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的世界总是那么难以理解,一直等到小男孩长大之后才明白,原来有些矛盾是需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才能够被化解!
那里曾经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泽国西乡!令人有种浪漫和向往的感觉,老婆便是在那儿出生。总想能有个天马行空的故事,让彼此的童年有所交集,仿佛是青梅竹马一般。因此最终书名就叫做泽国西乡的女孩!
世外桃源
宁静的小村庄里有一条上坡的路,两旁栽满着行道树,那是南方沿海常见的木麻黄。据说木麻黄是个外来品种,在世界各地遍布着,还有以它命名的伟大著作!至今仍被传颂,读进无数人深深的心坎里。
路旁零零散散盖着几间平房,没有车水马龙,仍是那个红砖瓦房插秧种稻的纯朴年代,一切都是那么安详平和!
路的尽头是一所孤儿院,或许是为了表示尊重后来改称育幼院。尽头前有条岔路,左转而入,百花盛开清香扑鼻,偶有路人寻路会恍惚来到世外桃源般,往往流连忘返赞叹不已。
杜鹃花生长在这儿,感觉花期总是无限延长!满满一长排比邻挨着左簇右拥,盛开时若想冒出个头得以垂怜,都需精心打扮稍加胭脂水粉才可。高耸的几棵槟榔树矗立其中,似乎不甘寂寞,竟也开出如垂柳般的槟榔花来,招蜂引蝶毫不逊色!虎尾兰长刀在握穿插其中,绿叶相衬甘心做个护花侍卫。
枇杷树在旁隐忍着,勤长枝叶蓄势待发,来日将结实累累与对面樱花和茶树遥遥呼应,扛起冬季那一抹艳彩!扶桑、日春、鸡冠轮番上阵争奇斗艳,连金针花也倾尽全力,试图与玫瑰、绣球、蔷薇一较长短。
柚树、龙眼和番石榴早已开花结果,百香果藤攀爬到屋顶,垂吊着红色果实令人垂涎。突然一阵轻风舞过,孤立在对面的绿竹开始拂弦弄萧。一副文人相轻不可一世之态却也吸引着目光,吟词作诗才学洋溢了起来!
在这花团锦簇的小天地里,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左转而入。踩着轻快愉悦的步伐慢慢走进,轮廓也渐渐清晰可辩。凝神细看,原来是小男孩的姐姐——莉婷!
莉婷正就读小学一年级,在那个年代,每周会有两天下午只安排两堂课,因此约莫在三点左右就会放学到家。小男孩的奶奶外出也会尽量安排在这个时间,让莉婷放学能顺便看着弟弟。
旧恨新仇
远远看到门口那把夸张的锁,心想奶奶又带着弟弟出门了,但是她心里明白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回来,也或许阿民还在屋子里,一个人正忘我的玩着呢!
莉婷走到窗前将头挨近玻璃,试图看看屋内有没有动静。虽然直觉告诉她家里应该空无一人,却象征性拍了窗户几下喊叫一声:“阿民,在不在家!”
庭前有一棵黄角兰树,从小他们都叫它作玉兰花。清晨花苞会绽放,透出的清香似乎能笼罩整个村庄,夜晚时气味更加浓郁,和夜来香不分轩轾。小男孩的爷爷有时候会在清晨时爬到树上摘玉兰花,不巧被奶奶撞见就拿着晾衣服的长竹竿,气冲冲的在下面使劲捅他,嘴里破声大骂:“又要送给哪个狐狸精,看我不捅死你!”
那是老一辈人的恩恩怨怨,却也是小孩子懵懵懂懂的记忆!但在莉婷的眼中,玉兰花树所意味,却和爷爷奶奶之间的矛盾不同,更多是记载着和弟弟之间的千丝万缕。
见敲门不应,索性放下书包拿出一本作业出来。玉兰树下放着一颗光滑平坦的大石头,不知从何而来,但记忆中它是一直存在的。莉婷将本子放在上头,两脚盘坐就写起作业来了。
夏天始终是离不开蝉鸣和鸟语的!微风轻轻一撩,留着短发的莉婷突然感到精神奕奕,顺势伸了个大懒腰。突然间一阵不安蓦地从脑海中浮现,急忙丢下手中的铅笔,乍然起身便往后院里奔去!可怜不知情的笔独自留下,滚啊滚的,从石头上掉落到了地面。
果不其然!望着掐在门缝上,被折成厚厚的纸时,莉婷心里已经完全明白。想起不久前阿民还在火灶里偷偷放了几个鞭炮,吓得自己魂飞魄散的事更是火冒三丈。加上爷爷送的手表,也是被那个调皮鬼泡在水里还死不承认。此刻旧恨新仇相加,心里真恨不得他马上出现面前,捏得他皮开肉绽还要转两圈才足以泄恨!
村子的那一头,小男孩和憨才正玩的不亦乐乎,和老人也天南地北聊个不停:“阿伯,你有没有上过学啊?”
“上学?那是有钱人的事……日本话倒是学过几天!”老人家牵着憨才,回头看着小男孩笑眯眯的说着。
小男孩想起奶奶有时候会从屉子里拿出一本小册子,坐在床沿边,逐字认真念着自己听不懂的话。他也曾经问过奶奶是否读过书,奶奶避而不答,只告诉小男孩一定要认真读书,将来才能做一个有用的人!还说读书的人拿笔,不读书的人只能拿锄头。
小男孩一直深信奶奶一定读过很多书,还答应奶奶将来也会读很多书,赚了钱把房子盖成七层楼高。奶奶问盖那么高做什么?
“阿公一层、阿嫲一层、四个姐姐各一层、最高的给爸爸和妈妈住”。
“那阿民住哪里啊?”奶奶又问。
我要和莉婷住啊!我长大后要娶莉婷当老婆,我们就要住在一起。阿嫲连忙说那怎么可以,自己人是不可以和自己人结婚的!
“那阿公、阿嫲、爸爸、妈妈,都是自己人,你们怎么就可以结婚?”小男孩急着问。
“那不一样,反正你和莉婷不能结婚!”
“不能结婚!……不能结婚那就盖八层楼好了!”小男孩有些失落的说。
“盖七层就好了,那个死老猴就让他出去风流,爱风流死在外面算了!”奶奶若有所思咬牙切齿的说。
“阿嫲!死老猴是什么东西啊?”小男孩望着奶奶不解的问着。
奶奶呆望着小男孩许久,突然忍不住笑出声说:“死老猴就是死老猴,不是东西!”
小男孩还是不懂,但感觉应该要随着奶奶一起笑才行,于是莫名其妙的哈哈笑了起来!但心里想着,死老猴一定是个很可恶的东西,要不然阿嫲也不会说它不是东西。
“阿伯!日本话是不是……啊、咦、呜、耶、喔这样念啊?”小男孩想起奶奶教过自己,有点儿求表现的说着。
“哈哈!是啊,是啊,你很厉害哦。”
“我都读幼儿园了!”小男孩更加骄傲的说着。
“好好读书,记得别乱跑了!记得那条小路以后别一个人走了,很危险还有蛇!”
老人边说边将小男孩从牛背上抱了下来,再三嘱咐注意安全,并告知前面左转就是回家那个上坡路。也答应小男孩的请求,绝不会把今天的事告诉小男孩的奶奶。
不!是不会告诉任何人。
崎岖的小路是用小石头铺成的,中间被摩托车碾过的地方露出黄色的泥土。有些地方长出小草,路面上还有被压扁的癞蛤蟆晒成了干。小男孩一边走着一边踢着小石子玩,随手还扯下一片竹叶吹着不成调的曲子,却也乐在其中!终于到了上坡路准备左转,不料一句阴沉而急促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喂!还不回家,你阿嫲在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