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道
非洲南部的卡拉哈里沙漠中部,滚烫的大地,稀疏的灌木,干燥的空气。
一位布希曼人,刚从炽热的沙土地里,挖出了一颗不知什么植物的块茎,跟成熟的菠萝蜜一般大小。一手用磨尖的骨头,从块茎上面,削下一薄片;一手将削好的薄片,攥在手心,举过头顶,脑袋随之上仰,张开嘴巴,将从块茎薄片里面使劲挤出来的汁液,正好一滴不落地喝进去。
一位名叫加美•尤伊斯的白人,来自南非,是一个导演,尚没有什么名气。不知何故,他驱车来到了这片人迹罕至的沙漠,他也许不知道这是布希曼人才能存活的地方。他一边郁郁寡欢地开着,一边琢磨着如何拍一部给当地人看的影片。直到遇见了那个布希曼人。
一个走下了车,一个惊奇地睁大了眼。
从此,这个布希曼人,走进了全世界的荧幕;这个不知名的导演,拍出了一部引起世界轰动的影片。
这个布希曼人,世人叫他历苏,写做英文是N!XAU。
这部电影叫《上帝也疯狂》。
二、一炮而红
1980年,《上帝也疯狂》在南非上映,历苏饰演主角Xixo,加美•尤伊斯是导演。
影片讲述的故事,正是发生在卡拉哈里沙漠。
沙漠周边是现代西方文明的代表——城镇。纵横交错的公路网,鳞次栉比的楼房,熙熙攘攘的人群,飞速运转的机器,衣着光鲜的城镇居民,以及无处不在的繁忙与压力。有人为工作焦头烂额,有人为战争东奔西跑。
沙漠内部是非洲原始部落的代表——布希曼人。沙漠的存在,使得布希曼人远离西方文明,也远离了战争的纷扰,自始至终,过着“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自由生活。一蓬茅草屋,一片遮羞布,一张手工制造的弓箭,一管狩猎用的毒药,代代相传的追踪技巧,跟狮子也能一起和平相处。
一天,一个可乐瓶子,从天而降。围绕着可乐瓶子,布希曼人开始争夺、变得嫉妒,这个部落,不再安宁。最终大家一致认为,这是个邪物,决定由Xixo将它扔到天边,还给上帝。
走出沙漠深处,便走近了西方文明。当原始部落的自由天真,遇到文明社会的复杂贪婪,上演了一场让人啼笑皆非的戏剧性冲突。
片中的Xixo,跟猴子谈判,光明正大地猎杀农场的羊,执着地扔掉邪物等等,他独特的脑回路,让人爆笑不止,让人感慨不已。
历苏饰演Xixo,谈不上演技。演技,什么概念?历苏不知道。他不知电影是何物,不知表演是何物,西方文明在他眼里,就跟一个可乐瓶子一样,不知为何物。他只知道,晚上应该在地上放一片叶子,这样清早醒来,上帝就会在叶子上放一滴水。
也正是如此,历苏无可替代。
《上帝也疯狂》一经播出,就掀起了一场世界范围的追捧,并于1982年获得了第7届尚户斯国际幽默电影节大奖。据悉,《上》还霸占了台北1982年度票房榜首。
影片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历苏也因此一炮而红。
三、巅峰时刻
1985年,历苏拍摄了他的第二部影片《上帝也疯狂2》,并于1989年上映。
在1990年台北年度票房排行榜上,《上2》排名第8。即便《上2》的票房跟口碑都不如《上》,也没能降低大家对历苏的喜爱和追捧。尤其是引起了香港电影人的高度重视,他们纷纷邀请历苏,出演主角。
1991年7月,历苏主演,陈会毅导演的《非洲和尚》在香港上映。这部电影的另一位主演,是被称为九叔的林正英。除此之外,为了突出喜剧效果,导演还请来了当时红遍半边天的周星驰和吴孟达,为影片念旁白。影片在票房上算不上大获成功,但却让更多的香港及大陆人,认识了历苏。
自此,历苏的演艺生涯达到了巅峰状态。
1993年6月,钱升玮导演的《香港也疯狂》上映。这一次跟历苏一起搭戏的还有刘青云、刘嘉玲、叶童等人,这几位都是彼时红得发紫的香港大牌影星。
布希曼人额骨突起,头发浓密而卷曲,即使成年男性的身高也仅在1.5米左右。
次年,历苏跟肥猫郑则仕出演的《非洲超人》上映。
这三部香港影片中,历苏,都是当之无愧的男一号,所有的喜剧效果或喜剧冲突都围绕历苏展开。这大概也是香港电影史上的唯一了吧。
也许香港电影人,相较于历苏的演技,更看重超高的知名度、足够大的噱头以及较低的片酬。不过,正是在香港电影人敏感而又精明的商业运作下,历苏也着实在亚洲红了一把,也因此被纳米比亚人称为“最有名的纳米比亚演员”。
其实,到今日,我也就知道这么一位纳米比亚演员。
四、片酬?红?能吃吗
历苏出演的角色,总是让人频频发笑,而他的世界,是真的不同。
历苏,让人汪洋兴叹。我们所热衷的名利,在他看来,都毫无价值。
当我们在为小鲜肉的天价片酬,与其演技不成正比,而在网路上唇枪舌剑时——
历苏却说,片酬,能吃吗?
历苏拍摄完《上帝也疯狂》,拿到了300美元片酬。
钱,对历苏来说,没用,更没有什么概念。拿在手上的钱,就跟树叶没什么两样。不,应该是钱还不如树叶有用,至少树叶还可以用来收集露水喝。于是乎,就让300美元,随风飘走了。
后来,历苏发现,钱还是有些用处的,比如可以用来建更结实的房屋。
于是在受邀拍摄《上2》时,历苏主动要求摄制组预支他80万南非兰特。他说,这些钱是用来给自己的家人们盖一个通水通电的渣煤砖屋子的。最终实际拿到了超过50万南非兰特的片酬。但是,即使按照自己的要求拿到了钱,也不知道如何花钱,更不用提理财了,所以糊里糊涂地就把钱都花掉了。
据说,历苏养的牲口,总数都不能超过20,因为超过20,他就不会数了。至于他自己要求的80万南非兰特片酬,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笔钱到底是多少吧。
当历苏声名远播,受邀出演各路电影,出席各种访问,红极一时,为之狂热的恐怕只是观众自己。这一切,在历苏看来,都不过是一场探险而已。玩够了,还是要回家的。
于是,拍完几部影片后,他选择回到日夜思念的家乡,继续自己原来的生活——自由自在,没有名利,真正的生活——种植玉米、香蕉和豆子,并且养了几头牛。
部落的人,也没有因为历苏的爆红,而对他有所另眼相看。因为,历苏所在的部落,还没有电视可看。
五、最“黑”背景
人怕出名猪怕壮。哪个当红明星不是被狗仔扒的“体无完肤”?没想到,自然纯朴的历苏,居然也有“黑”背景。
一、假名字?
历苏,其实并不叫历苏,也不是英文N!XAU。这些都是他的艺名。
他真实的名字只有会说布希曼人语言的人才知道。
布希曼人的语言,有自己独特的发音规则,说话时会夹杂着类似舌头跟上腭爆破发出的“嘎吱”声。布希曼人的这种古老的发音方式在语言学研究上很出名。
英文艺名中的“!”就是用来代替布希曼语言中的“嘎吱”声。
而据其经理表示,他的艺名原是G!Kau,因打字疏忽才成了N!Xau。
二、假年龄?
历苏,生于1944年,具体日期他自己都不清楚。因为布希曼人也没有年月日的概念。
但是,据科学家论证,南非布希曼人拥有人类最早的基因图谱,是现存最古老的民族之一。
也许,说不清历苏的生辰八字,但是历苏的基因,却在向我们,讲述着人类最远古的故事。
三、婚姻问题?
没错,历苏是有3个妻子。布希曼人没有婚姻制度,更不用说一夫一妻了。
历苏息影回归之后,就跟3个妻子及6个子女生活在一起,直到死后跟二夫人埋葬在一起。
历苏死于2003年,吊诡的是,竟然也无法确定死于何日,死于何因。
纳米比亚官方的说法是:
“历苏于2003年7月1日出门寻找木材不幸暴毙草原,死于多重抗药性结核......”
而关于死亡原因,众说纷纭,有报道说他长期患有结核病,所以死于此病,也有报道说他是自然死亡。
家人说,历苏的死亡是在外出期间,有说是去捡柴禾的,有说是去猎珍珠鸡的。
总归,历苏是一去不复返了。
历苏,走了。历苏所代表的世界,也正在从我们人类的大家园中消失。
在许多广为流传的纪录片中,例如豆瓣高分榜上BBC出品的《人类星球》,《部落、动物与我》等,都能看到布希曼人的身影。而每一次拍摄,都是对布希曼人的打扰。甚至,当地政府都开始让布希曼人住进帐篷里,试图让他们放弃已经延续两万多年的生活方式……
结语
他,生不知何时,死不知何因。就连名字,也让旁人叫不真切。
他,不需要演技。在他面前,我们这群——抱着猎奇心态的——所谓文明的看客,能看到的——只是我们自己的演技。
他,堪称史上最牛的演员,没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