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侯然(凡人呓语)原创
侯振江是在一个秋高气爽的季节里,重返集水公司的。西南办事处,他是去不了的了,那里的人员早都配备齐全了。集水公司领导经过再三权衡,还是认为将侯振江派往广州办事处最为妥当。集水公司派驻在广州办事处的一共有三人,广州办主任是一个姓丁的白胖子,南京人,他很有富家少爷的派头。一个女会计,精明的可比九头鸟的湖北人。还有一个小个儿,瘦瘦的,有点桀骜不驯的四川男子。张总亲自将广州办的地址、电话,以及到广州站后的该乘坐的公交线路,全都详细地写在了纸头上,让侯振江妥善保管好,以便可以顺利的抵达。
从南京开往广州的列车上,乘坐的多是些去广州与深圳公干或打工的人群。此时又值国庆刚过,正是风景怡人的季节。侯振江带的行李并不多,在广州是用不着预备厚重的冬衣的,一年到头,有几件汗衫和春秋天穿的两套衣裤就可以了。他另外买了些鹵菜与油炸花生米,还有一小瓶的白酒,以作路上消遣。行前,侯振江还特意出去理了头发,看上去也就显得比平时更精神些了。这一次,包括侯振江在内,一共有三个人,向陈总打了辞职报告。有一个是和侯振江前后被招进SX公司的小李,个子瘦高,像个白净的书生。小李原是被陈总安排,负责南京所有的连锁鞋店的日常管理的,锁事多,负的责任又大,收入却并不能如小李的意,加上那些老员工也不好管,他一气之下,便辞了职。另一个提出辞职报告的人,是跟随了陈总身边已几年的秘书,可以说,SX公司华东战区的许多报告与发展规划,都是由这位秘书亲手拟写的。陈总的秘书,毕业于人大中文系,好笔头,是个人才。如今,这几个处在重要职位上的大将,纷纷要求离开,不能不让陈总生出一肚子气来。陈总再三挽留,最终也没能留住他们。这也许预示着SX公司的衰落的开始吧。总之,侯振江是再不愿在这死气沉沉的地方,多浪费哪怕一天的时间了。现在他终于逃离了出来,而要奔向更阔远的未来了。
列车一路飞驰在南国的富饶土地上,起伏的山峦,平旷的原野,奔腾的江河;和城市的直耸入云的高楼,闪烁的霓虹灯火擦肩而过;与漂浮的晨雾,缭绕的炊烟,错落的村舍曲径,一路的耳鬓厮磨。自夕至晨,由北往南,倒换了时空,遗下的全是一场场梦。侯振江伸了伸懒腰,拖着几分疲惫的身躯,到达终点,广州火车站时,正是旭日东升的清晨。他刚一出站,身边立马就围过来一群人,有拉住宿的,有让坐摩的的,连汽车站的黄牛,也过来问前问后,招揽着生意。甚至还有招黑工的,也纠缠着出站的人不放。侯振江总算是闯过些江湖的,他知道,不用去搭理这些人就是了,他就自顾自地往附近的公交车站走,只找了一阵,就寻到了该乘的公交车次,向着东圃的方向驶去。
广州不愧是中国最早的一批开放的城市,耸天的高楼鳞次栉比,宽阔的柏油马路上,各式的车辆,游龙样川流不息。侯振江听着南国粤语,如聆天赖一般,既觉好奇,又深感困惑。到东圃时,还不到早晨八点。他按照纸上的地址,又问了几个路人,才寻到要去的地方,一个叫富力新村的小区。集水公司华南办事处,就设在富力新村小区的某一幢楼的九层。侯振江瘦削体健,一口气就上到了九楼。他略休息一会,待气喘匀了,方才敲响九层的一扇铁门。侯振江背着行李,凝神静气等了约有近两分钟,门才哐啷的一声,打开了一条缝。侯振江从门缝里,看见了一张年轻的瘦白的面孔。她用询问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侯振江几遍,才迟疑地问:你找谁?侯振江连忙将自己的情况简单说了说,女子才如梦方醒似的,“哦”了一声,将门拉开,让侯振江进到了屋里。原来,今天是周末,广州办的人还正在睡懒觉,是侯振江的突然到来,搅扰了他们的好梦。侯振江猜想,刚才为自己开门的,应该就是会计黄小姐吧,那么主任呢,估计,他此刻还赖在被窝子里呢。黄小姐将侯振江安顿好,就去卫生间洗漱去了。侯振江一个人,坐在房屋东北角的一张长硬木沙发上,好奇地打量着这陌生的房屋的摆设。凭侯振江进门时的观察,这应是一套三室两厅一厨一卫的房子。进门不远处,越过厨房与卫生间,再左拐,即是正厅,也就是平常他们办公的地方。正厅放了一张椭圆形的红漆面的大办公桌,上面是电话机、传真机,还有成摞的文件资料,几张折叠椅围在桌子的周围。正厅的西面,是一间卧室,门关得严严的,隐约还可以听见里面飘出的呼噜声。正厅的北面,是挨排的两个房间,东面的一间门关着,另一间,半掩着门,约略可以判断是间闺房,应是黄小姐的卧室了。侯振江坐着的地方,是一处饭厅,一张长长的硬木沙发,一条覆了玻璃的长方形茶几,正西的墙上挂着台液晶电视,平时,正可以坐在硬木沙发上观看。饭厅的外面,是一处不足三平米的阳台,一台洗衣机就占去了近三分之一的空间。阳台上晾着几件女式衣裙,摇曳在遛进来的风中。侯振江站起身,走到阳台,看向外面,楼下停的是一排排的小汽车,以黑白灰三色为主。从楼上往下看,车子显得极小,行人就如同移动的蚂蚁一般。这个小区的楼栋间距不大,空地上,零落地种了些树木,花草也并不多。侯振江正在往外闲望,洗漱完的黄小姐,伴随着,踢踏的脚步声,向客厅走来。她并没有和侯振江搭话,顾自走进房间化妆去了。侯振江一个人,又孤零地坐回到咯屁股的硬木沙发上,似乎也有点不知所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