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听说这边的物价便宜,结账的时候才有实感。拢共才52块钱,石大姐还给我抹了个零头,只收了50,要知道这在深城可能都买不起一碗面。
结完了账,我问石大姐:“姐,你们这有没有一个叫池边的村子?”石大姐边晃悠着怀里的孩子边对我说:“你说的是池边儿屯吗,池边儿屯我倒是知道,在鸿升乡”,说到这儿她瞅了一眼倚着墙根的男人,继续道:“喏,他二表姐家就给那个乡上,离这二三十里地吧”。
石大姐话音刚落,男人就开口了,他说:“老弟,你是去池边儿屯还是池边沟,这可还有一个地儿叫池边沟呢,要说这池边沟还得从池边儿屯往北再走个几里地”。
听他一说我有些发蒙,小时候我也只是在信封上模糊看到了这个地名,但那都是快三十年的事儿了,具体是池边儿屯还是池边沟我还真是拿不准。
看出了我的为难,石大姐说:“老弟,你是去探亲吗?”。
探亲?我想应该也算吧,如果这个世上把血浓于水的关系定义为亲情的话,于是我点点头。
石大姐说:“要不这么着,你先去池边儿屯,你家亲戚叫啥你总知道吧,那个屯儿也不大,一打听就知道了,要是没这个人,你再去池边沟问问,人要是在,总能问出来的。”
我一想也是,毕竟现在我有的是时间,就算挨家挨户打听,也没什么。
出了门,日头依然毒辣,听了石大姐的建议,我准备坐客车去,用她原话说就是,坐客车才八块钱,打车得五十块钱,里外里省下来四十多块钱买啥吃的不香呢。
其实,我已经很久没坐过这种客车了。小时候去县城,坐的就是这种客车,记得当时要从家里走很长一段的土路才能到县道边上等车,运气好的时候三五分钟就等到了,运气背的时候可能一个小时都没一辆。但无论走多远,等多久我都是愿意的,因为心里装着县城的麻花、烧饼、冷面和雪糕呢。
到了客运站,没几辆车,也没几个人,车稀稀拉拉的停着,人迷迷糊糊的坐着,五六个卖票窗口也只开了一个,一个小姑娘坐在里边兀自玩着手机,连我走到了窗口边上都没抬头。于是我出声道:“靓女,买一张到鸿升乡的车票”。她撇了我一眼,然后又飞快的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才跟我说:“到鸿升乡是吧,八块钱,微信还是支付宝?”
我刚要问她是几点的车,打票的机器就已经咔哧咔哧的出票了,无奈我只能用微信扫了八块钱。拿到票我才看到还要一个小时发车,于是我问她有没有时间早一点的,她说没有,就又开始低头玩手机了。
以前在深城,哪怕是坐高铁我也从来没这么早到过车站,那时候时间很宝贵,一个小时可以开个销售会议,可以跟十个客户推销我们的产品,可以和小张核对下一个月的销售计划,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但现在这一切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就像一张两三天就发黄了的相片,明明两三天前还是那样的鲜活。
打小我就有个习惯,独自一人的时候我喜欢观察陌生人,猜他们是干什么的,家庭情况是怎么样的,他们从哪里来,要去哪里,所为何事等等。天马行空的想象让我编织出了形形色色的故事,想到精彩处自己还能呵呵的乐起来,像个傻子。我感谢上天赐给我的这种能力,他让我感觉和同龄人是不同的,让我有种凌驾于青云之上的快感。但后来我随父亲去了深城,突然就失去了这种能力。刚开始我瞄准了一个手拿咖啡的男人,但还没等想出故事的开头,他就匆匆忙忙的融进了人流,消失不见了。后来几经尝试,我都没再成功过,那一段我伤心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