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夜半才睡着的穆杉年还没睡够,就被第二天六点钟学校的广播吵醒了。赵大宽和邱瑾流一个伸着懒腰坐了起来,另一个打着哈欠蒙住了脑袋又愤然睡去。只有滕晓磊在那声音巨大的广播下毫无动静,仍然睡得很香,好像他是局外之人一样。
在那段不好不坏的时光里,他们开始害怕无雨的天气到来,因为只要早上外面没有飘着雨滴,运动员进行曲的广播铃总会在他们睡得正香的时候把他们带出梦境,随之而来的是广播员大叔用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喇叭里喊着“距离早操时间还有最后5分钟,请同学们迅速赶往操场集合!”而雨天的时候,大家听到的却是悦耳动听的时下流行歌曲,也许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才爱上了下雨天吧!
广播员那句每天必说的‘集结号’一遍又一遍地响彻在整个校园的每个地方,坐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邱瑾流缓缓睁开眼,用疲倦的声音对着大家说:“快点起床了,迟到的话你们就又要受罚啦!”
一听到要受罚,赵大宽和滕晓磊腾地就起来了,赶紧穿好衣服,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发型就跑出去了,邱瑾流起来上了个小号才同着已洗漱完毕的穆杉年慢悠悠地走下楼去。
“你不怕罚吗?”穆杉年对着毫不着急的邱瑾流问道。
“反正都是‘死’,大不了多‘死’几次!”
“你真豪迈!那如果迟到的话会被罚什么啊?”
“做俯卧撑或者跑步。唉,我等下还要跑十圈呢,命苦啊!”
“我陪你跑。”
“那怎么行,罚的是我,怎么能让你跟着受累呢!”
“没事,就当作锻炼身体,我以前在家的时候送过邮件,最多的时候跑过十几家呢!”
“送邮件?”
“嗯,就是邮递员把信、报纸和书刊送到我们村子,然后交给我们这些小孩子派送到每户人家,任务完成后就会在第二天分给大家一点零花钱。”
“你们那还写信啊!我们有事都是直接打电话。”
“后面的同学跑起来,早操马上就要开始了!”广播员又喊了起来。
“走快点!”邱瑾流终于着急了。
紧赶慢赶,最终还是因为一路在说话结果迟到了,邱瑾流心想肯定要跑15圈了,但他没有心感不快,反而豪情万丈地说:“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这一说,班上所有同学的目光都投向了他,笑了笑又把头都转过去了。邵班却没有生气,只是对着他们说:“赶紧入队!”
邱瑾流像一个无罪释放的囚犯带着无比欣喜的笑容站在了队伍的末尾,穆杉年接着站在了邱瑾流的后面。
广播员调整完队列后,待他高举的手一落,早操就正式开始了。邵班看到大家因为没学所以都立在原地看风景,提高嗓门对着大家说“不要站着不动,跟着台上领操的一起做!”
于是,大家都做做样子,摆摆手,踢踢脚,像是动物园里一只只无精打采的猴子一样。
几分钟后,体操终于结束,听到解散的命令后,邱瑾流没敢开溜,等待着邵班对他的惩罚,宿舍其余三个也陪着他没有离去,只是看着其他的同学一个一个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邵班走了过来,对着他们四人说:“穆杉年跟我去办理入学手续,其余的散了吧!”
“老班,我选择跑步,跑完10圈,您就能把手机还我吗?”邱瑾流抬起头问道。
邵班指着400米的田径跑道对着邱瑾流说:“你选择跑步的话,可以!15分钟跑完,下午放学后就给你!”说完邵班掏出了手机开始计时。
“都不给准备的,啊~”邱瑾流一边说着,一边向着跑道飞奔而去。
“等等我们!”滕晓磊喊着跟了上去,赵大宽和穆杉年也没有迟疑。
“你们没受罚的跟着去凑什么热闹,回来!”邵班在后面命令道。
可是没有一个听他的,三个人继续向前跑去。当跑到第五圈的时候,大汗淋漓的滕晓磊和赵大宽已经跑不动坐到了跑道边的草地上。邱瑾流看着是在跑步,那速度和步行也差不多了。只有穆杉年步伐依旧,连大气都不带喘的。
看着邱瑾流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穆杉年也是满头大汗,赵大宽和滕晓磊正坐在地上拉起衣服扇着风,邵班觉得适可而止就对着他们喊道:“你们四个都过来!”
邱瑾流如释重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步一步艰难地向着邵班的位置移动。穆杉年只是转了方向,一个箭步就跑了过去。赵大宽和滕晓磊休息了一会,也是很快就走了过来。
邵班背着手,像审犯人一样首先走到邱瑾流的跟前,对他说:“下午到我这来拿手机,明天晚上没有晚自习,给我乖乖拿回去!如果你不知悔改,我就直接叫你爸把你带回去,你的书别念了!”
训完了邱瑾流,邵班又走到滕晓磊的身边,对着他和赵大宽说:“让你们别跟去,偏不听,现在弄得一身臭汗,赶快给我回去换衣服,然后马上回教室晨读!”
最后,邵班对着穆杉年说道:“穆杉年,晨读你就不用去了,等下跟我去办理入学手续。”
邱瑾流等三人都投来了羡慕的目光,邵班鼓起眼睛瞪着他们,那一刻仿佛全世界都静止了,三秒后才对着他们说:“解散!”
四人拍掌即散,像被放出笼子的鸟儿向着自己的窝巢飞翔而去。
回到寝室,除了穆杉年,其他三人都全然不顾身上的汗水迅速地换好了衣服,汗臭虽可恶,迟到要受罚呀!而穆杉年想到自己只有一件破了个小洞的衬衣,所以迟迟没有换衣服,可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拿出来换上。当他打开包的时候,突然一件崭新的T恤出现在他眼前,拿出了这件T恤,里面还有新衣裳,看着这两套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他包裹里的衣服,穆杉年又一次深深地感动了一番,心想一定是昨天来学校的途中,两位老师在自己熟睡的时候买的。
换好了新衣服,穆杉年发现只剩自己一个了,于是拿起了寝室里课桌上的锁和钥匙,锁好了门就去找邵班办理入学手续。
邵班正站在国旗下等着他,看着穆杉年穿着新衣服走了过来,问道:“衣服还满意吗?”
“很满意,大小也合适。老师,谢谢您!”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蔡老师。”
“谢谢你们!”
“以后跟老师不用这么客气。你要不要先去吃早餐?”
“先办手续,然后领了书我要去教室晨读。”
“不愧是优等生,那我们走吧!”
由于现在这个时候学生们基本上都办好了入学手续,所以没过多久一切流程都走完了,穆杉年抱着十多本书欣喜若狂地跟着邵班向着望眼欲穿的教室走去。
一进教室,坐在最后一排的邱瑾流就举手示意他过去,穆杉年经过邵班的允许坐在了邱瑾流旁边的空座位上,然后把书放在课桌上,见大家都在读英语,就拿出英语书摊开摆在桌子上,虽然他一个单词都不认识,但这无法阻挡他对英语的兴趣,毕竟陌生的东西总是让人充满好奇的。
这个时候,一位从邻班那头而来的女子走入教室,只见她随和中又带有一丝严肃,美貌中又带有一些阴冷,就像是一朵红玫瑰,想要接近又害怕被刺伤。她看见邵班站在讲台上像是有话要对学生们说,就又走了出去,她应该就是班上的英语老师。
果不其然,邵班敲了敲了讲台,大家顿时放下书本,安静下来听他讲话。
邵班指着后排的穆杉年对着大家说道:“热烈欢迎穆杉年同学成为我们班级的一员!”
话还没落音,掌声齐唰唰地响起,穆杉年连忙站了起来给大家深深鞠了一躬,见邵班没有让自己做自我介绍就又坐了下去。
接着邵班打了一个让大家安静的手势,没了声音后,就说道:“我再重申一次,今天晚上‘初入新校,自我介绍’的主题班会大家都要准备好,到时候每个人都要上台的。”
话刚说完,下课铃声就响了,邵班对着门外摆了摆手,大家拿着饭盆一窝蜂似的就跑了出去。
邵班刚想从前门走出去,却被后面的一个又一个冲上来的同学挤到了后边,看着这一群饿慌了的孩子,邵班只能又退回讲台。然后突然想起来穆杉年还没有饭票,就对着还在教室的生活委员说:“李琴,拿张饭票给穆杉年!”
李琴拿出了一张印有‘饭票’二字还盖着学校印章的小白纸递给了穆杉年。
这时人也走得差不多了,放眼望去,邵班发现下面挨窗处有个被书本挡得严严实实的人正在睡大觉,遂匆匆走了过去,这个‘特困生’不是别人,正是滕晓磊,邱瑾流和赵大宽窃笑着等看好戏。
看到邵班朝滕晓磊走去,穆杉年叫了一声:“滕晓磊!”结果毫无反应。
此时邵班已经来到滕晓磊课桌旁,只是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别碰我,把俺老孙的人参果弄掉了,你赔得起吗!”滕晓磊一面说着还一面吧唧吧唧地像是在吃着美味佳肴,哈喇子顺着嘴巴就流了出来,把书本弄湿了好几页。
邵班见滕晓磊如此模样既可恨又好笑,抬起手就给他敲了个脑瓜崩。
滕晓磊一下子就醒了过来,站起来暴跳如雷地抡着拳头就要打过来。
“怎么着,腾大仙,你还要造反么?”邵班用手掌接过滕晓磊的拳头说道。
“你们这些挨千刀的,下课了都不叫我,害我又抢不到第一了!”说完,滕晓磊就拿着饭盒行色匆匆地跑了出去。
被滕晓磊这么一逗,邱瑾流和赵大宽乐得不行了,看热闹的李琴也是笑得合不拢嘴,只有穆杉年微微笑了一下就叫着大家一起去吃饭了,邵班无奈地摇了摇头最后一个走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