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乡下,基本算是四面环山,当然那些山在地理上来说算土丘吧。处在那县市的交界处,暗暗地成了个三不管的清闲地方。山上基本都是竹林,当然也有板栗园,茶园。清明节前几天,雨水很多,也是春笋的时节,明前茶的时候。
清明节当天,爸爸一大清早起来赶着毛毛雨带着飘纸冥币烟酒火机,荷着锄头拎着镰刀上山。爷爷的坟头在地头边,周围也有老戴家的先辈。到了地方,爸爸先清理坟头周围的杂草灌木,将墓碑清理出有些磨掉的字刻来,将酒冥币摆上。然后在山路上用铁锹向内45度斜挖一圈做成古代官帽的形状,侧面看是一个上长下短的等腰梯形,备用。有的时候也用一个小池凼子边的土做帽子,我猜测这些地方的土在大家的踩踏下比较厚实不容易松散才会被选用,当然这都是爸爸的经验选择。
接着把坟身上的杂草清理掉并用周围的新土重新加固一圈,用铁锹夯实。一切杂草清理完毕后,将坟头上去年的帽子取下,换上新做的帽子。帽子按从土里出来时上宽下窄的模样换上,并且要压着几张飘纸当做帽缨子。飘纸是从小卖部买来,是小卖部的奶奶自己亲手用一把剪刀一沓白纸剪得。飘纸很像我小时候在电视看的道士画的符纸,有大大小小的圆圈,有弯弯曲曲的线条。前些年我奶奶也会跟着小卖部的奶奶剪飘纸,这些年眼花也就不做了,只折些元宝尽些气力。剩余的飘纸被飘在坟头周围的小树上,三三两两,稀稀落落。斑驳的墓碑后深棕色的新泥后深深的墨绿色的树林,坟头上随着山风飘起的白纸,透着一股深深的凄凉意味。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步骤就是烧纸祭拜。倒上一杯白酒置于碑前,爸爸拿出准备好的黄纸、纸元宝和冥币在酒前点燃。这个时候我们小辈才渐渐上前。一边烧着纸钱,爸爸口中还念念有词,聊着小辈的学业聊着家中老人的健康。从爸爸开始到小辈,大家一个接着一个都在这悠悠的烟色中对着屹立的墓碑深深地进行着三叩九拜的敬礼。不知为何,清明的雨在这个时候竟无法淋灭这小小的烟火,到临走,爸爸用土盖灭雨势才稍稍变大显出一丝凌厉的味道。每逢这时想起“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这句诗来,总觉得诗人太过矫揉造作,断魂太过夸张,不过这雨倒真是添了些许苍凉味道。望着前面荷着锄头的父亲的背影,大家都没有回头再看。
回到家,门檐的一个小竹筒里早早就插上了一小枝爸爸从村口池塘边的柳树上撇下的柳条。至于清明节吃什么我已经记不大清了,总想着吃过乌饭却不能确定是啥时候吃的。上网查了查是吃乌饭是农历四月初八,跟清明差得远。上网还查到个毛鼻头团子,看了毛鼻头的图片才想起来原来确实我吃过这玩意儿。不过,我吃的不是用它做成的青团,而是做成了饼状,并且还吃茄子饼,香香咸咸,确实好吃。如今在苏州上学,早就见过青团却不知原来我的家乡也做,虽然料不同,颜色也比我家的绿了很多(家乡的团子颜色像青玉色),但是同作为清明寒食,倒是让我渐渐想念起家乡来。不过现在那所谓的毛鼻头草怕是早就消失了吧。后来和舍友(苏州本地人)聊了聊清明节,发现习俗基本相似。但许多山由于被开发成旅游资源,所以许多坟墓被迁移集中在一处,上方山公墓便是如此。我虽然没去过公墓,但大抵如电视剧中一般吧,仔细想想这样的没有新旧土的更换,总感觉缺少些什么。
又是一年清明时,也不知父亲要去和爷爷聊些什么。忙碌的儿女小辈,清闲自在的老人们,又或者还是去年的那些唠叨,不过爷爷怎么也听不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