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心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了，她的腿一直在发软，手心冰凉的却一直在冒汗，额头上也在冒冷汗。
死亡是什么，在二十岁的时候人不应该想到这个问题的。
一般人说起死亡，要么是有一颗想死的心，那是一种绝望，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自己身边的人去世了，从而不得已需要面对死亡。
当然，还有一些和尸体打交道的职业，这个暂且不说。
朴心在二十岁之前没有想过死亡的问题，事实上在听到电话的前一秒她还笑着看着身边穿着时尚的人从身边走过，丝毫不掩饰她的羡慕之心。甚至，她还在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自己也要买很多很多好看的衣服，要努力赚钱，要……
还记得当年谢言一直念叨着的那句话，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可是这安排是最好的安排吗？
他是解脱了，自己呢？
01.
突然，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紧接着熟悉的铃声响起。
那个时候，她的手里正左手拿着吃的，右手也是吃的。站在她旁边的是一个帅气的少年，看的出来少年对她的在乎，夏季的炎热丝毫没有带给他任何的烦躁或者不耐烦，他依旧是满目的阳光和温暖。
朴心用眼神示意叫他帮忙拿一下手机。
少年小心翼翼的拉开一直挎在朴心腰间的小包包，手机的铃声更急了。
少年拿起电话，刚要接听，却又呆住了，愣了片刻，随即将电话附在朴心的耳边：“还是你自己接吧，陆雨的电话。”
朴心心里一沉，好看的眉头瞬间变了一变，她将手中还没吃完的冰淇淋交给了少年，接过了电话：“喂……”
“喂，朴心，是我。”电话的那头，陆雨的声音带着莫名的沧桑和沙哑，似乎发生了什么，“你能不能回家来一趟？”
“什么事儿？”朴心的语气说不出来的冷淡，冷淡中的拒人千里连旁边的少年都觉得陌生。
“谢言想见你，他想和你有一次正式的告别。”陆雨的声音悲戚的让人忍不住动容，终于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失声痛哭了，“求你了，你回家来一趟，好不好？”
“谢言怎么了？”朴心心头一缩，心头的痛被放大，她失声道：“他到底怎么了？”
声音太大，震得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那边的陆雨已泣不成声，完全不像平日的他，“你回来了就知道了。”
电话挂了，剩下朴心孤零零站在人群中，似乎随时都可能被淹没，此刻她倒想被淹没。
原来一个人在心中久了，是不会轻易忘记的，原来他在自己心中一直都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原来一有他的消息，她就如此的急不可耐。
谢言……朴心在心中不停的呼唤谢言的名字，往事历历，一桩桩，一件件，如在心中，如在眼前，让她的心一阵紧似一阵，揪心地痛。
少年好像看出了点什么，他扶着朴心，默默的承受着这具瘫软的，柔弱的身体，任她倚着，靠着，支撑着她没有马上瘫软在地。
七月的阳光很晒，晒进人的心里去，狠狠地灼伤着每一个柔软的内心。
02.
朴心拒绝了少年的陪同，以前谢言在身边的时候他就那么霸道，现在谢言不能再对自己霸道了，自己还是不忍心让他难过。
在少女的心中，不知不觉中，某些东西已经习惯到深入脊髓。
忘了吗？
如果真的能忘，哪里会时常记起？如果真的忘了，为何一个名字就能够让自己瞬间潸然泪下？能忘吗？深入脊髓怎么忘？刻骨铭心怎么忘？
是的，她还是忘不了他。
这一切都像是一场诅咒，从遇到开始，一直到错过，现在终于还是彻底错过了。
后悔吗？
如果后悔有用，如果还有选择的机会，朴心一定不会那么狠心了。
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傻呢？什么都不说，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这一切，到最后连最后一面也要继续错过。
这是打算一辈子不放过她吗？想让她一辈子活在愧疚之中吗？
心好痛，强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一路疾驰而去，不要命了一般。而这一切，只是为了见一个可能已经错过的人。
这一刻，值不值得已经不重要了。
这一刻，恨也不重要了。
谁说，恨的另一种解读不是因为在乎，太在乎，太爱了？
如果不在乎，如果不爱，如果真的不关心，真的就忘记了，那么哪里会有恨？哪里会恨的那么深？
只是，现在一切都毫无意义了。爱是如此，恨更是如此。
如果早知道，她一定不会选择恨他，离开他。
如果早知道，她一定会陪在他身边，不管当初他是什么目的，不管当初他怎么过分。
可一切都晚了，知道的太迟了。
这一刻，她似乎全懂了。
谢言，太好了。
03.
世间一切的桥段说的都不是爱情，真正的爱情里，那些都不是桥段，只有无关紧要的人才会认为那是桥段。
朴心和谢言的相识不是桥段，两人都在同一个办公室里，只不过部门不同而已。
但是，在情感面前，部门是距离吗？显然不是。
这段感情里，从开始到后来，都是朴心一个人主动，主动的爱，主动的付出，然后在一起。甚至到后来，依旧是她主动离开。
一切主动的，都是弱势的一方。
但如果在爱情里计较这些，显然是难以幸福的。
朴心不计较，只要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这些真的没那么重要。
别人的眼光不重要，别人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心爱的人，如果他也这样看着自己，那么，其实挺惨的。
起初，谢言就是这样。
他冷眼旁观，不拒绝，也不答应。
他一直都在做自己，而他做自己的样子无疑是最有魅力的。
所以，朴心并没有因为他的做自己而退缩什么，一次又一次的纠缠，像个狗皮膏药总是粘着，到后来甚至整个办公室都知道她喜欢他，可他就是当作没事人一样，平时怎样还是怎样。
说到底，谢言也不是一个心肠多硬的人，只是有些事情，如果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个错误，那么一错再错，真不是一个理智的选择。
朴心不管不顾的爱着，谢言不冷不热的继续做着自己。
一个办公室，低头不见抬头见，一双眼睛始终看着，总会刚好对上的一刻。
怦然心动吗？还是视而不见？
一次两次是这样，那么三次四次无数次呢？还能做到吗？
也许书里说的是对的，一见钟情是需要色相的，而色相刚巧他们都有。
至于更多，那都不是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的借口，喜欢一个人很简单，事实上，只要喜欢一个人，只要心甘情愿，一切都会简单。
朴心对谢言的喜欢就是这样简单，心甘情愿，每一次都那么简单。
04.
关系真正的确立，等了很长一段时间。
朴心在几乎绝望中，最终还是在一起了。
那天，风很大，瘦小的她在风中蜷缩着身体，在风中，等他。
陪他一起下班，是她最幸福的时刻，能够两个人，肩并肩，即使什么也不说，也很美好。
他出来了，黑色的风衣，残留的余温叫她脸有点发烫。
虽然嘴上心里都是喜欢，可真正他对你好的时候，你还是会心跳加速，还是会各种心理生理的反应。
也许，所有的喜欢，都像是第一次，所有的欢喜，都是新的一次。
他们就这样走着，一路他都始终沉默着。
朴心就这样静静的跟在他身后，他的步子有点大，她步子小，人又小个，没办法。
眼看着谢言的身影越来越远，朴心着急了，慌乱中，一不小心脚崴了。
朴心强忍住痛想要继续追上去，可力气还没上来又消失了，太痛了。尖锐的疼痛让这个本就小个的女生一下子摔倒在地。
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眼睛却注视着那个身影，久久的不见他回头。
她闭上了眼睛，终于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太疼了，脚是，心里也是。
不知道这样哭了多久，脚愈加的疼，哭得更凶了，路上的行人本就少，一下子显得更加荒凉了。
昏暗的路灯，呼啸而过的大风，树与树叶之间影影绰绰，说不出来的凄凉。没由的，朴心想起来前几天刚看的恐怖电影里的场景，强忍着恐惧，哭声变成了抽泣声。
惊慌失措中打电话给谢言，然后绝望的发现谢言的手机就在自己身上披着的风衣口袋里。
怎么办？能怎么办？
突然，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
朴心惊喜的回头，这个脚步声太熟悉了。瞬间，喜上眉梢，只是梨花带雨的笑迎来的是某人的皱眉。
他回来了，一下子所有的心乱安定了下来，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也许这就是别人常常说起的安全感吧。
05.
一路上，谢言还是什么也不说，背着她，已是最好的表达。
朴心嘴角微微上扬，趴在他的背上，丝毫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觉悟，也许这本就是她梦寐以求的，也许她早已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另一半。
谢言的无言给了她继续耍赖的机会，趁此机会，她竟然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睡梦中她做了一个很甜很甜的梦，也许是太久没有这么安心过了，也许是这一切本就像一个梦，大梦小梦，都是美梦。
她睡的很沉，而他的背很厚实，很温暖。
她勾着他的脖子，两个人的影子在月光下重叠在一起。
等朴心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床上，她四处张望着寻找着某人的身影。
刚想起身，脚上传来一阵刺痛，只好坐起身来，不敢乱动。
脚上已经敷了药，应该是山药之类的，微凉微凉的。
转头，刚好看到沙发上睡的沉沉的谢言，好看的侧颜，身上的毯子不知道何时已经一角掉在了地毯上，蜷缩着身子，似乎很冷。
朴心艰难的挪动着，一步一步，强忍着刺痛，龇牙咧嘴的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生怕惊扰了对方的美梦。
轻轻的帮他盖好毯子，然后坐在地毯上百无聊赖的打量着这个梦想着能够住进来房间。
房间很温馨，也很简单，书架上堆满了满满的书，茶桌上放着茶具，电视关着，饮水机、冰箱、衣柜，就这些，阳台上有几盆花正绽放着。
一阵微风从窗户吹进来，忍不住一哆嗦。
然后就看到某人转了一个身，脸贴的更近了。
朴心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久久的凝视，终于鼓起勇气，嘟着嘴，眼睛扑闪扑闪的，越来越近了，闭上眼睛，然后两片薄薄的嘴唇碰在了一起。
微凉，有点淡淡的苦涩，还有点点的腥甜。
短暂的触碰，瞬间脸红透了，从脸到脖子，刷的一下。紧接着就看到某人惺忪地睁开了双眼，同样的，脸红红的。
他说，你真傻。
是啊，她是傻，一直都傻，可她愿意，如果可以，她愿意这么一直傻下去。
06.
看着忙碌的身影，朴心心扑通扑通跳的很快。
“谢言……”
她唤着少年的名字，像梦呓，像喃喃自语，更像是在念一首诗一首词，深情，浓郁，又寻常。
“嗯。”
少年的回应让人心安，像是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王子，温暖，而优雅。
“谢言……”
再一次唤着他的名字，像是不确定，又像是甜蜜的妻子叫着丈夫的爱称，一遍一遍，亲切而温馨。
“饿了？等会儿，马上就好。”
嗯，她会等，多久都等。
朴心笑着，甜蜜而温暖，这就是家的味道吧？
多久了，多久没有感受到家的味道了。
自幼，母亲就离开了人世，留下父女两人相依为命，而父亲一直忙于工作，无暇顾及其他，虽心疼，更多的却是无奈。一个父亲既要做好父亲，还得做母亲。现在虽然长大了，可在一起的机会也还是不多，工作，赚钱。父女之间再亲密，可毕竟父亲会粗糙些，有些话不合适说，有些话不应该说。
所以，这也是第一眼看上就打心里喜欢谢言的原因之一吧？
是的，在他身上，很容易就找到家的感觉。
只是，等到这一天，似乎时间有点长。
不过，一切都才刚刚开始不是吗？
07.
那次之后，谢言不再刻意疏离她了。
他们一起走路的时候，她会牵着他的手，而他体贴的将她的小手握住放进自己的口袋。
他们开始约会，当然，还是朴心主动约他。
看电影，喝咖啡，拍照，或者一起跑步，一起去图书馆。他都陪着，而她似乎只要牵着他的手，不管去哪都高兴。
所以，他在哪，她一定就在不远处。
情侣之间的浪漫，他们都一一尝试了，虽然一直都是她在主动，不过能在一起，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
办公室里大家都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终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同样的也少不了一声声的叹息。是的，美女，帅哥，总是有很多追求者，从来如此。
只是，好景不长。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谢言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电话打不通，人也联系不上，问主管，主管说他也联系不上。
朴心心一下子慌乱了，那段日子里，失魂落魄的她总感觉身边他还在，可每次回头，除了一次次失落再没惊喜。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失踪了一般呢？
就在朴心几乎要去报警的时候，谢言终于出现了。
她看到他的瞬间，她就那样呆呆的立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根本没有准备，眼泪忽然汩汩淌下。
他瘦了，消瘦了。
她心疼了，很疼很疼。
那一天，她死活不肯松手，就那样紧紧的拽着谢言的手。一直到他家门口，她依旧不撒手，而是不管谢言如何说就是打定主意要去他家。
那一夜，谢言拗不过她，又或者不愿意拒绝她。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什么也不做，久久的，相视而睡。
是的，他太累了，而她，其实已经做好交出去的准备。
翌日，醒来，一切都好，阳光很好，风很好，还有身边的他可以依偎着，真好。
08.
一连几天，朴心寸步不离的粘着谢言。
也是这几天，朴心发现身边的人躲躲闪闪的，那是从前从未遇到过的事情。
她不是没有问过他消失的那段时间他去哪里，只是他闭口不谈，要么就装作没听见，或者干脆就转移话题。对此，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也就这几天，朴心还发现谢言的手机消息多了，而谢言脸上的笑容明显更多了。
假装随意的问起，谢言笑而不言。
越是这样，朴心就越是心里痒痒的，很不是滋味。
终于在某天，趁着谢言熟睡的空荡，看了一眼他的手机。
那是一个从未从他口中提起的名字，陆雨。看名字，像是一个女生。
因为不知道密码，所以只能看着那仅有的桌面上的提示。
上面是陆雨发来的关心的话，没由的，朴心的心里泛起一丝丝的酸楚，怎么可以这样？他不是这样的，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人的。
朴心失落的看着窗外的风景，很冷，真的凉，心凉，心里空落落的。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吧，她突然意识到什么。
是的，他没有向她表白过不是么？他从来没有很主动很主动的找过她不是么？
事实上，她对谢言的了解也仅限于自己所看到的，以及一起经历的那些，除此之外还知道什么呢？
就在朴心想要多了解一些他的时候，谢言却带来了一个噩耗。
那天，他冷漠的说，我的前女友回来了。
所以呢？所以自己算什么呢？
朴心眼泪不争气的哗啦啦的流着，她还是跟着他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然后在路边看到了传说中的他的前女友。
她说，她叫陆雨，谢言的前女友。
确实，挺配的，男才女貌，挺配的。
只是，看到心爱的人幸福不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为什么眼泪还是经不住不停的流呢！
看着他们手牵手走着，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个位置被另一个人占着，心里的痛无法言说。
朴心蹲在路边，任风吹着，吹干了眼泪，多想，将那些过往也一并吹走，就像从未认识，多好？
可，她又狠不下心来。
真正爱过的，谁能轻言舍弃？
真正爱过的，谁能轻易就放下？
09.
很快，谢言前女友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办公室。
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前女友的消息，唯独朴心，似乎没听见，又或者还在自欺欺人。
每天都在那里等着，然后看着他一步步离自己渐行渐远，看着他和另一个人手牵手一起下班。
她累了，痛了，却没有勇气再打他的电话了。
她哭了，想他了，除了工作上多叫几句他的名字，不能再一遍又一遍的叫了。
当一个人不能爱了，也许，这个世界就简单了。
一切都不爱了，过最简单的生活，不，也许只是活着。
不知道在等什么，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朴心就这样，恍恍惚惚的，像是丢了魂，像是断线的风筝，独自孤零，独自漂流。
美女，总是自带光环，不管是忧伤还是优秀，总是不缺追求者。尤其是在办公室这么小的地方，一旦宣告某人单身，也就意味着有机可趁，或者说，让人在拥挤中看到一丝缝隙，在阴影中看见光芒。
无疑，朴心光芒万丈。
于是，各路神山，各显神通。
以前，大家都知道她喜欢的是谢言，现在谢言有了前女友，那么朴心是不是就有戏了呢？
朴心不是没想过重新开始。
张小娴曾经说过：“想要忘记一段感情，方法永远只有一个：时间和新欢。要是时间和新欢也不能让你忘记一段感情，原因只有一个：时间不够长，新欢不够好。”
而事实上，如果你还深爱着一个人，是完全没能去喜欢另一个人的。
办公室里优秀的人很多，喜欢她的人也很多，只是，哪里的人不重要，喜欢她也不是理由，可是叫她忘记谢言，断然是不太现实的。
毕竟，某些行为已经成为习惯，爱也是如此。
10.
很快，谢言辞职了。
谢言走那天，是陆雨来接的他。
他走的那天，外面下着小雨，朴心就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雨中，推开了追求者送来的雨伞，孤零零的两个人，同病相怜，又不是。
身旁的少年，挺帅的。
只是，心里已经有了心爱的人，已经装不下别人了。
他能够陪伴自己淋雨，心里还是挺感动的，只是爱和感动是两码事。
第二天，不出意外的，朴心感冒了。
帅气少年送来了药，各种感冒药，看着空落落的房间，看着桌子上的一堆药，想到离开的帅气少年，最后又忍不住想起和谢言的点点滴滴。
身体感冒了尚且有药可医，可如果心丢了该怎么办呢？
爱叫人病入膏盲，爱叫人无药可医。
身体不想管了，爱，也放弃治疗了。
莫名的，想起《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也许，这就是伤风吧。
11.
离开了曾经拼死也要留下来的城市，一个人孤身去一座陌生的城。
陌生的城，空城。
过去的一切，都留在那座城里。
过着平凡的日子，偶尔看见别人手牵手的时候还是会鼻子酸酸的，每次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翻看起手机，翻着翻着眼泪又要抑制不住往下流，看天空，看星星，看月亮，看云，看什么都会在心里绕上几个圈，然后又想到他。
带走了身体，心却还留在原来的城市里。
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平凡的生活，这真的是生活吗？还是只是活着？
帅气少年来了这座城市，他想的，何尝不懂？
只是心里装着的不是他，他来了，也不过是多一个孤独的人。
幸运的是，帅气少年不是和自己一样，也许，他还没那么傻，还不够傻。
所以，自己和他终究不是一类人不是吗？
帅气少年的表白，朴心选择了拒绝。
他的陪伴，朴心却没有拒绝。
也许是从他的身上或多或少看到了当年自己的影子，又或者，从他身上看到了和谢言不一样的或一样的东西，不管什么原因，多一个人陪伴，总是热闹些，尤其是在一座陌生的城市里。
只是，看到他，朴心更加想念远方的人了。
谢言，你还好吗？
12.
一路飞奔，朴心不知道她是怎么就从那么远的城市到了最想念的城市。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她整个人几乎虚脱了，她异常的固执，固执的叫人心疼。
在陆雨出现的那一刻，她终于没有力气了。
陆雨见状，心中喟叹一声，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这对她来说，对他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
几个月不见，陆雨容颜未老，风姿依旧，只是双眼红肿，面露凄容，很显然刚刚哭过。
朴心吃力地抓着扶助自己的陆雨，“谢言呢？他怎么了？”
陆雨只是搀扶着她，同样是女生，她的坚强也从眼睛里开始崩塌，但她强忍着。
陆雨在前面带路，汽车一路疾驰，不多时来到一处山清水秀之地。车一停稳，朴心刚恢复了一点气力就跳下了车，一下车，抬头一看，瞬间，眼前一黑，险些昏了过去。
花团锦簇的大门上赫然有两个黑色大字——墓园。
在一处向阳的山坡上，有一座新坟，墓碑上，谢言年轻而帅气的容颜永恒绽放。
朴心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捂住了嘴巴，只呆了片刻，泪水就夺眶而出。
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任何言语已经没有了意义，所有的情绪一股脑儿夹杂着，真想就这样死去，或者永远不用面对。
朴心傻了一般，木然向前，呆呆地望着谢言永远青春的笑脸，她再也站不稳了，瘫倒在地上，伤心欲绝的语气以及痛彻心扉的悲伤唤不醒永远沉睡的人，两个人，就这样木木的看着，好像他还在，好像一回头就可以看到他在那里笑。
陆雨已经站不住了，瘫软在地的两人，久久的不能言语。
哭声，喊声，任他们怎么呼唤，任他们叫他的名字千千万万遍，也不会有人应他们了，再也不会有人应了。
久久的，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一辈子这么长吧，也许更长。
陆雨擦干了泪水，递给了朴心一个录音笔。“对不起，我不应该骗你的……”
朴心目光呆滞，似乎没有听到陆雨的诉说，又似乎听到了。
朴心的泪水已经流干了，她全身的力气也已经用尽了，坐在地上，如意截木头般木然无语。
录音笔里，谢言的声音还如以前一样，温和，叫人安宁，温和且充满慵懒的味道，可依稀还是能听出里面的吃力和痛吟，也许，他，太累了。
“对不起，心，我不应该欺骗你的，可我实在没有勇气让你知道我得了绝症这件事，我实在没有勇气叫你陪着我一起难过……如果可以，我多想认认真真的和你谈一场恋爱……我多想主动一回，多爱你更多更多……抱歉，心，我不能陪你了……照顾好自己……还有，希望你不要怪陆雨，她是被我逼的，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我的表妹……谢谢你，心，谢谢你给我了生命中最灿烂最绚丽的一段光阴……对不起。”
不知何时，天空悄然飘起了细细的雨丝，雨丝如泣如诉，放佛是他在说什么，又仿佛这天上人间共同的泪……
谢丹儒
2017年10月于厦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