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10月8日上午8点,发生了一个重大事件:我出生了!这意味着中国人口数量加1!也意味着福建省泉州市惠安县东桥镇埔殊村桥头自然村顶桥的余氏家族,再添一名女婴!
比我没带把更糟糕的,是由于超生被罚款一万块钱。很抱歉,我的到来使得原本一贫如洗的家庭雪上加霜。
出生后不久,便和母亲被一起抓进监狱。那时候家里没什么吃的,母亲营养不良,严重贫血、低血糖。好在外婆家隔壁亲戚的媳妇也在这,每天顺便多带了点饭菜给母亲。
听说我还有过奶娘,母亲某次挤不出奶时,是她喂了我。
按照当时的习俗来讲,我应该有个小名叫一万。亲戚的孙子被罚三万块钱,所有人都喊他“三万,三万”,至今也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
原本父亲想替我取名为红霞,大姐月红,二姐燕红,三姐云红,均是天上之物添个红字。闽南语中“红”和“凤”发音相似,负责登记户口的土春叔误以为是“凤”,于是我的代名词变成了“余凤霞”。
六岁的我看起来很傻,实际上并不聪明,爱哭是我唯一的本领。
三姐只比我大了两岁,却承担起照顾我的重任。无论走到哪里,她的小手总是牵着我的小手。发育迟缓的我,经常走一步摔一跤,三姐连忙扶起我,心疼地为我吹伤口,安慰我。
有一次我俩不小心掉进土坑,我刚好压在三姐身上,她的后背至此留下了疤痕。三姐艰难地坐起来,忍着疼痛安抚被吓得哇哇大哭的我。
“囡仔别哭,不要怕,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囡仔通常是爷爷奶奶辈对小朋友才有的爱称。
村里有个大喇叭,用于通知打疫苗和开学交学费等事宜。
“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让我把这纷扰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走走走走走啊走,走到九月九哦~他乡没有烈酒,没有问候……”
“体贴你的人,关心你的人,是我是我还是我……”
“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哪怕帮妈妈刷刷筷子洗洗碗。老人不图儿女为家做多大贡献啊,一辈子不容易就图个团团圆圆……”
大喇叭里放的歌曲,是我对音乐最早的记忆。可歌曲一结束,我又该哭了,老爷爷用闽南语广播的声音,让我莫名害怕。
接着躺在地板上打滚:“我要找阿嬷!我要找阿嬷!”
三姐赶紧带我去找阿嫲,村里老人每天聚集在菜花奶奶家聊天,一下子就找到了。
那年奶奶77岁,身子骨还硬朗,轻轻松松把我背在背上。她天天下地干活,一刻也闲不下来。
曾经的惠安女是出了名的吃苦耐劳,勤俭节约。男人常年在外,女人留守农村,什么粗活、重活都必须能干。菜花奶奶七十多的年纪,还老是去帮忙挑又长又重的大石条。
这一年我肯定做过无数次梦,印象深刻的只有一个:梦见阿嬷去世了。第二天哭着醒过来,迅速赶到阿嬷家,确认她好好的才破涕为笑。
小小的我不懂得爱是什么,只知道阿嬷不能死掉,千万千万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