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老公天天出去泡妞,她成天围着灶台转,给老公做香喷喷的大米饭,做香喷喷的红烧鱼。她对老公笑,老公对她板脸,她想和老公说句话,老公对她冷暴力——沉默是金。
这样的老公,本该修理,本该跪搓衣板!但她总是逆来顺受、委屈求全,用压抑自己情绪的方式来提高老公的满意度。
她怀孕了,老公说:“赶快打掉。”她说:“打胎有很多风险!”老公说:“坐火车有撞车死人的风险,难道你看到人家不坐火车了吗?”
这样的老公,揍得他蛋疼,打得他胃下垂,也毫不过分!可她却只知道以泪洗面,卑微到了尘埃里。她恨他,却把这种恨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一度想到了非常愚蠢的自虐:“我是一头撞死在阳台上,还是栽进池塘里淹死,或者关上窗户扭开瓦斯!”
她以为自己的温柔可以化解老公的冷漠,以为自己的体贴可以让老公回心转意,以为自己的眼泪可以感化老公不出轨。
可是她错了!就在她一个人孤伶伶把孩子生下来的时候,老公离家出走,跟着另一个女人跑了。
她正式成了老公的前任!她低声下气、忍气吞声给婚姻画逗号,老公却无情地将逗号变成了句号。
她叫张幼仪,她老公叫徐志摩。徐志摩去追的那个女人,叫林徽因。
我一直纳闷,现在的女德班为什么那么爆棚?原来,从古到今,都有很多“张幼仪”,她们都是女德班的“三好学生”,坚持女德班“压缩自己、相夫教子是获得救赎的惟一方式”的理念,以及“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逆来顺受,绝不离婚”的四项基本原则。
众多的“张幼仪”为爱情委曲自己,爱情却不眷顾她们。张幼仪,始终是徐志摩的佣人;张爱玲,一直是胡兰成的提款机;谢烨,永远是顾城的保姆……她们的爱情充满了眼泪。
在眼泪中不能自拔的人,都过得非常不幸。
二
爱有多销魂,就有多伤人,没有人没为爱情流过泪。
眼泪,也讲究质量和格局。
穆念慈的眼泪和郭襄的眼泪,其质量和格局就相差十分八千里。
穆念慈为杨康流的眼泪,滔滔不绝。杨康一生作恶多端,谎言无数,伤透了她的心,她几次噙着眼泪离开这个只给了她1分爱的男人,又重新回到这个9分爱不自己的男人身边。这就像一个死循环,她就在这个循环里不断流泪、擦干,再流、再擦,却永远也擦不干。
她永远是眼泪的奴隶,她的泪腺阀门,控制在杨康身上,男人制造出来的眼泪,质量当然不乍地。
郭襄也为杨过流过泪,简直痛不欲生。
郭襄为了一份相思,骑着小毛驴,仗剑走天涯,为了再见朝思暮想的男人,把思念洒满了终南山、万花坳、绝情谷。她寻寻觅觅,寻了24年、觅了24载,终于见到了杨过,可杨过却轻描淡写对她袍袖一拂:“咱们就此别过!”然后,携着小龙女之手,飘然而去。
郭襄再也忍耐不住,泪珠夺眶而出,泪光闪闪目送自己的白马王子和另一个女人渐行渐远。
这是一份得不到回应的情和爱,这个男人才不在乎自己的眼泪!郭襄擦了一下泪光闪闪的眼睛,一步一步向峨嵋山走去。
郭襄的心很痛,但她永远是眼泪的主人,她的泪腺阀门,控制在自己身上,她为男人打开了泪阀,又为自己关上了泪阀。关上泪阀之后,她开创了峨眉。
网友们都觉得郭襄的眼泪很美,很有质量,有人专门为此写了一首诗:
我走过山时,山不说话,
我路过海时,海不说话,
小毛驴滴滴答答,倚天剑伴我走天涯。
大家都说我因为爱着杨过大侠,
才在峨嵋山上出了家,
其实我只是爱上了峨嵋山上的云和霞。
三
还有人,把当流泪当作一种微笑的方式,这样的眼泪,当属极品。
卓文君的眼泪,就属于极品。
美貌、才华与财富兼备的卓文君,爱上了穷不拉几的司马相如,成为爱情佳话,至今被人津津乐道。
卓文君是当时全国首富的女儿(其父卓王孙,因冶铁致富,是历史上排名前十的大富豪之一),是有名的才女,而且倾国倾城,古书记载:“文君姣好,眉色如望远山。脸际常若芙蓉。肌肤柔滑如脂。”而司马相如是一落魄书生,家徒四壁穷得连老鼠都营养不良、瘦骨嶙峋。
卓王孙更是一位好爸爸,没有收司马相如一分彩礼,还倒贴了千万嫁妆。有了这千万嫁妆,司马相如瞬间从穷鬼升级为富翁,不用再为柴米油盐发愁,专事读书写作,后来写出《上林赋》,受到了汉武帝的常识,成为了皇帝身边的侍郎。
卓文君,在司马相如最失意的时候,给了他最温暖的爱,在司马相如最穷困的时候,给他带来了财富,这份情,可歌可泣。
对于卓文君的一住情深,司马相如也应该情比金坚、至死不逾才对。可是,事业有成、官场得意让司马相如变得飘飘然,他开始嘚瑟、显摆、拽酷,和一位茂陵女子啪啪啪,劈腿的体验让他忘乎所以,打算纳茂陵女子为妾,冷淡了卓文君。
一段情深深、意绵绵的感情,就这样喂了狗!司马相如的变心,令卓文君伤心欲绝,她每日独守空房,流泪到天亮。
有的人含着眼泪哭泣,有的人含着眼泪微笑;有的人含着眼泪颓废在地,有的人含着眼泪热烈奔跑;有的人含着眼泪唱《小草》,有的人含着眼泪唱《飞得更高》……卓文君含着眼泪,写了一首千古绝唱《白头吟》: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卓文君在诗中表明了对纳妾的态度——“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既然你有两意,要纳妾,那么我就主动离婚,从此往后,你我恩断义绝。
卓文君在诗中主张好聚好散、好好分手——“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变心的人啊,今天,我备好了酒菜,我们一起来吃最后一顿分手饭;明天,我们就像沟水东西流一样,各奔东西,分道扬镳,永不想见。
卓文君写《白头吟》的时候,眼泪扑簌而下,打湿了信笺,而她心里却告诫自己:“女人不哭”!我们读《白头吟》,卓文君一点也不像弃妇,更像一位站在爱情的至高点上,居高临下,主宰爱情方向的女王。
卓文君从眼泪中超脱出来,其力量是震撼人心的。司相相如看了《白头吟》之后,也心生“海啸”,被这种力量牵引,放弃了纳妾的念头,重新回到了卓文君的身边。
很多人认为,卓文君仅凭一首《白头吟》就挽回了司马相如的心,挽救了自己摇摇欲坠的爱情,只是一个美丽的传说。
但是事实上,正是《白头吟》才让司马相如对纳妾“彻底死了心”。原因有三:
第一,《白头吟》有鞭策提醒作用。卓文君和司马相如有深厚的感情基础,感情不在了,八匹马也拉不回,感情还在,一个提醒,就能让人回心转意。《白头吟》让司相如豁然惊醒:“如果我纳妾,将会失去相濡以沫的好妻子。”
第二,《白头吟》有人格征服作用。卓文君的人格、品德和情怀,备受朋友尊重,《白头吟》再次展现了她的才华和人格魅力,司马相如看到《白头吟》为之动容:“卓文君太优秀了,如果辜负了她,就辜负了朋友,必为朋友们所不耻,很难在朋友圈中再混下去。”
第三,《白头吟》有舆论风暴作用。卓文君早已成为人们心目中的爱情女神,《白头吟》是她的泪血之作。司马相如很清楚:“这首诗一旦传开,立即会成为爆文,疯转全国,就会把自己推向舆论的风尖浪口,天下人一定会把自己人肉出来。”他对纳妾,及时踩住了刹车。
卓文君尽管也流泪了,但她不像懦弱女人那样饮泣吞声,也没有被伤害丧失理智成泼妇,她把眼泪化作坚强的诗句,成功改造了一位渣男,中国因此少了一个“陈世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