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字: 满阶梧桐
过年了
时光如水, 匆匆流过。 当天气越来越寒冷时, 也就意味着, 年节越来越近了, 年就在大寒之后。
年年过年, 可年在每个人心里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莫言在《过去的年》里所描述的过年是很特别的, 凄冷、 黑暗, 还有几分神秘。 那时侯, 别说电视了, 连电都没有。 尽管如此, 年味还是在他的字里行间流淌着。 那么, 再看看梁实秋描写的《过年》, 那情形就完全不同了。 那是为了守岁的苦熬, 鞭炮齐鸣的惊恐。 就连收压岁钱也需用磕头如捣蒜来换取。 而年味则是老也吃不完的剩饭和剩菜。 看来梁先生在童年时并不盼着过年。
窗外寒风凛冽, 雪花簌簌, 不禁让我思绪茫茫。 人未动, 心已远。
我想起在南京过的最后一个春节, 那年夏末, 老萧和我就要搬到万里之外的多伦多了。 所以, 那一年的春节是我过的最忙碌的一个年, 先去了老萧家, 又立即赶回我父母家, 我们就要远行, 两边的亲朋好友都要认真地打个招呼, 见个面, 好好地说几句安慰和祝福的话。
那一年的春节, 也是我过的最热闹的一个年。 很多亲戚来家里, 他们中有些人是我不太熟悉的。 就连很少来我们家串门的伯父和大妈(他们年纪大了, 我父亲排行最末)特地正式地登门, 还塞给我一叠美元, 拉着我说了好半天的话。 趁他们说话时, 我又悄悄地把钱袋放回到大妈的手提包里。 那个时候, 美元是很贵的。
姑妈家的大表姐是个妇产科专家, 在上海和澳门两地的医院里来回跑, 她实在是太忙了,我们有好些年没见过面了。 但在那一年春节假期时我们见到了。 毕竟, 我是家中第一个去国外定居的。
那一年春节过后没多久, 妹妹就举办了婚礼, 她不希望我错过她最美丽的时刻。
血脉相连, 不论远近,或多或少, 都有些依依不舍。 天涯路隔, 再见已是不易, 难掩心中的牵挂。 想到这些, 我仿佛回到从前, 仿佛又见到那时的景象; 我们欢颜相聚, 我们频频举杯, 我们不停地说话, 说了很多话, 长辈们留下很多很多嘱咐。
那年夏末, 老萧和我带着四岁的儿子, 还有很多亲友的祝福和目光离开了南京, 到了多伦多, 从此, 我再也没有机会在南京过年。
在多伦多过的第一个春节同样是我无法忘记的。 我们一家人从温暖湿润的南京到了冰天雪地的多伦多。 那一年的春节, 我觉得冷极了。 我第一次见到连日连夜的大雪暴, 雪深及膝, 无法行走, 每天气温都是零下十几度。
那一年的春节真是太冷清了。 春节不是安大略省的法定假期, 所以除夕那天, 老萧仍在培训中心上课。 我和儿子在家里准备年夜饭, 烧了一下午, 糖醋排骨、 红烧牛肉和熏鱼。 晚上, 我们开瓶红酒, 可我们三人只一小会儿就吃完了。 晚饭后, 老萧继续看书学习, 第二天虽然是大年初一, 但他仍需上课。
那个晚上, 屋外很安静, 安静极了, 跟平时没有任何不一样。
过年嘛, 就应该放放烟花, 可那时我不知道在哪里能买到烟花, 就买了两盒火花棒。 我和儿子到屋外去点火花棒, 火花棒在我们母子俩的手里吱吱咋咋地闪烁着, 马路对面的邻居家的圣诞彩灯也忽闪忽闪的。 我们的火花棒发出微不足道的吱吱声, 屋外实在太冷了, 我们点了两根火花棒就没了兴致。 于是, 我一下子点了好几根, 把燃起来的火花棒插在snow bank 上。 我对儿子说: “ 这年过的呀, 一点年味都没有。”
儿子问我: “年是什么味啊!”
是啊, 年是什么味儿呢! 炒花生瓜子, 炸丸子, 蒸年糕, 贴对联窗花, 祭祖先。 见到熟人就高声祝福: 过年好, 恭喜发财。 还有, 就是爆竹留下的硝烟味。 可这里, 什么都没有。
那年除夕晚上, 是我最盼望看春晚的一年, 就因为不可能有春晚看。 几个星期后, 有一家电视台选播了部分春晚节目, 那是我看春晚最认真的一次。
这么多年过去了, 我早已习惯了在多伦多过这没有年味的年, 可我一想到在多伦多过的第一春节, 那时的情形至今仍然历历在目。
如今, 又快要过年了。 我还是忍不住去怀念从前在南京过年的样子。
写于2022年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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