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27,北下的火车上,仿佛是一个大型市场。小桌子上放着各色零食和各式保温杯,铺位旁边排放着各色鞋子,行李架上堆放着各种型号的行李箱。各地方言像市场上买菜时的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我们一家三口就在火车上。
“上车的往里走,往里走,找到你的的铺位”,车厢的乘务员在门口一遍一遍的喊着。此时,我正躺在上铺,用一本书盖着脸,打算小眯一会挨过火车上的这段黄昏时光。儿子在中铺传来咔咔咔的魔方转动声,寒假班给小家伙报了一个魔方冬令营,可惜因为时间关系,课时还没上够就要回老家了。他却爱上了拧魔方,不论去到哪里,都随身带着时不时拿出来显摆一下。老公在下铺,闭着眼睛我都能想象到他此时的情景,葛优躺,眼睛死盯着屏幕上的斗地主。这样的时光是祥和的,一家三口,从上至下,大家各忙各的,互不打扰,却用空间维系,有一种难得的平静和安详。要不是听到门口乘务员一声接一声的紧催,我估计已经进入梦乡了。我们的铺位离门口近,隔了一个洗手台和厕所,那边就是旅客上车下车的地方了。所以每逢车到站,这一片就开始热闹起来。但是这次却是异常,这个热闹持续了大概要有十五分钟。火车已经呜呜的吼叫着向前开动了。这边的动静还是停不下来。
我好奇的睁开眼睛,欠了欠身子,把自己的目光努力的向前延伸开去,上铺狭小的空间遮挡了我的视线,我看到的仅是一个个伸向前方的脖子和一个个即将竖起的耳朵。我只好弓着身子往后退扩大视线范围,这时候才看清了远方的状况。“三个男人,一溜排开,站在洗手台的旁边,他们的背上肩上全都扛着行李,行李是近几年几乎已经消失了的红白竖条纹的塑料大包,背包被塞的鼓鼓囊囊,好像一个个刚出炉的巨大号包子,掰一个小口汁馅就要流出来,行李袋的肩带却很细,三个男人的肩膀明显看过去都被勒出了一道缝隙,肩膀上的衣服都深陷了下去。”在他们时不时需要调整下被绳带勒紧的缝隙中,我才看到了被挡在身后的乘务员。“我们有票为什么不让我们进?”走在前面的高个子男,瓮声瓮气的声音夹杂着气喘吁吁声格外透亮,“就是,你看,我就是这个车厢,我是12号中铺,你凭啥不让我们进去”中间矮胖的男人黑堂堂的脸泛着油光,用掺杂了普通话的河南音紧跟着一阵嚷嚷。“如果要是假票,我们也是被你们铁路部门坑了!切”离乘务员最近的年轻人也紧跟着吵了一句,声音里透着委屈和倔强。“我早就说过别找那些票贩子吧,你不信,被人坑了吧。”“还要怪老子,妈的老子还没说你呢,拿个破手机天天鼓捣,鼓捣个游戏看能的你,抢个票愣是抢不着,要不是你这么没用,我还能去找歪门邪道?”中间矮胖的男人似乎是火了,骂骂咧咧的开始往前拱。前面的小伙子更大桑门喊了出去“你以为买票那么容易啊,我守了好几天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票一出来就没有!要怪还不是怪他们”他用手指了指被夹在门后的乘务员。乘务员脸憋得通红“你们都别吵吵了,反正不管怎么说,你们的票是假的,你们没法进我这个车厢,你们要不然就等一下乘务长,看看他怎么处理”小姑娘也是一脸的无奈,看样子是上班没多久,不懂得遇到这样的突发事件如何处理了。
围观的人多了起来,但是大家无一例外都是在原地伸长了脖子,有几个还加入了讨论队伍,“就是,票那么难买,我都是用微信的携程抢的,买到终点的,多花了一百多,要不然根本买不到”“确实难买,票一出来,一分钟不到全部光了,这家伙那阵势,那时候还真以为回不去了呢,后来守了好几天看到有退票的才买到的。”……
“你们三个也是回家过年吧?”前面一个大妈去打水,无奈被这几个路过的男人挡了路,顺嘴问了一句,矮胖的男人望外挪了挪身体,并接过了大妈的水杯,边打水边说,“是啊,三年了,我们爷三也没回去过,买不上票啊,寻思今年要老大去结婚去,买票还被人骗了。”“现在骗子少多了呢,前两年我也被骗过一回。”大妈接过水杯,进去吧,里边宽敞点,进去找个地儿坐会。“小伙子,你把行李放我们这里吧,我们这里有地儿”我看有插嘴的机会,就朝着年轻人挥了挥手,年轻小伙子投来了感激的目光,扛着行李包往里挪了挪。前面的人都开始动了,有几个男人也加入了帮忙安置行李包的行列,一直沉浸在游戏世界里的老公,此时也恢复了坐着的姿态,招呼高个子男子过来同坐。
刚刚坐稳,乘务长来了。询问了一些情况并查看了他们手里的票,接着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先去餐车等着,待会给他们安排位子。三个男人又扛着行李袋一点一点往前挪动了。
车厢又恢复了宁静。睡不着,翻出了手机,看到了百度的一条新闻“让每一个在外漂泊的游子平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