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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诞生之161磨刀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石黄菊想不到这才眼巴前发生的事,在村里居然已经传开。一到地里,就有人问她是不是有人在背后告了她家的黑状,连公社里都惊动起来。
有表示同情的说就是尚道山的脾气太孬,一张破嘴就跟在粪坑里泡过似的,性子又是沾火就着,张嘴就骂。现在岁数大点了,少了个抬脚就踹,举手就打的毛病,年轻那会儿绝对是村里说一不二的人。那时候他还没有出去,在家里掌控一大家人的吃喝拉撒,村里不管那家那户有了事料理不清,不管是分家立户还是子承父养,凡是清官都断不清的家务事,只要把他请了去,公说公的理,婆说婆的理,两边当事人都说完了,他桌子一拍,只要屁股离了坐垫子,这事就算是定了,谁不同意都不行,有意见就是跟他过不去,跟他过不去就意味着从此你家的事再也没人管。
石黄菊不禁咋舌说:“这不就是一个封建大家长吗?”
这上岁数的婶子拿着一把精致的小镐头一下一下的砍在地上,简直就像是在给大地弹脑壳。她接着说:“大家长怎么了?说话好用,有威信,办事公道,别说咱们村,就连这周边几个村遇到实在纠结不清的事,也要托人把他接过去给断案子的。那些年确实也维护下不少人,但背地里肯定也得罪了人。你想想,要过堂审案,就得分出个对错,一掰两分,哪那么容易做到一碗水端平,觉得亏了的人,就算不敢说,可心里都记恨着呢!”
石黄菊连连称是,没想到这个平常看着不言不语的老婶子说出话来还句句在理,倒是其他几个年轻的嫂子都来了兴趣,齐刷刷的问尚道山年轻时候的英雄事迹。老婶子就好像一下子打开了记忆的闸门,连小镐也不抡了,当拐棍似的拄在胸前,微闭着眼睛喃喃的说:“我就记得头一次见到他,是在我刚嫁过来的第三天——”
石黄菊这才知道结婚三天分家她不是第一份,甚至这在当年都是大家主们很流行的做法,也符合了男人结婚就是大人的通俗说法,该去顶门立户了。
临近下工,杨树芝穿地过来,通知石黄菊今天中午就行动,尚良成会在大门外接应,他们要一起去见尚学乾。
石黄菊满口应允,这时候如果她再斤斤计较怕是什么事也成不了。谁牵都一样,只要悄无声息的带出门,圈进羊圈,尚道山再折腾什么都晚了。
可她一进家门就发觉情况有变。现在虽然已经打了春,但也还没出九,天寒地冻,尚道山竟然只穿着一件蓝秋衣坐在院子中央,哧啦哧啦的磨着一把镰刀头,旁边的一盆凉水里已经冻出了隐隐约约的冰丝。
石黄菊犹豫一下,绕开他轻手轻脚的奔向自己屋子,在门口拉住章道山的手,把婆婆拽进屋里,悄声问尚道山这是要干什么,这凶神恶煞似的模样简直就是要磨刀杀人。
章道山长叹一声,萎靡的坐在炕帮上,透过方窗盯着尚道山一耸一耸的背影说:“上午公社来人了,要把羊牵走。他就跟人家急了,抄着菜刀跟人家拼命。那个年轻的小干部人还不错,没跟他一般见识,一直大伯大伯的叫着,不急不慌,稳稳当当的,一看就是将来要当大干部,干大事的料。人家撂下话,让他好好的想一想,下午他还过来呢!”
石黄菊一惊,慌乱的说:“他这磨刀是要跟谁拼命。”
“拼命,他跟谁去拼命。还不是准备跟羊。”
“要杀羊?”石黄菊刚稍作放松,突然又紧张起来,迫切的道:“现在杀羊,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章道山没有听懂,问:“那里有银子?”
石黄菊故意把声音提高,为的是让外面的尚道山也能听得清楚:“我问过大哥了,他说在四姐家确实一再的被叮嘱过,这羊的来路有问题,要是细细追究起来,恐怕会连累很多人。”
尚道山在院子里吼道:“我听得见,不聋!”
章道山吓得一哆嗦,不由得嗔怪石黄菊道:“你嚷嚷什么,只怕外面的人不知道啊?”
石黄菊愤愤地说:“还用我嚷嚷,只怕现在全村的人都知道咱们家里养着一只资本主义的羊。还有人说咱们家上边有人袒护着,队里和公社里都拿咱们没办法。您听听,人家说的有理没理?”
章道山听不下去,走出屋,喊尚道山回屋吃饭。尚道山拎着寒光闪闪的镰刀头站起身,道:“等我先去给它放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