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杂草一样活着

又是周一,早上出门时寒风顺着脖子灌进来,身体缩成一团,不由得在心里狠狠咒骂这鬼天气。

启动车,开足暖风,身体才慢慢有了舒展的勇气。

路过街口,又看到了那家卖鸡蛋灌饼的简易摊子。蓝白塑料顶棚随着风上下起伏,此刻并没有客人光顾,摊主夫妻缩着手,跺着脚。一阵风刮来,男人体贴地将女人被风刮歪的帽子整了整,女人温和对着他笑了笑。我停好车,走过去买鸡蛋灌饼。“和以前一样吧?”女人对着我笑,我点点头。

繁忙的一天开始了。

工作的间隙去茶水间接开水时,听到她们在说小A的消息。

小A是实习生,一起工作了几个月,人勤奋好学上进。上个礼拜一请假回老家,今天还没回来,传闻说是父亲查出肠癌晚期,很有可能这段时间她都回不来了。

今年的实习生里,小A是最有实力可以留下来的。前段时间还在起哄她转正了要请我们吃大餐。

回到座位拿起手机,刚好小A发来一段语音,说她有可能没办法继续在这里实习了,过段时间会来把东西拿走。我回她能不能有其他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毕竟太让人觉得可惜和遗憾了。

十几分钟后,小A回了这么一段话:生活有时很让人措手不及,很难预料下一步会怎么去走,都说做生活的强者,但个中滋味怕是只有经历过磨难的人才明白。我失去了这个我很喜欢的工作岗位,但是也有可能塞翁失马,不是吗?放心,一切都会好的。

这段话外人看着挺鸡汤的,但是只有深入理解的人才会感同身受。

恍惚间,外面天空越发阴暗,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

L打电话中午约我在外面吃饭。

街上的车越来越多,等红绿灯的时间也越来越长,SD卡里的歌因为懒得取下来大半年没更新过了,翻来覆去就那么多首,心里升起一股怒气,胸口开始闷闷的。

百无聊赖打开广播听本地音乐电台,是那首庾澄庆的《情非得已》,又想起周渝民结婚的消息,突然想到那句台词:“我是杂草杉菜。”

从郊区到市区有一段相对泥泞的路,路的右侧是农民们种的麦田,这个季节麦子才刚刚露出个头,还没有形成大片的绿色。麦田两头的沟壑上却长满了不知名的杂草,随着寒风肆意飘荡着,也许过几日便会在大雪的包裹下看不到踪影,但来年春天,这些杂草便会最早出现在人们视线里。

见到L后简单寒暄了几句。L是富二代时一起吃饭很多时候都是我们买单,现在沦落成平民了,买单次数却越来越多了,美团什么运用的越来越娴熟。

“从“男神”变回“男人”有什么感受没?”我揶揄他。

“不错啊,终于接地气了。”他倒不客气,脸上带着惯有的笑,像孩子一样。

聊了会各自的近况,L说最近业务正值淡季,每月除了员工的工资和房租所剩无几,不过还是得撑下去。

这段业务不太忙,没事的时候开始写那部早构思好的小说,断断续续发网上,竟然有了很多读者,在自己想偷懒时催促自己更新。

“被人需要的感觉挺好”L笑眯眯说。

想好的安慰的话却说不出口,其实有什么好安慰的呢?生活一步步向我们展开了本来的面目,无论之前是王子或是公主,现在面对的却是真实的生活,柴米油盐、薪水、房租……当然,还有微不足道的内心深处的梦想。

心里的憋闷突然就这么散开了,本来我想抱怨被误解的难过,想吐槽一些网络里的风风雨雨,那些细小的让人心生恨意的琐事,就这么消失无踪了。

窗外车来车往,阴暗了快一天的天终于有了动静,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据说晚上七点会有今年入冬后的第一场雪,突然很期待那刻的到来。

回去的路上,经过那条长很多杂草的小路。远远望去,那些黄黄的、弯着腰、迎着风雪摆动着的不就是那些杂草吗?

下车时,特意将SD卡取下来放在口袋里。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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