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山跑死马
冯盾
曾经有一回在大漠上行走。
从哈密出发，去一个叫太阳沟的地方。
戈壁滩一马平川，中间有一条狭窄的公路，公路两边横七竖八的车辙清晰可见，编织出富有肌理感的图案。
我们的金杯车在公路上行驶。司机说，看见了吗，前面的那座山叫天山，太阳沟就在山脚下的那片胡杨林里。
那时天很蓝，山顶的积雪、山石、树木清晰可见。天山仿佛就在眼前。我说，这也没有几步地啊，以后骑单车来玩玩岂不更为自在方便？
司机笑笑，未置可否。车只管往前驶去。远远看见一片澄明的水，又看见一丛郁葱的树，一会又看见一群奔跑的马……
都说戈壁荒滩空旷茫茫，殊不知竟然有如此多奇美的景象。我说那水真亮啊，我们开过去洗把脸，趟趟水该有多舒服。司机笑笑说，什么也没有，那是幻景，人们所谓的海市蜃楼，这个季节常见的景象。你若是在沙漠里口渴了，千万别去这些地方找水，那是要上当的。
我们不禁愕然……
一路上司机娓娓讲着戈壁的事，我们津津有味地听，忘记了时间的长短。忽然抬头看前方，那山还在，如刚出发时的样子，近在咫尺,如在眼前。
我说，我们走了多久啊，应该早就到了的啊。司机狡黠地瞥了我一眼，说还早，好早，我们走了1个半小时，再过1个多小时才到呢。
是眼睛欺骗了我?抑或车子绕错了方向？我百思不得其解。
司机看我满脸困惑的样子，笑笑说，没听说过吗，“望山跑死马”。这山看似很近，实际远着呢，有150公里呢。
而在我看来，那山距离我们不过2公里的路程。
后来我看了相关资料，说是在荒漠和雪山冰封地区，由于没有合适的参照物，我们平时的距离感丧失了，或者说失灵了，就会出现判断失误的现象。
走过大漠，我才明白了什么叫“望山跑死马”。
“望山跑死马”，一句朴素的话，闪烁着哲理的光华。平凡和伟大的距离，其实不就是马和山的距离吗？我们通常会很不屑地说，有什么了不起，你不就是比我强那么一点点么？殊不知就这一点点的距离，足以让你可着命去赶追，甚至穷其一生的努力也未必会获得满意的结果……
当我再次审视周围的人事，忽然发现原来球技高我一筹的张，书法胜我一笔的李，文章强我一词的王，倏忽间变得高大而迥远，而我的内心则充满着无限的虔诚和敬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