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征军:1944-1945(第二章)

那天早晨,雾气弥漫。空气似乎能拧出水来,枪上面都是水雾,凝成水滴,一滴一滴滴落下去。我紧紧捏着枪,祈祷待会儿行动时枪不要因为水汽而故障,毕竟都说美国枪金贵。天边慢慢地亮了起来,留给我们行动的时间不多了。怒江水奔流不止,水速似乎越来越湍急。猛的,一声哨响。我们早已按捺不住,几乎是冲上了预先埋好的木排,极速向对面冲去。乍一看,像一场声势浩大的赛艇比赛。对岸的日军几乎毫无准备,没放几枪便被我们这边强大的火力压倒。强渡怒江的行动似乎很成功。只是木排太挤,一只小木排上面要坐三五个人。水壶和水壶,刺刀和刺刀相互碰撞,发出铿锵的金属声。水花溅上来,迷到我的眼睛里面,我却来不及擦。其他人大多也都是这样的状况。几乎是艰难地向对岸划去,水速实在太快了。到了对岸。我几乎是松了一口气。狠命甩了甩身上的水。尽管这似乎毫无用处。

总算是熬到了对岸,我们一行人显得很狼狈。有些比我们先到的,已经开始在一些日本人的尸体上摸索了,希望能找到些好东西。有个兵大叫一声“啊咧!”几乎是喜出望外地在一个日本人身上发现了一块金表。立马就迫不及待的戴上了。我们之中也有几个人看得手痒,跃跃欲试。我嚷嚷了两句:“行了行了,别瞅了,快走啦!”二等兵戏娘看了我一眼,眼神中似乎在说:“你现在早就已经不是排长了,凭什么管我们?”戏娘是上海人,娘娘腔,没事还爱哼几句地方戏,因此得了这么个雅号。他读过高小,家里在他13岁以前还算阔绰。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家道中落了,因此他也就只有这么点文凭。可就这么着,在我们之中文化也就是仅次于我的高了。毕竟我们之中大多数人连字都不认识。在当兵之前也就都是些在土地里扒生活的农民。我们跟着大部队继续行军,滇西的空气湿气重。再加上行军的速度快了些,我们的呼吸不免开始呼哧呼哧起来,十分乏力。正在我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我们的新排长,我的新长官余亦飞瞥了我一眼,作为新排长,他很少和我们说话。之前我还没费时间去观察他,现在在除了行军没别的事可以干。我便开始偷偷的瞄他。他是个标准的南方人,但却有着一副不符合南方人的体格:高瘦。他的脸长得很清秀,眼神中就透着一股凌厉之气。脸很干净,不像我们一脸的胡茬。这会儿我才发现,他的鼻梁上居然也架了一副眼镜。我顿时开始想他是否也是有文化的人。

正在胡思乱想之时,突然,平地里一声炮响。两侧的树丛中突然窜出来一群日本人。几乎没给我们思考的时间,他们便端着刺刀向我们发动了攻击。“别慌!上刺刀!”我习惯性的发号施令。然后抽出了在刀鞘中的M1刺刀,卡在了大八粒半自动的刺刀卡笋上。刚做完这个动作,一个日本军曹就哇啦大叫着端着加了刺刀的三八大盖向我的腰侧捅来。我的腰部的肉不自觉的一缩。刺刀刃贴着皮肉擦了过去。吓得我出了一身的冷汗。我本能反应似的把刺刀向他的肚子挑去,锋利的刀尖划开了他的皮肉,内脏混着鲜血流了出来,红红的流了一地。那个日本军曹晃了晃便倒在了血泊之中。我呆呆的看着他的尸体 ,好像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亦或者还没有一下子适应战争的残酷。我一抬头,就看见一个日本兵把枪口对准我的脑袋。那是个年轻人,脸上还没有日本老兵的凶残 ,甚至还留有一丝胆怯。颤颤巍巍的举着枪。他完全可以开一枪结果我。可他也犹豫。犹豫是否要开枪这种对我们来讲已经是小儿科的问题。反正我也不想让他思考过来。我拔出手枪,对着他脑袋连撸了一匣子子弹。他死于他的犹豫,与没经验。在哪一瞬间,我甚至有点可怜那个死在我枪下的小日本,后来我才知道,那种可怜是我残存的人性。接下来,我就开始用一种阴损的打法了。先后有两个日本兵想过来刺倒我。我便先对着他们的膝盖开一枪。他们便立马栽倒了。然后我以逸待劳,不慌不忙地用刺刀挑断了他们的喉咙。霸得蛮这个时候显得十分勇猛。他有一口大砍刀,是他从湖南老家带来的。说句实话,那刀打造得很粗糙。刀身部分是用熟铁打造的,只在刃口包了一点钢。握把就是一根铁棍子,上面缠了一些布条。可这种刀的优势在于势大力猛。比我们的枪刺要好用多了。他已经先后砍倒了四五个日本人。鲜血成了他脸上的装饰品。可他似乎还很喜欢这种装饰品。他甚至将这些鲜血抹均匀,这下他成了红脸关公。然而在我们和日本人的眼里,那时他更像是外国人口中的恶魔撒旦。他杀红了眼,有一个日本兵杵在他面前,他一刀挥过去,砍断了那个人的双脚脚踝。然后紧跟着一刀就乎向那个人的脑袋。人头同时落地。整个过程还不到五秒。其他的人,那些没有步枪,没有刺刀的,就用汤姆逊手提机关枪或者捷克造轻机枪对着向他们冲过来的日本兵扫射,我亲眼看着一个日本兵被拦腰扫断。血肉喷了一地。这会儿我才见识了我们的排长余亦飞的勇猛,他的书生气这会儿全没了。他用汤姆逊手提机关枪不停的喷吐着火舌,可惜就打倒了三四个,枪法臭了些。我们这边的伤亡也很大,日本人的拼刺术不是盖的。往往一下能刺到我们这边两个人。可他们人数少,可能就是想偷袭我们一下,但我们胜在人多和火力猛。整场战斗只持续了20分钟左右。打完了我们才发现,突袭我们的只有一个小队的日本兵。而我们倒下了三四十个弟兄。弹药消耗量还很大。就拿我那个排长来举例,这会儿他就剩下两个弹匣了。我们的队伍也被冲散。还洒下了满地的自己人的尸体。我们只好一人背一个地继续行军。日本人的尸体我们管不了了,只好任它们烂在那儿了。但我们必须把我们的袍泽兄弟们带回家。

我们直走到脚转筋,这才找到了一个短暂的驻扎地。我整个人瘫倒在那里,骨头像散架了一般。几十公斤的装备再加上一个几十公斤的尸体,负重量过大。我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就在我刚喘了口气,灌了口水的份上,任务就又来了:翻越面前的高黎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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