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恒温的房间里放着一张铺有紫色床单的床,这张床就在房间的正中央,上面是一个由八盏小灯组成的巨型圆灯。这盏灯的光束刚好打在床上躺着的一个人——身着蓝白相间条纹套装的男人,他安静地躺着,双眼紧闭,手指似乎有轻微的屈伸,他不是失去说话的能力了,而是被暂时限制了。
在房间的一角,站着另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背对着床,一刻不停,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从他的指间不断地传出来,回荡在这个被灯光照亮的房间里。忙碌中,他瞥了一眼墙上板砖形状的电子时钟——北京时间21:23。他似乎打了一个呵欠,转过脸看了一下躺在床上的男人,他想要是这墙上的钟真的是一块板砖会怎么样,恍惚间,他发现床上的那个男人肚子旁的床单上沾染了血迹,他定了一下神,确实有少量的血迹,过去的13个小时他不想再回忆,确认床上的男人没有动的迹象,他快速地捧着一大包被沾有血迹的绿布包裹的金属制品走出了这个房间。
不到一分钟他就回来了,没有那堆东西的遮挡,终于看到了他的脸,但是仍旧是看不真切的。一顶蓝色的帽子让他的发型显得朦胧,一副黑框眼镜让他的眼神显得迷离,一身蓝色的套装让他显得高冷,唯一能够看清楚的就是他泛红褪皮的手肘。
他站着盯了一会儿躺在床上的男人,眼神透过镜片仿佛在思考什么,深不可测。他顺着墙壁缓缓地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又很快暗了下来,他盯着那盏大灯发起了呆。
原本他是在隔壁房间里的,那里也有床铺着紫色的床单,也有八个灯泡的灯照着床,不同的是床上躺着的是女人,黑瘦的,白胖的各种各样的女人。那些女人在床上躺着的时候是没有自由的,被要求摆出各种姿势,大多数女人看到他的时候都会把身体蜷缩起来,像极了受惊的小猫,不论年纪,不愿意按照要求暴露皮肤和摆好姿势,但最后不得不从。
每当遇到这种情况,他只能摇摇头。不少人羡慕他可以在这里,但只有他知道,他和那些躺在床上的人差不多,也是不自由的,不过他全程都是清醒的。他对羡慕的人解释再多也是没用的。
此时隔壁房间已经空无一人,不必走出这个灯火通明的房间,他知道,其他的房间都是一片黑暗。大灯照着床上的男人没有影子,他觉得这里的影子全部落在自己的心里,越来越厚,压得他喘不过气,当初来这里时候的热情与朝气已经被榨得所剩无几。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许久未见的朋友都夸他现在棱角分明,皮肤白皙细腻,他笑而不语。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半年内瘦了十斤,每天就十分钟的时间能见到外面的世界,五分钟不到就必须解决一餐饭,胃也不好了。
一阵咳嗽声让他警觉起来,他“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走近中央的那张床,看了一会儿,正准备转身打电话,电话铃声就响了,终于这里也要变成一个黑暗的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