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

认识男孩的时候我7岁,正是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村中的教师暂缺,那时的我便踏上了去邻村求学的道路。

每天清晨,母亲都会早早起床,走到厨房拉开那盏昏黄的灯,随后她一个人在灶前烧火煮面,而我还在床上呼呼大睡。待到面熟,她便把我从床上叫醒,我睡眼惺忪地走到厨房,洗完脸,刷完牙,傻愣愣地坐在餐桌旁高板凳上,一大碗面摆在我面前,面里还煮了一个蛋。

早上胃口不好,面没有吃完,便要去上学了。母亲打着手电筒送我,她走在我前面,手里拿着一根棍子,说是驱赶路上的蛇虫。我们沿着小溪一直向上,翻过几道弯,跨过成片的稻田后,便看到了一户人家。

天朦朦亮,在逐渐开散的雾里,我看到那户人家的烟囱冒出浓烟来,一位老奶奶在门口吆喝,叫我们进屋,说是她家的孙子还没去学校,正好能与我同路。

那是我第一次认识男孩,男孩黑黑的,瘦巴巴的。母亲给我交代了一些男女有别之类的话,说是如果路上他要上厕所就离他远一点。那时我听得似懂非懂,什么男女有别,不都是人嘛。随后,母亲回去了,我便跟在了男孩身后。一路上他背着书包一直走在前面,一句话也没跟我说,我们翻过一座又一座山,绕过一道又一道弯,便到达了梁皇殿小学。

那天放学回家后,母亲问了我,他有没在路上上厕所之类,有没嬉笑顽皮。我跟母亲说,他什么都没做,什么话也没说。从那之后,母亲每天早上都会把我送到那户人家,老奶奶会把她做的油粑粑给我吃,而在去学校的路上,男孩还是什么话也不说。

一两个星期之后,村中调来了一位老师,各组的小孩便不用去邻村上学了,母亲也不用把我送到老奶奶家,男孩也不用沉默地走在我前面。

随着时间慢慢地推移,我们都慢慢地长大,在我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村中老师走了,我又要去邻村上学。当我看到男孩时,他还是瘦巴巴的,话多了,也长高了不少。

在某个秋日的下午,我们一群孩子一起回家,路过一棵大板栗树时,大家都放下了书包,准备大干一场。个高的人都爬上了树,我不愿爬树便在树下捡板栗球子,他们在树上摇摇晃晃,我在树底下捡得不亦乐乎。“吧砸”一声,一个板栗球子命中靶心砸中我后脑勺,我眼泪滚滚,顿时心中满腔怒火,抬头间才知道是那男孩干的。他一边道歉,一边摆手表示不是故意的,从此他便与我结下了梁子。每一次别人提到他时,我都能想到那一板栗球子之仇。

然而命运总是这么阴魂不散。在我们失去联系十多年之后,在我即将忘记结下的梁子时,我们又以另一种方式相遇了。

在我念完书后,已经二十出头了,周边的七大姑,八大姨也开始为我着急,好似盼着我嫁人一般。而男孩却有心想要和我在一起,他母亲便联合我姑姑想要撮合我俩姻缘,说了好几次,最后我妥协了,便把手机号码写了个纸条,我的姑姑把纸条给了他,然后后来就这样了。

男孩第一次给我打过电话,我们说起了小时候。除了他一言不发,以及结下梁子之外,在他印象里,我们还一起采过蘑菇。在姑姑的油坊下,松树连成一片,雨水过后正是蘑菇生长的好时候,他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不过多时,我们的篓子里装满了蘑菇。当然了,这件事我已经忘了。

男孩比我大三岁,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黑黑的。今天他给我打了两个电话,总想着和我闹磕,我说我要写文,不想跟他聊,然后他说是写他不。我说暂时写不出。说完话后,心里觉得有点对不住,我便悄悄地写下了这篇,用此来表达我对他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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