气了
我顺着她的话说道:"那就让你的父亲做定夺吧 我也并不是说非娶你回家不可 如果能把你脚下的土地尽数归还回来 那我不会过多追究"
"归还土地绝不可能 那些土地你们交给我们家族时还是大片的荒地 是我父亲多少年的辛勤才让那里...."
我打断了她的说话"女士 那片地就算是种上棉花 都能让主人不愁吃穿一生 您有亲自见过爬满葡萄的架子吗?我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 beryl小姐"
说完这句话我便把那张婚约丢下离开我想依照她的性格 我们一定还会见面
…………
夜晚的劳伦家庄园里满是热闹的人影像我这种身份的客人 今天似乎不止来了一位 作为西部第二大的葡萄酒庄园 同时也是当地商会会长劳伦斯女儿二十岁的生日会 不需要营造任何噱头 自然是不缺少英国的达官贵人参加
不过让我想不通的是劳伦先生为什么夜幕将至了仍然迟迟不愿在众人前露面 整个英国的人都知道他是个把女儿看的比生命还重要的人
"威廉先生?先生 老爷和小姐在房间里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管家温柔的呼唤把我从自己的思绪中捞起
我也并没有感到意外回头对正在和创世纪乐队的鼓手品酒的玫说了句:"不要被北方的雨季迷住了眼睛 他们其实脑袋里空无一物"便匆匆离去
踩着凄冷的月光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问道走在我前面的管家:"夫人 劳伦斯先生他身体最近如何"
她见我关心劳伦斯便说道:"先生这一个月来都在忙着处理Thea夫人留下的东西 每晚都要抱着夫人的衣物才能入睡 辛亏小姐日夜地陪伴 不然…"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话 赶忙低头两步并一步地走 同时保持了缄默
她悄悄背着我拭去了眼角的泪窥见她的憔悴与疲惫 便也不好意思问的更多
劳伦斯·利弗莫尔先生 这个年轻时创办了英国最大的证劵经济公司的男人 在晚年毅然决然的决定用自己的毕生积蓄投资酒市 只为了实现自己年轻时候的梦想 投资开始的前几年他只是英国葡萄酒庄园主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他没有任何经营庄园与分销葡萄酒的经验 他也不懂任何的品牌与广告效应 他只管买最好的葡萄种子 盘下最好的地皮 雇佣最有经验的酿酒工人 不计任何成本的生产他心目中的葡萄酒 他似乎不在乎别人要不要买他生产的酒 他唯一在乎的是自己酿出的酒能否让挑剔的自己满意 这样一个在酒市里不懂得规避风险的人本该早早的耗尽钱财后黯淡离场 但却在一个偶然的机会 也是像今天这样的场合下结识了我的父亲 他们对待葡萄酒的那种精益求精的态度使得他们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而日后在我父亲不遗余力的帮助下 他意外做成了和他证劵交易所一样大的生意 同时也让整个英国北部的酒庄庄主被迫把酿酒的工艺与每道工序提升到了和南方一样严格的地步…
当我还驯服不了那匹枣红马的时候我几乎每个月都可以在家中的收音机里听到他的名字 我从心里尊重那个意气风发的叔叔 他和我的父亲一样 在葡萄酒面前是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
父亲总对我说你在北部有个了不起的叔叔 如果我以后和你母亲不在了 你可以去寻求他的庇护
我搓了搓手给自己在心底鼓了个掌 告诉自己即使劳伦斯先生拒绝了我娶走Beryl小姐的请求 即使他否认掉那张婚约 我也不会在今天这个场合下刺激他 说任何一句过分的话
吱———
红楠木制的大门缓缓被我推开我轻声地踏步向前走去 想要见见这位从前只在录音机里才能见到的偶像
"威廉!小威廉!"一位头发灰白的中年男人坐在餐桌最里面的位置 烛火映照下的他笑着和我招手 示意我坐到他的身边
我顺着他的声音走了过去第一眼便看到了他身边坐着的beryl beryl 她紧紧攥着叉子的左手一直不肯松开 像是对我的到来感到不愉快
"劳伦斯先生 父亲还在时就让我来拜访您 因为各种事情一直拖到了现在
这次来是为了感谢您在我们家族困难的时候对我们家族慷慨的帮助
他抿了口酒又分别倒了两杯已经醒好的白马 推到我和beryl的面前
他一边切着盘中的红肉一边对我说道:"不要说这种没有意义的话 威廉 我如今做的不及你父亲当年为我付出的十分之一"
我抿了抿杯中他递过的酒竟有几分家里那款木桐的味道
他开门见山地说道:"今天邀请你来是希望你能如了我和你父亲的约定 和我的女儿成婚 如果你愿意的话 这样也让我的心里好受些"
“我不是你用来感谢他们家恩情的礼物!父亲"beryl突然低声说道 我看着她的身子微微颤抖 但却不敢离开座位
他并没有理会自己女儿的话 为我开了另一瓶新酒 倾置在我面前的醒酒器旁
我放下酒杯说:”如果小姐不愿意的话 不如换种方式“
他听了我的话忍不住大笑起来 用餐叉对着我 在空中写了一个我的名字——威廉姆
"你和你父亲一样不懂得任何掩饰 威廉 你这次来 是想要回西部的土地 是吗"
"这并不是您对我提条件的前提"我微笑回应他
"这当然可以 我这老头只有两个微不足道的请求"他把酒杯举到我面前 对我说道
"您也不用说这些意义不多的话 先生"我打趣道
他放下酒杯缓缓地对我说 :"归还那片土地并不难 因为那片土地一直姓威廉 但是必须要等到……"
我打断他说道“这算是您的第一个请求吗?"
他自顾自地接着说道:"其次就是你必须娶beryl为妻 让她做威廉家唯一的的女主人"
我看着beryl想要反驳却又不敢出声的样子 替她问道:"小姐如果不愿意跟着我去南方呢"
他低头自顾自地切着手中的火腿 笑着说:
"beryl这孩子也喜欢你 但她不愿意离开我身边 就和你的父亲一样 他也不愿意离开利物浦到我身边来和我联手"
"我父亲?为什么我父亲在我离开的短短两年里就离开了人世 劳伦斯叔叔 希望您可以和我多说一些"
他把切好的肉整齐地放在我面前的盘中缓缓说道"孩子 我并不清楚为什么你父亲那么坚强与勇敢的一个人 会突然……如果可以的话 我宁愿……我宁愿我自己替他去见死神"
说到这里他也忍不住悲伤的心绪泪水从他的右边脸颊不受控制的滑落
"威廉 你知道你父亲和我曾经在约克郡想要给你买一套房子 客厅中要有一面展示墙 里面放满我与你父亲多年珍藏的好酒 当作我和他送给你俩的结婚礼物" 他用手帕擦去眼角残留的眼泪 眼神真挚地对我和beryl说道
我握住劳伦斯叔叔的手安慰他说道:"那您还记得我父亲收藏最多的是哪款酒吗?"
"当然记得 法国波尔多的好酒 木桐 他很喜欢黑加仑的香气 不过我倒觉着那款酒没有他吹嘘的那么好 它的性子太烈了 像你父亲年轻时一样 他听不进别人的那些建议"他微笑地摩挲着我的双手说道
"我从小便喝那样的酒 我也曾经也以为全英国的酒都该是那样的好"
他咳嗽一声 看了眼女儿后缓缓说道:"你还有足够长的人生去品尝更多好酒 威廉姆 不用那么着急下定论"
言语间他把beryl的手牵到我的手中 紧紧攥在一起
"就当是为了你的父亲”
…………
月光灰蒙蒙的洒在劳伦家庄园的湖面上最明亮的那一阵子 也不如在湖中夜泳女孩的身体皎洁 夜幕的黑掩盖了天气的变换 湖边的先生与小姐们没有注意到乌云已经悄声爬到了头顶的云端 等到反应起时只能顾不得体面的四散奔逃 一个面容憔悴的的女子坐在阁楼的窗前 安静的用手中的画笔绘画着眼前的图景
我早早走进了大厅中抖掉身上的水渍后问管家夫人:“湖边那栋阁楼二楼是beryl的房间吗?”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了我肯定的答案
"我可以上去和她说会话吗?"我笑着问她
她像是没意识到我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对我皱了下眉头 "她已经是您的未婚妻了 下人们都知道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得到肯定回复的我深深的做了一个吻手礼给她
"谢谢您 夫人 您是我见过最有温度的伦敦人!"
不过为了避嫌 顾不上大雨停下 为了躲避一众宾客的目光里 我冒着雨向着那栋湖边的小阁楼跑去
"那一定是南方的乡巴佬 连个撑伞的仆人都没有带上"角落里一个声音暗自说道
到了阁楼前我才发现这栋阁楼的位置十分巧妙是这个家里唯一既可以看到公寓外来客 又可以看到劳伦斯叔叔住所的一栋建筑
最巧妙的是它没有锁上大门像是知道我的到来
我脱掉了鞋子和湿透的衣服轻声地上了楼 正好看见beryl的背影 她似乎在整幅画的细节进行最后的补充 于是我就站在门槛那里 看着她在我面前尽情展现自己的绘画天赋
"你画中的这位小姐是你本人吗? beryl"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她被我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中的画笔却仍牢牢地抓住 她收起画笔对我说:"南方人果然都和我父亲说的一样没有风度和教养 "
我是一点不能体会劳伦斯叔叔对我说的“beryl也喜欢我”这句话的根据到底在哪 除非他认为被女儿挂在嘴边反复咒骂 也是一种女儿表达爱意的方式
”伦敦的小孩对海和湖泊都缺乏想象力 这并不怪你 和我去了利物浦后我会带你看看真正的海港“
”但我们不会强迫无辜的女人成为他的妻子“
"……"
"这是你父亲的事情 对我而言你只是一个归还我们家族土地的赠品 你该去和你父亲抱怨不公 而不是我”我在她的床上随便找了一处坐下 顺手拿过那本台灯下似乎是她自己写的诗集
我打开她最近写下的一首读到
"我给他咒骂,但他给我爱情 我越是恨他,他越是跟随着我 我的心也被他摘去 我的爱也随他离开"
……"这是你想对我说却难以说出口的话吗?”
"我希望你现在就离开我的房间 离开我的家 离开伦敦 在我眼前消失不见”
她答非所问但我觉得她已经回答了我
我合起这本精致的小诗集枕在她的枕头上 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喂 beryl 你准备好和我在利物浦生活了吗?玫很喜欢你“
我能感觉到她被我问的有些生气她站到床边和我说:"你不要再继续做梦我会和你去乡下生活 明天我的姑妈就会来这劝我的父亲改变主意 你还是趁早带着你的乡下妹妹离开伦敦吧!"
我拿起她的那本小诗集她想伸手去抓却被我牢牢抓住了手 不能动弹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你也会独自一人时读莎翁的作品 在你的笔下把他写的最后两句“我越是爱他 他越是讨厌我”改作“我的心也被他摘去我的爱也随他离开"我猜你现在也像剧本里的赫米娅一样爱上了一位拉山德 同样的 你也在害怕你的拉山德一样会离开你 你觉得主动把自己献身给另一半的行为太廉价 会让他得而不惜 所以你索性不去想被拒绝的可能性 也失去了爱别人的能力 只是为这个故事写上你所想的美好结局就沉沉睡去 但是否你的内心也渴望着我们的爱情 这一切都是我主观的揣测 但是...如果你也是这样想的 如果...我就是你故事里的拉山德 那你应该靠我近些 而不是就站在原地 beryl"
她侧过身子 站在床前听着我说出这样一段话 彷佛若有所思 又好像无动于衷 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又变成了我眼里那个第一次见到我 胆小谨慎的beryl
“其实你大可打消顾虑 我并不是那样喜新厌旧 不懂得珍惜的贵族子弟 我有个妹妹 她像你一样 有着超出旁人的自尊心的同时 也有着胆小 需要哥哥保护的一面 这没什么值得丢脸的 我也会这样”
“可是……我想我不够了解你 我不确定我是否能做好一个妻子 我也从不明白离开父亲身边是什么感觉 威廉姆”她再也忍不住 滑我怀里哭泣起来
”你知道我喜欢着你 我喜欢你在字里行间对我小心透露出的爱意 可我怕你只是为了得到...而装出的……“她哽咽地在我怀里说道
我对这突如起来的敞开心扉感到手足无措 我并不知道怎么安慰一个伤心的女人
我只能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对她说:"在你的画中 湖边碰杯的那堆人里 无不想在明早你生日的宴会上给你父亲留下一个好印象 如果能让自己的儿子娶你为妻 那更是走上了一条捷径 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把你带走 所以你看着我的眼睛 明早我会在他们面前亲自宣布 你是我利世的未婚妻 是康德尔庄园未来的女主人 不要去害怕 好吗?"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我的眼睛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我帮她擦去眼角的泪水 她还是有些拘谨地挣脱出我的手
"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把你的心交给我吧 我一定是你最值得相信的人……仅次于你的父亲"
她看看我又看看落雨的湖面 转头问道我:"我的画面真的和你口中的一样不堪吗?"
我整理了下头发把她拉到了窗前 准备和她好好利用下这个晚上
窗边突然闪过一道耀眼的白光我循着光的方向望去 似乎是beryl父亲的房间传来的反光
我问她:"你父亲总是睡得很晚吗?"
她惊诧的看向我反问道:“他已经六十岁了 不再拥有我们这般精力了”
我想她没有理解我话里的意思 但我也没有继续过问 和她继续聊起了她的那幅画
记不得昨晚我们是怎么睡到了她的床上我只感觉眼睛疼痛到睁不开 整条手臂也好像失去了知觉
湖边林中的鸟儿声音把我从睡梦中唤醒我看着怀里还带着泪痕的beryl 她蜷缩在我的怀里 鼻尖被冻得通红 一双腿紧紧地缠住了我的上半身 让我整个人无法动弹 我小心的抽身出来 掀开被子准备离开
我边穿衣边观察着打量着床上这个女人的房间 这似乎是一间很纯粹的房间 所有的家具和装饰都是为了她能安静的作画 但很可惜的是她身上并没有成为一名画家最重要的东西 房间最里面的墙上有一副女人的肖像画 这幅画的相框华丽到我闻所未闻 一个脸型瘦削的女人 微笑着坐在画面的正中央 怀中抱着一个婴儿 她的身上没有任何珠宝 穿戴的也像是一个普通的底层女子 唯一让她能和这个房间有些搭边的地方就是她脚上那双贵气的皮鞋…
下楼时我的心脏突然剧烈的疼痛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但我想着beryl还在床上 我便没有惊动她 一个人往昨晚的大厅走去
"威廉先生! 昨晚您去哪里了?我们需要知道您这两天所有的行踪”一位穿着深灰色麂皮西装 头顶猎鹿帽的中年男人叼着烟斗 神情严肃的在大厅入口处拦住了我
"出什么事了?先生"我一头雾水的问道
"您还不知道吗?"他深吸一口气 应该是深吸了一口烟雾 然后缓缓对我说道
"劳伦斯先生在昨晚在自己的房间遇害了"
我第一时间想到了玫但我四处观望却找不到她的身影
“威廉先生 您是在寻找白玫小姐吗?”他看了下腕表上的时间 心不在焉的问道我
"……"
白玫小姐现在很安全我们已将与这件事情无关的人送回了家 现在这个庄园的所有事务由我和我的助手琳暂时接管 在劳伦斯先生遇害的真相出来之前 希望您配合我们的调查
"不过是一桩简单的密室杀人案件 耽误不了各位多少时间 请您相信我和我助手的能力"
"我想见一面玫再让她离开 可以吗先生"
"当然可以 不过我们会在一旁记录下你们的谈话 出于案件的需要 这是我的名片"他从衣服的内衬里拿出一张卡片 递到我的手中
道格拉斯·波洛——伦敦侦探事务所
见面如期安排在了庄园湖边的客道上我看着在人群中小小的玫
"玫……回家之前 带些本地中国产的茶叶回去给母亲”"我不知道如何询问玫是否她……就像那个雨夜一样
"哥哥 这次回家不许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哦 我和妈妈在家里等你的好消息" 她俏皮的对我说道
我抓住她的肩膀紧紧看着她的眼睛 希望她能主动对我说些什么
她从怀中递给我一个小盒子我趁波洛先生不注意的时候打开了它——是一把精致的袖刀
"我一直很听你的话呢 哥哥 不用担心我”她没有逃避我目光的意思 抓着我的手 笑着回应我
碍于波洛先生在一旁我没有问出那句话 我摸到口袋里正好有枝钢笔 顺手写了张支票递给玫 嘱咐她不要在伦敦贪玩 早点回家
波洛这时看了下腕表鼻腔里发出哼哧的声音 提醒我时间快要到了 没有办法 我只能和玫匆匆分别
玫在湖边对我挥着手像是很开心的和马夫离开了劳伦家的公寓
回大厅的路上波洛突然问道我:“威廉姆先生 我听说你到过北非战场?"
"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兵 不过我们打了场很漂亮的胜仗"
"一位二十四岁的上尉 就在我的眼前 真是让人难以置信”他轻轻拂去我肩膀上的颜料 用一种充满敬意的目光看着我
我也拍拍他的后背顺着他的话问道:“能和我讲讲劳伦斯叔叔案件的事情吗"
"当然可以 你是他在这个庄园里唯二和他有关系的人了"
他把卷好的雪茄递到我手里面色凝重地对我说道:"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点燃了烟叶放在口中将烟雾深深吸进肺中
劳伦斯先生死于割喉并且凶手将他的脸沿着嘴残忍的割开到他脖颈地位置 但是现场除了凶器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凶器是什么?"
"劳伦斯先生房间里的那面镜子"琳说道...
大厅中只有三个人在等待着我们而玫独自在一旁的沙发上哭成了泪人 她在忏悔为什么昨晚没有去父亲的房间多陪伴他一会 也许那样就能避免惨剧的发生
顾不得安慰她波洛先生站在大厅的中央 示意我们安静
"先生们女士们 留下的各位都是昨晚没有证人可以为你们的行踪证实 或者因为没有不在场证明 从而才被留在这里 我和我的助手琳已经在劳伦斯先生的房间里发现了足够定罪的证据 凶手就在我们几个人之间 但请各位完全放心 我会竭尽全力保证大家的安全"
人群中那位金发的女郎走到了波洛侦探的面前与他对质道:"先生 既然你有证据 为什么不直接把凶手抓捕归案 而把我们这些清白的人放在这里浪费时间?"
穿着一身白色笔挺西装打扮的像今天就要结婚的小个子日耳曼人也接着说道:“既然我们人都到了 不如赶紧开始复盘自己昨晚的轨迹吧 我可不想在这宅子里呆太久"
波洛不慌不忙的引导着众人在大厅中的圆桌前坐下
待大家都坐定后他开口说道:"格林先生 您可以为我说明为什么您要在午夜两点钟出现在劳伦斯先生的阁楼下吗?"
"我...我只是想早点拜访下劳伦斯先生 整个英国谁不知道和他见上一面有多难 而且本来在今天举办的宴会上还会有port在英国东部的分销权拍卖会 在场的各位有人不是冲着它来的吗?"
"那为什么劳伦家的管家看见你会出现在半夜两点这个时间呢 之前你都在哪里呢?"
这位叫格林的男士显得十分慌张像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层层递进的拷问 他整理了下复杂的心情 看着波特说道
"我可以解释 先生”他边用手帕拭去额头的汗 边攥紧了右手
"在场的各位都很乐意听您分享"
"那天午夜一点 我本来准备和刚认识的一位小姐上楼休息 你知道的 大家的房间都被安排在三楼 但轮到我时三楼已经没有了房间 我住在这栋楼的顶楼 也就是九楼 正好能看到劳伦斯先生卧室的窗台 我和那位小姐做完爱后准备休息 却看到劳伦先生的房间灯光突然亮起 又很快的熄灭 过了一会又亮起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又熄灭掉了.... 我想和那位小姐一起去看看劳伦先生的房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却因为害怕不敢和我一起下楼 而仆人此时已经睡了 没有办法 我披上风衣 一个人朝劳伦住的阁楼走去 在我下楼时我在黑暗中看到一个一身黑衣的女人比我还着急的向花园里跑去 我预感到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但是我在想万一不是那种事情发生了呢 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在楼下徘徊了会 还是打消了上楼打扰劳伦的想法 我怕午夜突然的到访让他对我留下不好的印象 另一方面是我实在有些害怕 于是便匆匆离开了……"
波特撑起手臂两手紧握放在胸前 过了许久 他终于开口说道:
"所以没有任何人能为你证明你真的没有上楼 也没有任何人能为你证明你独自一人做了这些事情 是吗 格林先生"
"侦探先生 我没有必要撒谎 我只是个贩酒的小商人 我...我来这里是为了赚钱 不是为了..."
波特冷笑一声点燃了烟斗说道:“你可不是什么小商人 先生"
不等格林回答他接着问道:"为什么你那么肯定那个穿黑衣的人是个女人?"
"因为她身上有一股很浓烈的香水味 我知道英国人无论男女都爱用各式的香水 但我肯定那个人的体态是个女人"
波特的助手琳在一旁默默记录着他的证词
"和你一起睡觉的那个女人 她在现场吗?"
"在 侦探先生 我不能指认出她来 请你理解" 他攥着拳头 诚恳地说道
"我大概已经知道了 夏洛特夫人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坐在圆桌西角的那位金发女郎楞了一下 不过很快恢复了她该有的神态
"我没什么不能说的”她开口说道
"和大家谈谈你凌晨之后做了什么吧"
"我昨晚喝了太多酒 本来准备十二点就去睡觉 可是我听到有人在挨个敲房间的门 我让仆人出去看了眼 她说应该是劳伦家的仆人来为房间打扫卫生 可是当时已经快一点钟 这显然不太正常 很快我房间的敲门声响起 我去开门后是一位年轻的女子推着一辆 她有着一双深棕色的眼睛 留着一头黑色的短发 她的鼻子和嘴巴却是典型的英国人长相 她告诉我她是来登记如约而至的客人信息 来为明天宴会的餐具与酒水做准备 我告诉了她她要的信息后 她便匆匆离开 但是奇怪的是 我没有再听到敲门声… 不过我也不是像你一样的侦探 我并没有在乎这些 简单洗漱了下 便上床睡觉 因为酒精 我一直吐到了凌晨 似乎是在午夜两点钟时 我听到楼后花园里的栅栏花盆跌碎的巨大声响 我想应该是林间的动物撞翻的 也没有再去多怀疑 只是拖着疲惫的身体 逼着自己赶紧睡着 醒来便从仆人口中得知了劳伦斯先生遇害的消息"
"你的仆人所提供的证词 和您说的并不完全一样 我希望您 更坦诚一些 就当是看在上帝的份上" 波特皱着眉头 对她说道
她也皱起了眉头把身上的礼袍脱掉放在了椅子上说道:"我没有隐藏任何我知道的消息 如果你想知道更多 那你只能去问上帝了先生"
"你的仆人告诉我你在十二点之后独自出去了一趟" 波特的手放在嘴巴上 眯起眼睛说道
她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在椅子上坐正了身体脸色也变得不自然了起来
"看在上帝的份上 夫人 我们都相信你是清白的 可你总得为自己说点啥"波特诚恳地说道
过了许久当大家都已经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 夏洛特夫人吞了口酒 开口说道:"我希望大家不要声张这个秘密"
"我们都会为你保密 夫人 上帝在看着我们呢"坐在一旁的普尔曼小个子也跟着安慰她
她停止了抽泣开口说道:
"十年前的今天 我原本可以成为这个庄园的女主人 也是在昨晚一样的舞会上 他对我许下了要和我厮守一生一世的承诺 我们会相爱至哪里 相爱至何时 我从不去怀疑和担心 我们本可以在伦敦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们本可以...
但是在我们订婚前夕他去见了一个人 让他彻底改变的一个人 他放弃了从前高尚的自己 转而选择投机 但我仍旧支持着他 我的爱人 我的劳伦斯
从利物浦回来后他不再想着靠自己酒庄里葡萄酒的质量慢慢在伦敦打开口碑 他说他马上就不年轻 已经没有时间再等别人发现他了 他开始高攀上层的名流 想着靠在伦敦建立的人际关系来走捷径 我记得他在一次酒会后酩酊大醉的回到了家 两个马夫合力才把他抬到了床上 他对我歇斯底里的喊叫道:'那些该死的贵族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葡萄酒 他们不配尝到我的酒 让他们继续垄断下去吧 他们活该把那下水道的泔水当宝贝’我在他的床边陪了他一夜 希望他看透这生意场上的事情之后能够回心转意 重新把重心放在家庭上 可惜并没有如我所愿
后来他的朋友也就是威廉姆的父亲给了他一个建议 去和当时英国最大的商会主的女儿thea交好 为自己日后进入商会铺路 后面的故事我想各位也猜到了 我们的感情从那时破裂 一个女人绝不会允许她深爱着的男人 在床榻时候脑子里想的却是另一个女人 他求我能留下来 答应我会和那个女人撇清一切关系 但是 他已经不是当时那个愿意从头开始的孩子了 一旦尝到了特权的甜头 怎么能舍得松口呢 我没有丝毫犹豫地离开了他 尽管我心里还是深深爱着他
已经过去十年他对我许下一生一世承诺的日子 巧的也是他与thea的女儿成人的日子 这冥冥中也是一种缘分 他每年都会邀请我来 今年自然更是..."
等一等夫人 波洛侦探忍不住问道:"我只是想知道关于您昨晚十二点到一点这个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仅此而已"
夏洛特喝了口桌上的酒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面露不悦的说道:“他说的没错 你们真该尝尝他十年前亲自酿的那一批桑吉 那才是葡萄酒应该有的味道"
“我昨晚一个人去了威廉姆先生的房间 这孩子的房间收拾的很有条理 他身边应该还有位和他年龄相近的女士一起前来吧”她一转之前悲伤的情绪 开始揶揄起我来
我望向夏洛特夫人微微点了下头表示了回答
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年但我还是想见下老威廉的孩子 看看他继承了他的几分自利自私与薄情 顺便希望他能为他的父亲的所作所为付出点代价在这里
"夫人 注意您对我说话的言辞”我站起身来对她说道
“哈哈哈 瞧瞧这小子 说要征服整个英国的葡萄酒市场 却连自己都征服不了”她用手指向我 看着我的目光像极了一头鬣狗在轻视它唾手可得的猎物一般
波洛打断道我两问道:"夏洛特夫人 你是怎么得到威廉房间的钥匙的?"
“这庄园的所有房间我都可以自由的进出 他把这个庄园的两把公用钥匙一直放在我这里 我说了我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 侦探先生 对我的无礼猜测可以适可而止了"
"也就是说 你是我们在场的人里 唯一可以进入劳伦斯房间的人了"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如果凶手想要劳伦斯的命 进入他的房间只是最基础的 或者 凶手一直在劳伦斯房间没有离开呢?”她从容地回答道
"还有 侦探先生 你怎么能够确定凶手一定在我们几个人之间呢?这真是荒诞 好好问问这小子吧 难不成他在花园里睡了一夜吗?我可是在他的房间足足等了他一个钟头"
那么你呢威廉姆上尉
"我在beryl房间 和她交换了一些关于文艺复兴时期的画家的看法”我不慌不忙地对在场的人说道
"那之后…?"波特问道
"昨晚的雨实在太大 beryl小姐怕我一人回去着凉 便让我在阁楼里睡了一夜"我毕恭毕敬地说道
"你猜如果劳伦斯现在还活着 他听了这件事会不会把你的小胳膊折断了再把你埋在他的花园里?" 夏洛特饶有兴致地问我
"我想并不会 反而他会开心我信守了劳伦斯先生与我父亲的约定"
她愣了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 缓缓抬头说道:"这就是当年他口中所谓的 给威廉家的‘微不足道的礼物’吗?"
"把自己的女儿当作礼物送给老威廉的儿子 好一个顺水人情 好一对患难与共的兄弟!"她笑着鼓起了掌
"beryl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姑妈是不会让威廉家的人碰你一根手指的" 夏洛特看着坐在沙发上始终一言不发的beryl 一改之前尖锐的语气 话里话外都像是一位温柔的母亲才会说出的话
我还没有开口beryl看了我一眼 转头坚定的对姑妈说:"不是的 thea阿姨我是真心想要和威廉姆到利物浦生活 我想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夏洛特夫人已经坐不住了从座椅上站起来走到beryl身边的沙发旁坐下 双手放在她的面颊上 怜惜的说道:”我的那匹小野马 终于等到可以驯服他的那个人出现了吗?"
beryl没有说话 只是甜甜的对她笑了下 然后就把头埋进了夏洛特夫人的怀里 夏洛特夫人的嘴角 也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波特侦探拿着烟斗站在窗边看着远处的湖面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他回到圆桌前坐下像是弄明白了什么复杂的问题
"beryl小姐 贵府后花园后面的那片湖 有方法能一个人渡过吗" 波特问道
"没有任何方法 虽然一进大门就能看到湖面 但是想要穿过它然后翻门逃出 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根据夏洛特夫人和格林先生的证词来看 他们都看到了一个往后花园跑去的身影 而这片建筑的地形我早已考察过了 后花园后的那片湖是不可能凭借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渡过的 所以我大胆断定这个人没有离开这里 但是我显然忽略了一点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我和我的助手在一开始的推测中并没有被凶手误导 认为她已经逃离了劳伦家 这很好 但之后我们犯了一个错误 那就是这样计划严密的一次刺杀 不可能没有准备时间 但每位来宾的随身行李和侍从都被管家严格的检查过 所以现在只有两个可能 有人买通了管家 或者是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 可以轻易找到劳伦斯先生房间的人"
"我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但是我不能在这说出来 因为我不确定是否还有帮凶没有露面”波特侦探把头顶的猎鹿帽摘下 对大家说:“大家先去享用午餐吧"
说罢人们四散而去只剩下我 beryl 和夏洛特夫人还留在原地
"威廉姆二世?听说你还是位上尉?"她嘴巴里发出不屑的声音
"我不管你是用什么方法骗取了我这侄女对你的信任 你听好了 现在她的父亲已经不在 你们远走利物浦以后 每年的秋天要回来看看我"
说罢她把beryl的手牵过来 放在我的手里 然后迅速地转身离开了这里
我把beryl的手紧紧抓在手心 看着她说:“她当真不是你妈妈吗 和你简直一模一样的嘴硬心软"
"我一直把thea阿姨当做和妈妈一样重要的人但其实...我很害怕她"
"你并不需要害怕她 我想很快我也不需要害怕她 我们都会喜欢上她"
"威廉姆 你...喜欢我身上的什么?"
"我想 应该是你有一张漂亮的脸吧" 我随口答道 心里还在想着劳伦斯叔叔的事情
到底是侵犯了谁的利益让凶手急着要在女儿的生日会前夕杀掉他 他原本会在今晚的舞会上宣布的事情到底是什么?这些问题在我的心头萦绕 让我的头绪乱成了一堆丝线
突然我想到了那片西部的土地 "beryl 你能不能带我去看一下你父亲把西部那块地的管理权给了谁?"
"除了漂亮的脸呢 难道我没有一些 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的东西吸引到你吗?"
"比如你的油画水平吗?这当然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不过现在我们必须在晚餐之前找到这件事的答案"
"可我们连午饭都还没有吃呢”"她在我身后委屈的说道
我一把拉起她的手心里满是疑惑 为什么beryl会对父亲的死显得漠不关心呢 甚至没我一个远方侄子上心他的死因 来不及疑惑这些事情 我和她半推半就间 走到了劳伦斯先生居住的那栋楼前
"......"
"我不敢上去 威廉姆 我害怕经过父亲的房间 这是整栋楼的钥匙 存放地契的地方在父亲房间的对门那一间 我..."
那时候的我有些生气我从楼梯上下来 对着beryl说了一句气话
"楼上死的人到底是我的父亲还是你的父亲?"
她还是始终低着头不愿意再向前一步
为了不被其他人看见我只好一个人上了楼
"我很快就会下来 如果我半小时之后还没有下来 你就去找侦探先生"
绕过一圈又一圈的楼梯我走到了劳伦斯先生的房间所在的楼层 我没有着急先去存放地契的房间 走在昏暗的走廊里 我闻到一股明显的苦杏仁味道 混着一股浓烈的消毒剂味道一起尖锐地冲进我的鼻腔
"嘭..."一道玻璃制品摔碎的清脆声音划过这黑暗的走廊
我整个人背靠着墙大气也不敢出
过了好一会我感觉头昏昏沉沉 便扶着墙爬了起来 踮起脚尖走到劳伦斯的房间 在我用beryl给我的那把钥匙打开房门的那一秒
「钥匙转动打开房门的声音」
我觉得脑袋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打中了后脑勺 然后整个人便睡了过去
倒下去的瞬间我用力想看清我背后那个人的脸但我只能勉强记得
那个女人的嘴角有颗明显的痣
"为什么不让我直接杀了那小子 你知道这件事瞒不了多久"
窗台边两个女人似乎在围绕着什么重要的事情争论着 我被蒙住眼睛掩住口鼻 坐在一张不合身的儿童座椅上 我能确定那是beryl的声音
"冷静下 thea冷静下他并不是和他一样的人 我们已经伤害了太多无辜的人了 就到这里吧"
“你又要开始妥协 又要因为害怕自己不能把事情解决而索性什么也不做吗?我们受过的伤害 好不容易让他得到了偿还 我们应该去开启新的生活!”中年的女人带着哭腔说道
"如你所说的 他已经得到了应得的惩罚 但我们无法替法律来行使惩罚他人的权利 thea我们可以逃离这里但我们逃脱不了内心的煎熬”
"那是谁赋予他的权利来那样对待我们?"
我用力想要发出声音可是无济于事 只能用脚跺着地板 希望她们能够注意到角落里的我 但始终无济于事
啪!
我感觉脸上像是被火烧过一般一双纤细的手狠狠地扇在了我的左脸上 我的后背一凉 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无数种我的死法
眼前的布条和嘴巴里的毛巾也被她顺手拿下扔到一旁
从窗户里透过的日光快要把我的眼睛刺瞎了过了好一会 我才看清楚眼前的两个女人
我刚要开口说话 夏洛特夫人对我比了个嘘的手势 示意我最好老实点
她为我点了根烟 然后看向窗边还在哭泣的beryl问道:"不用再演戏了 宝贝"
beryl擦干净眼角的泪水 看了眼背过身去的夏洛特 又看了眼我 想开口又好像有所顾忌
夏洛特把窗户全部推开单手撑在窗台上对我两说:"最多再过一个小时警察就会来这把你带走"
"谢谢你 威廉姆先生"
她掐灭了烟走到我面前 拿走我口中的烟放在自己口中 问道我:"一切问题都会有答案吗?"
"一切罪行都会有它应得的结果 夫人 我希望你相信...."
“这个笑话并没有什么水平 不过我允许你多讲几个” 她抖落了烟灰 任它们在地板上游荡 随手将烟头丢落在房间的角落里
我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一个小时候听过的童话
传说北极的白雪皇后有一面魔镜,一切美好的东西,在这面镜子里都会变的非常丑恶。
一天,她失手打碎了魔镜,纷纷落下的碎片飞进人的眼里,钻进人的心里,使人的心变成冰块,成了冷酷的人。女孩格尔达和男孩加伊从小就生活在一起,这天,一块碎片飞竟了加伊的眼睛,,钻进他的心里。加伊立即变了,变得看什么都是丑恶的,他嫌玫瑰花丑,便一把扯掉,也不理格尔达,扔下她独自走了。加伊被一架大雪橇带出了城。大雪橇上就是白雪皇后,她得意地笑着,夹着寒风和雪花,带着加伊飞向远方的北极----拉普拦德。
加伊不见了,格尔达很伤心,他决心找回加伊。她乘小船顺流而下,两岸盛开着鲜花,到处是果园。在樱桃园旁她遇见了一个老奶奶,便向她打听加伊的消息。老奶奶想留下格尔达,便请她吃樱桃,还给她梳头发。这下格尔达渐渐忘记了加伊。
时间过的很快,这天她在花园里看到一株玫瑰,一下子想起了加伊。她问玫瑰花,加伊在哪里。玫瑰花说:"加伊没死,快去找他吧!"格尔达趁老奶奶不注意,逃出了花园。夏天已经过去了,她在这儿待得太久了,要快点才行。
格尔达拼命赶路,半路上被一个女强盗抓住了。女强盗要杀她,但强盗的女儿救了她。格尔达把寻找加伊的事告诉了强盗的女儿,半夜里,强盗的女儿养的斑鸠悄悄告诉她:"加伊被白雪皇后带到拉普拦德去了。"第二天早晨,格尔达请求强盗的女儿放她去找加伊。强盗的女儿问驯鹿:"你知道拉普拦德在哪儿吗?"驯鹿说:"当然知道,我就是在那儿长大的。"强盗的女儿便偷偷地将格尔达送出大门,让她骑着驯鹿去找加伊。
驯鹿驮着格尔达不停地跑,这天终于到了拉普拦德,他们来到一座小屋前打听消息。屋里住着一位老奶奶,她告诉格尔达:"你要找的那个加伊,住在白雪皇后的宫殿里。"老奶奶告诉她:"你必须取出他心里的魔镜碎片,他才会变回原来的加伊,这力量在你心里。"
驯鹿驮着格尔达往白雪皇后的宫殿跑去,一路上寒风刺骨,越来越冷。走啊,走啊,不知又走了多少路,格尔达终于看到了白雪皇后的宫殿了。
白雪皇后的宫殿是用积雪筑成的。白雪皇后不在家,只有加伊一个人待在又大又空的冰殿里。加伊冻得全身发青,呆坐在空荡荡的冰殿里。格尔达扑过去抱住加伊,喊他:"加伊!我总算找到你了!"可加伊很冷淡,根本不理她。格尔达伤心极了,大声哭了起来,滚滚的热泪流到加伊的胸口,进入他的心里。热泪融化了加伊心里的那一小块魔镜碎片,加伊也伤心地大哭起来。他哭得是那样厉害,泪水把那一小块魔镜碎片从眼里冲了出来,他高兴地叫:"格尔达,是你呀,我们这是在哪啊?"
他们手挽手,走出这座巨大的冰宫,骑着驯鹿,飞快地向家乡奔去。
"夫人 我觉得您不必再对我隐瞒什么了 您的故事编的太完美了 连您自己也被骗了吗?"
"你以为自己知道些什么? 伦敦的警署会给你安排好你的下半生的 留着在法庭上狡辩吧"
"您的故事远比您在圆桌上给大家讲述的精彩 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在这儿分享呢?"
"你是在挑衅我吗?小子" 她的脸贴到我的面前 近到我似乎能听到她的心跳
"我已经快是一个死人了夫人 我想带着真相死去"我微笑道
beryl打断道:“为什么要和这家伙说这些多余的话 等着警察来帮他带走就好了"
“不不不 我现在能知道一点你喜欢这小子的原因了 他以为自己机灵的嘴能让他脱身所有事情" 她回头拥过beryl 亲吻了一下她的面颊 示意她乖乖坐好
天色已经黑了几片乌云堆积在窗外的夜色中 使得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不过等这一夜的暴雨冲刷后 在场的各位都会变得愈加干净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夏洛特夫人 还是thea小姐?"
"您是觉得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要伪装成四十岁的贵妇人是没有人会怀疑的事情吗?"
她走到我的身后手臂轻轻环绕在我的脖子上 侧耳对我说道:"对真相的好奇心不是你应该有的东西 威廉姆上尉 它会害了你"
"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对庄园里的人隐瞒姓名了之后还要多此一举地隐瞒年龄 但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福尔摩斯式的猜想"
"你还有四十分钟" 她看了眼腕表 冷冰冰地说道
"thea小姐从你手腕关节的发育情况来看 你最多不会超过26岁 而beryl昨天才刚刚18岁 你们之间本不应该有这么亲密的关系"
我挪了挪身子继续说道:"但是有一个人 可以把你两联系起来 就是劳伦斯"
她走到床边的柜子前倒了小半杯木桐 陶醉在这瓶新酒的香气中 装作并不在意我说的话的样子 但身体始终保持面对着我
"在你的故事里 你和劳伦斯从相识到相爱 只用了短短一个月 可如果按照你现在的年龄推算 那时候你才8岁...."
所以让我们把你故事中的主人公形象完全推翻
"thea小姐 劳伦斯先生在你小时候 对你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对吗?"
她不再正视我的脸 只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十年前的我也会喜欢上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小子”
"我们都曾被人伤害 thea小姐 但我们处理事情的方式似乎有点不同 为什么不给自己留些余地... "
"也许我不配说这些话 我没有体会过你和beryl的痛苦"
她皱起了眉头望向我说道: "beryl?她并不痛苦过 她也没有参与这件事情中的任何一步"
"你们千辛万苦 引诱我到案发现场来 伪造出我早就来过这里的证明 甚至不惜将自己也卷入风暴中心的位置"
"能让你这么做的"
"能让我这么做的?" 她皱起了眉头 想让我不要再说下去
我并没有理会她 ”恐怕只有beryl了吧"
"在这个房间内 有一些不合乎常理的装修设计 那个为了七岁左右孩子准备的竖琴 那个大孩子才会玩的洋娃娃…
但我从没有听说过劳伦斯先生和谁有个孩子?"
"英国的上流人士似乎都对不经世事的小女孩有点特殊的爱好 或许他也..."
"这种来源于父亲的伤害 让beryl长大后不再愿意相信异性 也注定不会喜欢上哪个男人 但是或许 我们应该让她自己选择 不是吗?"
"你不过是想用她来获得你想要的东西——那片她们家族的土地?还是整个伦敦市场?"
她放下手中的酒杯 站在窗边向远处观望着
"一切的错都因为我 beryl她是个好孩子"
我听着她把罪行都揽到自己的身上反而释怀的笑了 这说明她并非那种十恶不赦的坏人
"但是 thea 连我都能像明白的一个道理那些人不可能想不明白 就算他们按照你的故事来整理这起案件 她们最终也会怀疑到你身上 而你和beryl不正常的关系 稍微一调查就会露出破绽"
"很明显 按照你的性格 劳伦斯对你的伤害 不足以让你产生想要杀死他的念头"
"在接近劳伦斯的同时 你认识了beryl 都说到这里了 我们不如猜想的更再大胆点 你们之间的关系也许早已超越了友情"
"你可以再大胆点 威廉姆 不 是威廉姆上尉 从前的我有些小瞧你们这些贵族子弟的脑袋了"
"很明显劳伦斯娈童的习惯并没有在他结婚后消失 所以beryl应该也是受害者 我想这也是你们互相吸引的一个原因 我没有冒犯的意思 只是想说的直白些 毕竟我的生命只剩下最后30分钟"
"所以你们一起杀死了他 我并不知道具体是谁动的手 但很明显 你们想让我来承担所有的罪行"
"你们想借着这场雨 让我的脚印留在档案室里 误导警察在劳伦斯死前我就来过这里 这动机足够他们遐想一阵子了"
"够了!你以为你知道什么?你以为你可以体会谁的痛苦?你的父母为你遮挡了童年时期的所有风雨 而你长大后是我们国家的英雄 所有人都会尊重敬仰你 而我们呢?我们从这个国家得到了什么?当我们被最相信的人侵害的时候 这个国家为我们做了什么?"
她愤怒地把手里的玻璃杯砸向房间里那副画像碎裂的玻璃渣混着酒液溅到我的脸上
"thea我不想看到你这样子看在上帝的份上" beryl抹去眼角的泪水 跑到床边把她紧紧搂在了怀里
我继续说道:"而在这起案件中本该为我做不在场证明的beryl小姐 却是这场谋杀案的参与者之一 如果她不为案发当晚我的行踪作证的话 我好像并不能与这起案件脱离关系"
"不过情况好像并不会像你们所想的那样发展" 我从背后抽出双手 好好伸了个懒腰
"你什么时候挣脱的绳子?"thea本能的从床上站起来向墙边退着
"并没有多久 不过请放心 我并没有离开的想法 相反地 我觉得在这儿可以把我们之间的一些事情更好的说清楚"
"你觉得仅凭那把刀上沾着我的血迹与门前的足迹警察就会相信是我杀死了劳伦斯吗?"
"在场的两位不会愚蠢到认为自己会完美的脱罪吧?"
她噗哧一下笑了出声:"我还真是高看你们南方佬了 你觉得我们为什么一直看着钟表等着警察来?等警察一到这里 我们就会把你推下这12楼去 到时beryl和我趁着人们的注意力全部被你吸引 想离开这里并不是什么难事 留着你那鲫鱼一般大小的脑子去和上帝卖弄学识吧 小子"
"谢谢你 威廉姆先生"
"我想不明白的是 如果单纯只是为了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我呢?"
不知为何thea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命穴一般对我怒斥道:“你以为beryl真的会喜欢上你这个南方乡下小子吗?从始至终她的爱 她的心都只属于我一个人 她不会...她不可能..."
她凑到我的耳边对我轻轻说道:“我不会让任何人从我身边夺走她”
可是我打断道她 她没有告诉过你 那一夜她躺在我的怀里睡着 安静的像只小猫咪这件事吗?
她楞在原地以一种让人害怕的姿态看着我 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笑着说道:"想一个死掉时候的姿势吧 我听说从高处坠下的人死相都极其难看 我会尽量不让你头部着地的"
突然天空闪过一道雷鸣积聚的乌云开始倾泻它的愤怒 连老天也想要拖延下我的死期吗?我自顾自嘲地说道 我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
正当我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的时候 袖子里那把袖刀滑倒了我的手中 我偷偷攥紧了她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beryl起身去开门 门却不能够拉开
thea很快觉察到了不对 走过我的座椅 想看清出了什么事情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 带着座椅一起扑到了thea的身上 用袖刀抵住了她的脖子 她知道我不会真的刺死她 对我的腰部用力的挥了一肘 我用手臂缠绕着她的脖子 另一只手死死抓住了她的右手
"你这个乡下的臭小子 把你那双脏手从我身上拿下来!" 她边喊边不断地用高跟鞋的前脚踢着我的脚踝处
"夫人 我们不至于这么不体面"
趁乱中 beryl拿起门边的花瓶 朝着我的头 狠狠的敲了下去
在此之前 我真的以为她爱上了我
嘭!门突然被撞开 beryl被突如其来的力量弹到了我的身上 待我扶着头起身的时候 才发现我袖子里的刀已经笔直的插入了thea的喉管
开门的竟然是玫 目睹了这一切的beryl呆呆站在一旁 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玫喘着粗气说道:"哥哥 警察要来了!"
"在你没来之前 要抓的人也许不是我 但现在千真万确是来抓我的了"
她瞪大了眼睛 才发现躺在地上的女人已经失去了呼吸 也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与她对视着 也被吓得蹲在门前 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我将捆住我双脚的绳子慢慢解开 安慰她道:"好消息是 你的哥哥还站在这 坏消息是 你好像和我一起失手杀掉了她"
警笛声渐行渐近 我将地上的两个女人搂进怀里 祈祷着我们可以见到明天的太阳
"哥哥 是我杀死了她吗?玫哭泣着 声音颤抖着对我说道"
"并不是这样 恰恰相反 如果没有你的话 死掉的人会是我"
"可是我不能...我受不了她看我的眼神"
"没关系的玫 你已经杀过她一次了 没关系的玫 这次并不怪你” 我轻轻拍着她的湿透的后背 想要安抚她的情绪
"我们很快就会回到利物浦的 玫 妈妈还在等着我们 好好睡一觉吧玫 放心的把事情交给哥哥来处理"
我把玫放置在隔壁房间的床上 和beryl坐在房间门口 等待着警察的盘问
"其实像我这样的男人也不错 不是吗?"
我想点根烟来安慰她 却发现口袋里的火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了
她眼里噙着泪水 低着头不愿意回答我
我伸手想要把她眼角的泪水抹去 她却反过来把我的整条胳膊抓住 眼神也变得凶狠起来
"你果然和thea告诉我的一样 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坏人也许有选择 但我并没有..."
"等一等!thea?你叫她thea?"
"我们所有人都可以叫她thea 唯独你应该叫她夏洛特!"
我抓住她的手 往她之前告诉我的档案室位置走去
"告诉我这间屋子里所有保险柜的密码 不然我立马就砍下你的手指头"
"我不知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所有的密码”
"3"
"你究竟想要从我们家得到什么?"
"2"
"1..."
我把她的手放在门口的夹缝处 做出要狠狠关门的样子
"我本以为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你可以用我的生日试一下!!"
"1925.12.15”
我环顾四周 堆砌遍地的保险箱 一时不知道该从哪一个试起
beryl说:"你想要的东西应该在一个圆形的牛皮保险箱里 我不确定你想要的是不是..."
看见她的眼睛好像紧盯着书桌底下的那个精巧的小匣子
我径直走过去 拿起匣子走到她面前打开
一张斑驳的牛皮纸 上面写满了英国国会议员们的名字...以及足以扳倒他们的丑闻
我翻到伦敦那一页 想要找到理查德——约翰的名字 当年那位三次驳回我父亲上诉的大法官名字
"理查德——约翰"
对八岁左右的男孩又特殊的癖好 与妻子的婚姻只是挂个名头...
"如果他是有把柄在你们家族手里 那当年的事情我便能想通了
可是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你来证明 beryl 我相信你只是一时被蒙蔽了双眼 如果待会警察调查到这里 你也不会洗脱掉杀死thea的罪名 你不如和我一起调查清楚 你父亲的死 背后的最大赢家 到底是谁"
她哭着点了点头 只求我不要继续伤害她 "父亲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你想看什么...我不会阻拦你的"
"我要亲眼看到那片土地的地契上到底写的是谁的名字"
此时我觉得她心里也十分清楚 只要我在上面看到她的名字 我不会让她活着出这扇门
同时我也做好了她想拖延时间 等警察来把我们带走的准备 只要我察觉到她有一丝犹豫 我仍然会毫不犹豫地杀掉她
我牵着她的左手 一个人翻着那一堆厚厚的地契
"为什么有这么多署名是夏洛特 但是没有你父亲签字的单方面地契?你想把他的财产转移出去吗?"我问道她
"我们家族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光鲜亮丽 这些都是随时准备抵押出去的...财产"
"你签字之后的地契 伦敦的人会认可吗?"
”他只有我一个女儿 外边的人谁敢不认可我"
"一手操纵爱人杀死自己的父亲 另一边着手准备将他的财产抛售出去 他会因为你骄傲的 夏洛特"
"你觉得你还能欺骗我多久 劳伦斯先生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对吧"
我死死攥紧她的手 把她推到书橱的透明罩前逼问道她
"你弄疼我了 威廉姆!"她嗔怪道
"疼?你用镜子杀死你父亲 哦不 是劳伦斯的时候 你能感受他的痛吗?"
"回答我!”
"这你得去问劳伦斯了"
"我分不清你哪一句是真 哪一句是假了 告诉我真相吧beryl 我会让你死的痛快一点的"
“我没有杀死他 我也没有偷偷转移他的财产 我是他的女儿 为什么要做这些多余的事情 我更没有像你说的一样 我和夏洛特只是...我们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条件吗?你不过是想要新酒的分销权罢了 对我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等一下 这一张和下面这一张 西北部的土地上 为什么写的是我的名字?"
她嬉笑着挣脱了我的手 用一种高傲的态度对我说道:
"你仔细看好了 这可是你的亲笔 威廉姆 外界都知道这片土地归属我们家族 可他们不知道这片土地是你们送给我们家族的礼物 如果今天警察进来看到地契上是你的名字 他们自然会想到是你逼迫劳伦斯更改了地契 事后怕事情败露 杀死了他 他的房间仍然有你的足迹和血迹 你现在可以销毁这些 但是我会对警察说明一切"
"如果我并没有抱着我能独活的想法呢?"
"你想要做什么?我是说 威廉姆 你又能做什么?"
"我只是想要送你去劳伦斯先生面前”
我没有路,所以不需要眼睛;当我能够看见的时候,我也会失足颠仆,我往往因为有所自恃而失之于大意,反不如缺陷却能对我们有益——哈姆雷特
回想和劳伦斯叔叔最后见面的那个夜晚 餐桌上好像他占据了主动 可我总感觉话语间他想告诉我些什么
为什么那么急于让只和我见过一面的beryl嫁给我?他和我父亲的约定到底是什么?
即使是现在 我还是愿意相信那个我年幼时候的偶像劳伦斯——奥利弗叔叔 是个难得的好人
我继续翻着他书桌上杂乱的东西 我抬头间看到他写字台上有一幅他与我父亲年轻时候的照片
照片里的两个人意气风发的站在曼彻斯特港口前的一艘商船上 肩并着肩 笑着对着镜头 像是一对亲兄弟一般
"你有来过这个房间找什么东西吗?"
"我说了我不敢一个人来这里了 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你可不像是一个柔弱胆小的女人 夏洛特" 我瞥了一眼身后的她
"有那么一瞬间 我想和你到利物浦的乡下一起生活 当一个庄园的女主人" 她漫步在房间里自顾自地说道
"我妈妈不喜欢爱撒谎的漂亮女人"
"我知道我很漂亮"
相框突然从桌边跌落 露出了一张羊皮纸的一角...
无数种可能从我的脑海中闪现 这会是一切的真相吗?
我把她推出了房间 锁好门 做好了迎接这一切的准备 我告诉我自己 就算结果不是我想看到的 我也会尽力完成劳伦斯叔叔的心愿 娶她回家
我做了个深呼吸 在地板上铺展开了那副羊皮纸
"我的老天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希望我的死的轻松一点
如果不是我的兄弟威廉 八年前的我已经死在了华尔街头的某个交易所里 今天死和死在八年前那个风雪交加的晚上有什么不同?我得好好思考下这个问题
我想起第一次遇见威廉的时候 他穿了一身不像是正装的西装 我上前分了一杯免费的木桐给他 使他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 我说:'兄弟 今天出来的很匆忙吧?' 他接过我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那可是半杯木桐啊伙计! 我一下子就对这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来了兴趣 他用衣领擦了下嘴角 和我说这是他来自东方的妻子为他准备的 属于那个遥远国度的正装 他认真地向我展示了那件衣服的每一个口袋 你绝对猜不到 那件衣服有该死的二十个口袋不止 我从没见过那么酷的衣服 当我谈到我终日无处可去 只能混迹于各个庄园的开放日时 他大方的让我去他家住下 那是我这辈子去过的英国唯二的城市——利物浦 我不愿意离父母太远 那样使我心里不舒服 但我也不愿意无所事事的住在家里 我更想让他们为我感到骄傲
我认识了他的妻子 他的两个孩子 他的儿子小威廉是一个勇敢的小伙子 八岁时候就已经可以跟着他一起在马背上驰骋了 当时我就觉得这孩子以后肯定是个将军 后来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 报纸和收音机已经将我的故事说了一遍又一遍 喜欢我的人认为我是一个商业天才 短短数年就开创了自己的商业帝国 讨厌我的人觉得我只是一个幸运的毛头小子 每一步都恰好走的正确 可只有我知道 我并不是一个人 我的成功完全得益于威廉的远见与对我无私的支持
我现在应该在上帝面前 为他讲这些故事了
但是我唯一舍不得的就是我的宝贝beryl 我多希望我能多活几年 能亲眼看到你有自己的家庭 到那时候我会拉来所有的朋友为你祝贺 让他们围绕在你身旁 安静的听你一个人唱歌
我没有生育的能力 我本打算孤独终老下去 二十年前我听从威廉的建议 从曼彻斯特的福利院领养了一户夏洛特家的孩子 那个家庭有六个孩子 但是他们养不活全部的孩子 在我领养走beryl后 那一年的瘟疫带走了他们剩下的五个孩子 我打算在她二十岁生日那天晚上 拉她到我的房间里 告诉她这一切 让她自己去选择 如果她想要回到她的亲生母亲身边 我不会阻拦她 那一天我给整个伦敦有头有脸的人物都邀请过来 她一定会开心的 无论你的选择如何 爸爸会一直爱你 我的beryl 我真的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够天天开心
现在该说些严肃的事情了 可我不想这么严肃 我名下的所有财产 在我死后全都归于我的兄弟威廉的儿子威廉姆二世名下 这时候我应该已经安排好了他俩的婚事 威廉姆这小子是我看着长大的 他是我唯一知根知底的孩子 我相信他能将我们家族的产业扩大到美国的南海岸去 他绝对是个值得你托付终身的男孩 beryl 如果你现在和他手牵着手 在律师面前和他一起念出这段话的话 爸爸会足够安心的进入天堂
不要为我哭泣 也不要怪爸爸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就草草决定了你的婚事 beryl 我实在信不过你的母亲会给你一个美丽的下半生 也许是我真的做错了 德国的医生说我患上了肺结核 可我并不奢求在世间苟活 我只希望你...我只希望你不要恨我
…………
门外警察和玫的敲门声越来越大,我擦干眼角的泪水,起身把大门缓缓打开,站在角落的beryl看到地板上铺展开的羊皮纸卷 似乎也放弃了抵抗 瘫倒在墙上
"先生们 你们一直以来要的真相就在那 自己去看看吧 劳伦斯先生他对得起任何人"
警长开口问道我:"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先生"
还没等我开口 beryl冲我歇斯底里的喊道:
"他是个骗子 一个纯粹的小人 我的妈妈夏洛特告诉了我一切! 他是如何将我从妈妈身边抢走 又是怎么在二十年间拒绝了上百次我母亲想要见我一面的小小请求 将我囚禁在这牢笼中 又是怎么样荒诞的安排好了我的下半生!他就是一个暴君"
我将那副遗嘱递到她的手中 警察们看到我平安无事 也并没有上前打断我的行为 只是在不远处看着我和她
她悉字悉句的将羊皮纸上的每一个字读了出来 当看到她母亲那一段时候 她终于忍不住情绪 把头埋进我的怀中痛哭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威廉姆 我的妈妈怎么会骗我呢?" 她边哭边用手捶打着我的肩膀
"听我说 beryl 你的亲生母亲来这里 只是为了以你为要挟 敲诈你的父亲 劳伦斯没有拒绝过她一次 可她的胃口越来越大 大到想要你们家族的土地 干涉你们家族的生意 甚至将我们家族送给你们家的那片土地也吞并了过去 造成如今这一切的是她 而她已经死了 你不必再害怕了"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安抚着她的情绪
"你没有错 beryl 你只是被利用了 你没有故意伤害任何人 包括你的父亲"
我捧着她的脸 轻声问道:"但现在你要告诉我 你父亲的死 和你有关吗"
"在养父与生母之间 我选择了妈妈 但我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爸爸的事情!"她边说边止不住的掉眼泪 彷佛还是不能从这件事中谅解自己
你需要自己和警长先生们说清你到底做了什么
沉默良久 她好像缓过神来 她小心地问我:
"回到利物浦后 你会..."
我打断她说道:"我不会 我永远不会回到这个城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