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很累,便不再强撑着友善的表情,整张脸松弛地阴郁下来,没有恶意的心外裹了一层并不善意的表情。
“你生气了吗”
没有啊。
“可是你皱眉了。”
哦,这是习惯。
“不会吧,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可能是今天太困了吧。
不少人这么疑问着,得到错误的答案后便释然了。
明明现在的我才毫无伪装。
不被别人理解着,我们孤独着。
夜里看着动漫,一集接着一集地看完了,一股子的惆怅找不到倾诉,着了魔一般地搜寻着其他人的评论,似乎别人的言论可以填补内心的失落。一段故事终结了并且再无下文,就算再怎么臆想也无法将那个世界维持下去,没有朋友可以诉说,他们不了解,迷茫的附和除了加深孤独外,只会让人觉得被怜悯。只有一堆陌生人在此刻成为知己。
空等着激烈的惆怅感一点点散去,在一片黑暗中感觉到自己的干涸,没过多久,知己变回陌生人,终结的失落平复成冷淡,想象着醒来的自己冷漠地嘲笑着现在的自己,一无所有地睡去。
连自己和自己都隔着理解的距离。
不被自己理解,我们孤独着。
完全沉静下来,清晰得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不受自己控制地跳动着,保持着这个身体与世界的联系。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这个世界从各个角度完全将我包容在内,没有留下一丝可以脱离的余地。“我是真实的,所以你要遵从我。”努力学习着迎合这个真实的世界,以一个初学者的身份,战战兢兢地遵守着当下的规则,做一个人群中的人,做一个当下的人,树立起当下人群中认同的三观,走着当下人群中流行的道路,确立着当下人群中希冀的目标,坚定着,急促着,拥挤在注定了起点和终点的跑道上。大同小异地一同生活着,经历着,结束着,回忆着,遗忘着,坚信着这是唯一正确的生活,保留着如此共同之处的人们不同程度地彼此理解着,共同平凡地充实着。
消极的眼光被人批判着,多如海潮的正确积极的真理淹没着离经叛道者,被多数人定义为错误的事物没有反抗的力量,带着永不被认同的想法和不会被容忍的自觉,他们沉入被大众隔离的意识深海,名为理解的阳光一点点模糊至无,冰冷和黑暗席卷了周身,而他们欣喜着,似乎找到归宿一般欣喜着,窒息在没有丝毫理解的孤独中,他们付出了得到自由的代价。
这般豁达者毕竟是极少数人,多数被世界孤立的人试图与这个世界断开所有的联系,不管用何种方法。深海中,无数思想与身体竞相哭泣着死去。
与世界互不理解,我们孤独着。
渴望着被所有人认同。“没有人想喜欢不爱笑的人。”于是我学会了伪装笑容。“没有人喜欢丑陋的人。”于是我尽己所能地美化。“没有人喜欢大吵大闹的人。”于是我习惯了沉静。“没有人喜欢冷漠的人。”于是我努力让自己变得和善。“没有人喜欢不合群的人。”我自认为已经足够合群。
然而从一开始的“渴望”,便注定了最后只能是“自认为”。不断地让自己学会着合群,不断地伪装自己,然后欺骗别人和自己,这是真实的,我已经改变了,我可以不再孤单了,我可以被所有人喜欢和认可了。活得像一个橱窗,看着别人满意的眼神,听着别人由衷的赞叹,自己也似乎不憾此生了,却忘了——被人满意赞叹的只是橱窗里的展品,而不是橱窗本身,我们不断地小心翼翼地放上自己最为自信的精美展品,为了展览给别人而竭己全力。一天,有丝疲倦的橱窗放松下来,精美而脆弱的展品如流水般滑下破裂,只留下了最本初的几块陋石。橱窗前的人们失望地散光了,即使再努力摆上展品也鲜有人叹了,“那些展品都是后来放上的,实际上一开始只是几块陋石。”所有人像恍然大悟般逃开,一次又一次,所谓真相像绝症般蔓延开来,再次摆满了华丽展品的橱窗在空荡荡地街上沉默着。
渴望着不孤独,我们孤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