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凌晨三点一刻。
路灯突然就熄了,我趴在窗台上发呆。风被彻底的黑夜夹住,从看不见的缝隙里努力往外挤,然后扑到我的脸上。除了有点疼,更令人恐怖的是成片的黑像无数的蜘蛛爬满了脸颊,并不停地往脸下钻。
那是一种,什么也看不见的无知与惊悚。
她走的那天正好下起了雨,又或者是雪,冷冰冰的像一颗颗发苦的盐粒。整个天空都是水泥块,纵使多少冷都搅不开那一坨黏一坨的灰色。其实一切都好好的,她转身的那一刻才开始阴霾,她说,我不喜欢下雨。
我附和说,我也不喜欢下雨。
她抿嘴笑起来好像很懂我的样子,继续说,你没必要这样。
我们都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不像是谁说出来的,就那样一直盘旋在我们的头上,怎么也散不去。
我没有说话。小时候,一旦天空下起雨来,满地的水坑都会反射出矮小的自己,我会淋着雨趴下身子,看泛起的水泡,幻想那里面或者底下有另外的一个自己,长大的或者更小的。也无所谓快乐不快乐,只是并不讨厌下雨,更或是钟情于下雨,不。
我说,我没必要怎么样,我一点也不喜欢下雨,它总会让人感觉湿漉漉的,除了冷还有什么。
她看着我,已经像一个陌生人了,就和开始一样。
嗯,马上就要下雨了。她说,不喜欢就快回去吧。
我说,你要走了吗?
她说,早晚要这样的。
我说,那中午可以不走吗?
她说,什么?
当雨下起来的时候,她便开始满脸的厌恶,我并不确定她到底厌恶的是什么。我不喜欢下雨,我不喜欢下雨,我不断对自己说,直到头发湿得像只落水的鸡。
路灯还是熄灭的,没有任何人注意,也没有任何过往的人或者车。楼下零食铺的牌子依旧看不见,浴室的牌子也是,仿佛全部消失了。
我什么也看不见。
就连自己,也是看不见。
模糊了年龄,样貌,声音,我不再牙疼,不再需要止痛药抑制胃疼,也不用再担心吃花生会过敏导致呼吸困难。突然的自由,从黑夜的黑中腾升,找不到中心点,也不知道出发点和落脚点,无法形容的漫无边际,就如同变成了宇宙。
灯亮了起来,煞白的光照到了脸上。
这一切已经过了很久,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我映着灯光看了看表,凌晨三点一刻,灯灭过吗。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