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岁渐长,离家又远,父母的身体日趋衰老,常常聚少离多的无奈现实,滋生出了许多新的感悟和遗憾。
说起远嫁,感触最深的是红楼梦里探春的远嫁,这样一个才自精明志自高的奇女子像一叶扁舟在命运的惊涛骇浪中被推离家园,去向遥远的荒蛮之地,前路未知,风雨飘摇,是过早地香消玉殒还是圆满终老都是未知数。一别就是一辈子,从此她再也没有机会参与到家人的喜怒哀乐里,谁能读懂探春当时泣血的心情。
而现实中远嫁的人心情却非如此。至少在热恋的浓情蜜意时,大脑会自动忽略“远”这个概念,青春年少,唯爱情独尊,旁的因素都是次要的。婚后最初的几年里懵懵懂懂地并不觉得什么,只有当你憧憬的华美无瑕的婚姻出现了啮咬你心的成群的虱子;当你深切体会到了养孩子的不易和猛然警醒的父母给予的如山似海般的恩情想要报答时;当你不能在父母小病小灾时侍奉左右尽点孝道;当你过的并不如意心头五味杂陈时,远嫁的悔恨无奈和心酸就会像涨潮的海水顷刻间将你淹没。
正月初五那天阳光很是暖和,家里来了位亲戚,也是我曾经的长辈同事。我们坐在暖意融融的院子里,聊起了很多家常事。自然也说起他家唯一的女儿。那女孩是我初中时的校友,苗条高个白皙文静又顾家,很招人喜欢。毕业后的一年,她出门打工,去了南方,一去就是几年,期间杳无音讯,心急的父母几番苦寻未果。等她再出现时,已经奉子成婚了,自己做主嫁给了南方沿海某地一个比较贫穷的上有老人下无一点家产的农村小伙子。事已至此,家人只好应承下这门婚事。但嫁出后的姑娘,却再也没有多少机会陪在爸妈身边做他们贴心的小棉袄了,甚至回家都成了奢望。先不说山高路长,单是男方家里有老母亲需要照顾就脱不开身。况且回一趟,路上的盘缠;孩子吃惯了海鲜,到了外婆家极不适应的饮食习惯;住几天身上会出许多疙瘩必须在县城里住酒店才行,这众多细微处的不协调,不是女孩自己归心似箭一腔热血就能够摆平的事。每次当她说想回来看看爸妈(此时妈妈已患重病暂无生命之忧,正在做后期治疗)时。长辈叔就装作满不在乎地吆喝:"别回来了,又没啥事,你不用惦记家里,过好自己的就行。"话是这么说,老两口何尝不想女儿陪在身边多享受几刻天伦之乐。可他们心疼孩子路上折腾,得不偿失。
长辈叔说,他曾去女儿家
附近的地方干过活,顺道去了她家一趟,他第一次去,女儿慌张着要给他准备好吃好喝的,想好好孝敬他。可他一看见她的旧屋卧床的婆婆年幼的孩子,觉得她的日子千疮百孔得不如意,就坐立不安,第二天一早就狠心走了。我想,女孩的心在那一刻肯定是疼的,可是她已不能回头重来了。
长辈叔貌似轻描淡写地说起来,像说别人家的事,但我能从他的言语里感受到他的无奈。他说,要是她嫁在省内的任何一个地方他都不会觉得远,一天能到就行了。我提了个并不高明的建议,等男方老母百年后,可以让他们来这边定居,离家近好有个照应。长辈叔摇头说,那是男方的事了,咱决定不了,过好他们的日子就行了。
姑家的表嫂子,贤惠温柔能干,是从湖北嫁过来的。当初也是因了两人的感情占了上风,她背井离乡来到了跟自己的生活习惯迥异的北方农村。因为我离家也有些距离,特别能理解她的处境,因此我俩的心很挨近。这几年她对父母的牵挂明显又多了几分。但一年到头,除了外出打工的日子,就是在家带孩子,路途远琐事繁,她回家的机会屈指可数。这几年她母亲的身体不好,她闹心的时候就更多了。好不容易下了很大决心从繁杂的日子里抽身回去一次,心早早地就雀跃个不停。从她的朋友圈里看出,她十分珍惜和享受跟爸妈在一起的短暂时光。每次离家返程,寥寥数语里还有晒出的全家合影无不流露着浓浓的伤感和对爸妈的眷恋之情,不由得让人很动容。
表舅家的大女儿虽然是寻的,但在父母面前是个十二分孝顺和乖巧的孩子,当初找个邻省的对象时,表舅觉得无所谓,男人的心总是大的。说如今的时代,一日千里,距离根本不成问题。可时光会悄无声息地改变一个人的心境,尤其是走向暮年的人。女儿结婚后有了自己的生活,小两口做的有生意,就死死地被绑在了他乡,纵然有一百个想回家看看父母的心,也因为距离远变得飘渺鞭长莫及了。
有一种无奈,是你的身心想长双翅膀飞到爱的人身边可你的身体却被牢牢地拴在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酸甜苦辣的日子里无力拔腿。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想得多了,是累,是殇。
儿子的干妈妈有姐妹三个,她在郑州,二姐家在娘家挨着的庄里,大姐定居在了千里之外的一座城市。我很少听见她说起大姐远嫁的烦恼。大姐是个非常孝顺的女儿,端庄秀丽很有风范。经常把母亲接过去住;在放假的时候举家驱车回来看望母亲;在舒适的季节陪老妈去周边游玩到三亚看海;衣食住行就更不用说了,全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大姐夫把岳母当成了自己的亲妈,也是无微不至地关心照顾,可以说大姐的日子过得和和美美,从她身上根本看不出离家远的心酸和缱绻愁闷。
远嫁既成事实,追悔无用,不如换一种心态对待。抽空常回家看看父母;给他们买喜欢的吃中意的穿;常常通话,给他们以温暖的安慰;有条件的接他们来住,多制造一些含饴弄孙的快乐和父慈母爱的温情。
姑娘,你要逼自己再优秀一些,足够强大,才有足够的资本遇见一个与你匹配的好男人;才有能力让父母过上你想要给他们的生活;才能稍稍弥补远嫁带给你的有缺憾的人生和很多不如意的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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