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放学回来的时候天蛮明亮的,有种黑夜前努力发光的味道,开门的时候母亲隔着鱼缸看向我,没带眼镜的我看不清她的脸色,电视的光亮映在鱼缸上,沙发上的母亲看起来落寞非常,我这才察觉母亲似乎是孤独的。
我要上学,父亲要上夜班,哥哥在外地工作。当我开始上晚自习的时候,整个下午,家里只有妈妈,她偶尔也会和亲戚打打麻将,但平常,都是从早到晚开着的电视机陪着她。
我母亲不是家庭主妇,她和爸爸在外地经营一家卤菜店,之所以回来,是来陪我读半年书的。做卤菜这一行特别累,每天早上六点起床,生意好的时候,要忙到凌晨一二点—熬卤水、炸辣椒油、泡凉菜、洗菜盘、煮鸡鸭……为明天的出摊做准备。当地很多卖卤菜的都干不下去,卤菜店转手了很多次,但我的父母亲一干就是十年,所以当地卖卤菜的只我家的生意异常红火。
我的爸爸看起来很结实,但妈妈的身体不好,再因为这活,得了很多病。几年前因为长期地站着拌菜、切菜、收钱……而得了静脉曲张,但妈妈一直撑着,最后恶化了,不得不手术治疗,她才歇了半年。
后来她还得了许多病,我记得她照过很多次x光片,医生一直说她身体里有很多淋巴,但我一直不知道这会给她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前几年,医生突然跟她说腹里可能有肿瘤,要她快些去医院检查,我妈妈那时候很慌张,因为她跟爸爸说了这事,又跟哥哥说,还跟我说,当时全家都怕妈妈出事,但妈妈只是说再看看吧,我知道她是放不下家里的生意,爸爸一个人根本做不来。后来我不知道大人是怎么解决的,但我一直没见到妈妈有一天不归家的情况出现过。
妈妈也经常不舒服,亲戚都知道她身体不好,毛病很多,但都是什么病,妈妈从没在我面前具体讲过。现在看看妈妈,我多希望谁能和妈妈一样的身体差,让妈妈不必一人承担这多般病痛。
有时候我回来的时候,妈妈就坐在阳台上的转椅里,安安静静的屋子落寞非常,进屋的时候,我经常感到寒气,阳台上的一小块阳关,更显得整个房子的森冷。
妈妈是个坚强的人,跟我说话的时候,嘴巴就像刀子一样,我顾着心里的不舒服,根本没想过注意她的情绪,家里人也是如此。
我的爸爸是高中生,哥哥是大学生,我正在读高中。但妈妈只上过初中,经常会因为不知道而出丑,她有的时候也会见识短浅些,爸爸就会骂她没文化,叫她不要掺和,在这种生活环境下,不知道妈妈心里过不过得。
我常常会被孤独侵蚀,今年过年的时候,要出去拜年,也有客人来家里,我在他们中间说不上什么,无言的待上了好几天天,看着大家说说笑笑的,却没人理睬我,我心情低落到了极致,经常用手擦干要溢出眼眶的泪水。
内向总是让我觉得很失败,在学校我也觉得孤独的要命,这种心理状态下的我也看不进书,我经常和父母说这些问题,但他们跟我说高中要多读书,你不能还想着天天玩。我觉得他们没听懂我问题的本质,这样的情况时有发生,我也常常因此郁郁寡欢。
但反观母亲的时候,我一下才恍然大悟,我是真的孤独吗,不是的,是我不能接受我自己,不能接受自己与别人的不同。我何必要掺和大人的世界,我并不懂他们的世界。我何必要在学校风声水起,那不是我自己,而且我有朋友陪伴左右,并不孤独,为什么我不能静下心来读书呢。
母亲到底孤不孤独,我到底知道吗?我觉得她孤独的时候,是我迷茫的时候,我把我的感情强加给他人,我搜寻着和我一样的人来博取心里安慰,我偏激地屏蔽掉了事物好的一面。人不能如此,人要积极乐观,要平静下来,做些应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