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黑猫死了,死在原先老房子的墙角。
也是直到今早,母亲去找鸡蛋时才乍然发现的,许是那干瘪的尸体恐怖的吓着她了吧。
心有余悸的她拿着两个鸡蛋,心事重重的在门外踌躇了半会儿,才终于将鸡蛋放在窗台,进门询问老人是否可以食用。
猫死掉的消息好似比那两个鸡蛋更为重要,老人腿脚不便,却也想要亲眼看看那猫的尸体。
我忍着快要发呕的喉咙,强制着反胃的眼睛,用钳子将它夹到铲子里,便要抬去给她看。刚到门口,老人就叫喊住我,直言味道太重,就找个地脚挖个坑埋了吧!
老人从去年摔倒以后,再没有站起来,或是躺在床上,或是坐在凳子上,总之腿脚的精神力已离她远去了,一瞬间落了半截。我如是。
却倒也不像那只猫,她的腿还长在身上,只能强忍着恶心而无法将其掩埋。
而我总以为日子会越来越好的,至少在几年前我一直这样认为。
一个时代在大趋势的向前,紧紧渐渐的开始落到每家每户,从吃穿用度,从一切感官层在社会意义上的体现。
可自从父亲再一次将生活拉回十年前,我又破灭了对生活美好的幻想。
想着他们东奔西跑借钱度日的生活,我竟不免也时常感觉恶心,这恶心如同老人守着已坏死的两只腿,眼睁睁,无能为力。
从开始照顾老人时,我便慢慢以为我们这些人只要简单平凡的料理好一日三餐,勤奋劳作,必定是能过上安稳重复的生活,也足够在这日复一日的时间里陪伴完老人的一生。
可想来这人还是低估了意外的毁灭程度。
父亲不是第一次因酒误事,母亲也不是第一次劝说无果后他又再犯。再说,再犯,再一次次的努力进而徒劳无功,赚取了时间浪费罢。
这些时月我时常陷入痛苦,越活着反而越小气起来,生活里总是容不得细小的夹层里出现一颗砂砾,痛苦让我夜不能寐,却食欲大振。
我试像所有人无聊的去说去看去聚团,却还是弥补不了内心偌大的空洞,又反而在不断的向外扩张着深空,仿佛在某一瞬间趁我不注意,反过来吞噬,折叠着我。
于是日子在一天天浑噩,荒荒了了。
我仅存的劲儿,只付诸于对于老人起居的日常生活,而要论起聊以精神慰藉的,不过是那埋在地脚的干瘪的黑猫尸体。
也只是那具干瘪的尸体。
有阳光的白天,星辰布满天空的夜晚,我却只敢把头掩在脚上的帆布鞋上,伸出手看那亮光。
小孩子唱:想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世界等着我去改变,像做的梦,从不怕别人看见....
我听着自笑自己的滑稽与歌词里遥不可及,我太害怕做梦了,连美梦都让我每次醒来浑身发抖,后怕。
我能企及的,也不过是伸出手看手上的亮光。也只是看着手上的亮光。
镜子里的面皮在膨胀成球,眼珠却皱缩成了点。
我自然的将耳边的一撮头发理到眼前,手起刀落,一撮,再一撮....直到简单干净利落,裸露宽大的面皮和芝麻眼。
生活一地鸡毛,如果扫帚一铲子打扫不干净,那就蹲下身一片片拾起,也总能扎成鸡毛掸子,在往后某一个落满尘埃的午后,有些用,而没用的日子它也能时刻提醒起那些从前日子的印记。
慢慢来这个词充满希望也是无限未知绝望的起点。生活就是这样吧,是的,就是这样。
就像我不明白,为什么绝望到来之际,好人好像变成了坏人,坏人又好像变成了好人。
可真的是好人变坏,坏人突有了良知吗?不是的。人,总归都是一撇一捺的字,不分好坏,总不全是好的,也不全然是一个人做了一件错事就一辈子的十恶不赦。
错综复杂的东西太多了,堵在胸口,堵在喉咙,令人发呕恶心却不致死。
一觉醒来,拉开窗帘,太阳还在,花草还在,耳朵还在,为困难忙碌的背影也还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