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归一 一生所念

我记得那天我没有穿袜子。

我记得那天家里碎了一个暖壶。

我记得那天的饭是青椒炒肉。

我记得那天是2008年11月2日,阴历十月初五。

连轲有病了,现在在医院。快来

铃…

你妈来医院了吗?你爸进抢救室了。

铃…

你妈怎么还没有来医院,你爸没心跳了。


我呼喊着,救啊,让他们救啊。

我颤抖着点着打火机,把香点上,跪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头,嘴里喊着什么我已经忘记了。又跑到院子里,顺着方向四面都磕了一遍。祈求,再祈求,不要夺走我爸爸,他如果中风了、偏瘫了,都无所谓,我伺候他一辈子,只要他还活着。

Duang Duang Duang

开门

不管门外是谁,我抱住就是一通哭,嘴里念叨什么,我依然忘记了。是邻居家的奶奶,邻居家送来青椒炒肉和米饭。这个菜我会记一辈子,也一辈子不会再吃了。

来到医院

病房里的亲人,看见我进门都哭了,心里那点希望彻底没有了,爸爸插着氧气管,艰难的喘着气,面部完全是塌的。医生催了两遍出院,我现在猜测是怕占床位,或者是怕没有在自己家里去世,灵魂没有归属吧。

你小点声哭,病房里有我家病人。这估计是我这辈子听到最冷酷的话了,那个短头发的中年女人,希望你能知道我那天经历了什么。

爸爸的脑袋里70%都是血,心脏艰难的跳着,我坐在救护车里,车子驶过了这座城市最热闹的一条街,车外有叫卖的,争吵的,我想他们一定没有我难过,是真的难过。

我把手放在爸爸手里,他会蒙的一抽握紧,这个过程反复了几次,这可能是他最后的留恋吧。

不许穿,还活着呢,不许穿,滚

那个卷发的中年女人要给我爸爸穿寿衣,我趴在他身上,阻挡着。孩子,这衣服现在就得穿上,不然你爸走的时候冷,没有衣服穿。

爸,我在你手里多放了两个“打狗棒”,虽然你有狗“缘”,但是听说那里的狗特别凶。

想念没有一刻停止。

爸,你知道吗,现在的记忆里,你还会床上半卧着看书。你还有那温暖的肩膀,现在我如果在沙发上睡着了,你会不会把我抱起来?应该不会了,算一算,你已经66岁了。

没有看到我上大学,我不遗憾。

没有看到我考上研究生,我不遗憾。

在未来的婚礼上,没办法让你牵着我走向新郎,我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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