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酒,不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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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家族遗传,我好酒。从我记事起,爷爷喜欢酒,顿顿饭都来一小杯,不管有没有下酒菜,即使九十三高龄,登仙之时,也没有放下他的酒杯,可以说是喝了一辈子酒。父亲喜欢酒,不但餐餐需要,而且酒量还惊人,超过60度的烈酒,几乎一次可以喝半斤,如果遇到好对手,八两一斤也不在话下。父亲生过几场大病,医生也对他多有劝诫,但父亲固执,总是认为他的病与他喝酒关系不大,我虽然清楚,过量饮酒对人身体有危害,但一想到父亲一生坎坷,除了酒也没有别的嗜好,只有喝酒他才认为是一件开心快乐的事,也就停止了对他的劝诫,只是经常提醒他,酌情减量,可能会更有益健康,利于长寿些,至于年过古稀的父亲,有没有把我的劝诫当耳旁风,我就无从知晓了。

我好酒,但与爷爷,父亲相比,不止差了十万八千里,简直不是一个等级。不仅只能隔三差五小酌,而且最多二两白酒,稍微高一点,就会醉得七荤八素,一塌糊涂。

多年前,血气方刚,年轻气盛的我,在老家,只要有饭局,有机会喝酒,就会醉。原因很简单,所谓的性格直爽,耐不住劝,只要有人说几句好听的话,就不管不顾,即使知道是陷阱,会醉,也会毫不犹豫跳下去,醉倒。

醉酒,可没有文人笔下写得那么唯美。特别是有酒仙之名的李白,更是写得大气磅礴,荡气回肠。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李白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去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李白
玉壶系青丝,沽酒来何迟?——李白

虽然后来有号称平民诗人的白居易,把醉酒写得更是出神入化,惟妙惟肖。

酒盏酌来须满满,花枝看即落纷纷。莫言三十是年少,百岁三分已一分。——白居易《花下自劝酒》
把酒仰问天,古今谁不死?所贵未死间,少忧多欢喜。——白居易《把酒》
莫怪近来都不饮,几回因醉却沾巾。谁料平生狂酒客,如今变作酒悲人。——白居易《答劝酒》

但根据我多次的醉酒经验,并非如此。不说醉酒后能写诗,就是说话都不利索,那种感觉,可以说是特别痛苦,特别难受,甚至想死的心都有。既不能“斗酒诗百篇”,也不能“一醉解千愁”,倒有些“人生饮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之感概。

醉了,天旋地转,醉了,头昏目眩,醉了,身不由己,醉了,头重脚轻……总之,醉了手舞足蹈,洋相百出,醉了,嬉笑怒骂,出口成脏,醉了,失去自我,迷失方向 ,大部分时候都成了大家评头品足的疯子,让人贻笑大方。

在老家,缘于醉酒,我可是闹了很多笑话的,至今想起来,脸还在发烧,简直无地自容。绝非人们常说的“酒醉心明”,绝对就是一糊涂虫,稀里糊涂的。

后来,南下广东,辗转多地,生活喜忧参半,日子也是过得不尽人意,但却有些奇怪,喝酒的次数不少,但醉酒的日子几乎没有。一则,没有太多机会喝到如家乡那种近60度的烈酒,最多也就五十二度的瓶装酒罢了。再则,与自己心情有关,没有太多值得高兴的事,都是苦苦挣扎在生活的泥潭之中,何乐之有?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劝酒,大家来自五湖四海,不同的地方,即使交往,也只是泛泛之交,不可能交心,更不会结为知己,怎么会“酒逢知己千杯少”呢?都只是“点到为止”,随意罢了。

“你随意,我干杯”成了酒桌饭局上最为时髦的托辞,也就很少有机会品尝醉酒的滋味了。

有人说过,家乡的酒不会醉人。但对于这个观点,我却不敢苟同,甚至还认为,只有来自家乡的酒,才会让我醉。

家乡的酒,不用担心它是酒精勾兑,还是纯粮烧制?喝酒的人,怎么看都亲切,怎么聊都有话题,怎么醉,都没有人会瞧不起你,因为是老家的人,知道你的出生,家人,住所,知道你的喜欢,热爱,感受,甚至知道你的过去,现在,将来。只有喝来自家乡的酒,那种熟悉的味道,才会让我一次又一次的梦回故乡……

我好酒,但我漂泊在外,却始终无法融进南方的酒文化之中,也不愿意那些无甚意义的应酬。只是在我倦了,累了,痛了的时候,特别希望能喝上一小杯来自家乡的,超过60度的烈酒,即使醉,也开心、快乐。

家乡的酒不醉人,睡上三天三夜也愿意。家乡的酒太遥远,只是在梦里想它千百回。

人生几何?对酒当歌。如诗仙说过的那样:黄金白碧买歌笑,一醉累月轻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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