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大部分在深圳奉献青春与热血的年轻人都留不下来。
若干年后他们回忆往昔，可能会想到楼下小店的肠粉好吃，四川凉菜店大叔切卤菜的刀法娴熟；他们也许会想起早茶，想起糖水；他们也许会想到1000种关于生活的琐碎与现实，但恐怕很少想到星辰大海。
这是我眼中的深圳。
在这个城市里，哪怕失业你也不能在屋里躺着，因为躺着也是很贵的——深圳不养闲。
慢慢地，我有些分不清这是深圳与杭州有别还是今时与往日有别。
也许是有这种铺垫，当我听到溪木素年书店的店主说『我们并不是为了情怀做这件事』也并不感觉意外。
这家店在蛇口，地理位置比较偏远，从老街乘1小时地铁才能到。哪怕你愿意租场子办活动，人们也会说：路程太遥远啦，还是下次吧。
坦白说，这看起来不像个开门做生意的好位置。当然，我也不是出手阔绰的好客人。尽管当天店主向我推荐的书看起来品位不俗，我还是拒绝了。
当天我见到了两位店主，女生L，看起来温婉细致，喜欢在微信中自称“偶”（我）；男生Y，做事严谨认真，我到店的时候他正在整理一些外文书。
他说自己在店里负责选书的工作，他也说，只有选好了书才能让店看起来很有意思。他经营了一个孔夫子二手书店，但强调自己不是什么书都收。
溪木素年店里的书目稍微偏离网红路线，看起来更有品味一些。
这家店的门头并不醒目，但走进去之后觉得别有洞天，略感惊喜。
我大致把他们店分为5个部分：文具区、茶水区、影视区、仓库、工作间。
我很好奇店主是怎样慧眼识金，找到宝地，L的回答是：偶然。她也坦承自己租下这个场地主要是因为它够大，够便宜——
——为什么要叫溪木素年？
——想到的很多名字都被占用了。
——为什么不多售卖几款饮品？现在书店不是都卖咖啡吗？
——卖饮品会增加成本，除了地租成本，还有人力、器材成本。
——收入也会增加呀。
——管理呢？有客人在肯定要有人看店。我们都不是全职，开店时间很不稳定。
——开店时间不稳定是指什么？
——开一会儿关一会儿，开一天关一天。有人来就开，没人来就不开。
——稳定的开店时间会让客人感受更好吧？
——如果我每天准时上班，准时下班，那和朝九晚五的工作还有什么区别呢？
——你们盈利吗？
——盈利呀，不过这种盈利不怎么稳定，有风险。
聊天中我得知他俩都在深圳呆了很多年：一位在2004年抵深，另一位在2010年。女生说自己一直想开个店，工作七八年后觉得再不开店就来不及了。
男生是路过时进去看看，然后加入运维。他们还有一些小伙伴，也会招募义工和兼职人员。
他们的很多话都让我感到惊讶，比如Y总说“我们没有那么多情怀”。
Y说：
“你要知道，文艺青年的钱也没那么好挣。单靠情怀很难生存。”
“有时候开店只是一种逃避，就像你对外界不满而刻意为自己打造的一个理想空间，可我们还没来得及想那么多。”
我没有告诉他们，我对同龄人创业这事一直保持着疑惑。我的确想找到一个理由，而且最好是看起来不那么像“品牌故事”的理由。
Y一边理书一边说：
“很多人来到这里，询问我们有没有什么故事，希望赋予我们开店这事一个看起来更漂亮的理由，希望给我们一些人设。但我们只是开了一个店。这里只是一个店，而它售卖的东西是书。”
Y比较耿直：
“你得知道，这里是深圳。这里卧虎藏龙，只是他们并不那么张扬。”
“这里肯定也有故事，但保持低调可能会更好。如果要开店，最好还是实实在在做活动、售卖商品。”
让人更难想象的是，他们在南山西丽还有一个店。他们组织的日常活动和其他书店没有什么差别，但似乎也聚集了自己的粉丝人群。
L说：“我们一直是主打线上的，也不想被活动地点框住。如果非要问线下的点，我们可以有很多，只是这些点中有两个独属于我们。”
谈到线上活动，我突然想起：在深圳组织社交活动的机构确实都把自己的重心放在线上，他们常向咖啡馆、茶室甚至公寓租借场地，但拥有自己的线上招牌。豆瓣上有很多这样的机构，而且圈子不大，大家都很熟。
的确，如果你想开一家小店，你的主战场从线下转到线上时情况可能就完全不同了。如果能通过线上售卖书籍、文具、进行场地预约，发起活动，你不急于扩张而地租本来就不是很贵，生存空间确实存在。
这就好比：谁一开始能想到有人会在闲鱼里租房？一个仅有2、3万粉丝的博主可以依靠广告支撑自己在全世界旅行？一个乡镇老板没招商引资就能把甜品店开上近十年，一个铺面年挣几十万？
今天，当香港引发极高关注，人们总是爱说：香港早不如一关之隔的深圳了，深圳的活力是很多城市都没得比的。
其实，深圳还有很多我们没想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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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编辑伍小仙，长期关注阅读与写作。专栏【书痴评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