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每年的冬至,农历十月一,还是清明节,父亲都会一遍又一遍的通知我们,催促我们兄弟几个按时回老家祭奠先人,并且一再嘱咐什么“冬至黄昏年半夜”什么“十月一日打啼鸡”。虽然我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个“啼鸡”到底怎么写,但我知道就是黎明的意思。一大把年纪了,总是领子带孙祭祖上坟风雨无阻,雷打不动。所以,每遇此种传统祭祀的节日,我们都会习惯性的放下手头的工作,无论再忙,再远,都要按时回家,否则会被父亲骂死。
但是父亲走了,今年的中秋节,十月一,冬至,再也没有人催促我们了,可总是心里觉得缺了点什么,耳畔少了点什么。
中午三点多大哥打电话,他先回去了。四点多,二哥打电话,询问几点回去。虽然是黄昏祭奠先人,但都急着回去是因为家中还有老母亲独自一人固执的守着父亲春上才翻修的一大院房子。七十多岁了,但就是不想给我们添麻烦,总是以各种借口而拒绝,任凭妹妹妹夫和我们几个磨破嘴也是谁家都不去,什么我能跑能走,什么我村里熟人多,什么家里事情撂不下,什么门户要紧。
于是,我也抛开琐事,急忙同二哥开车往回赶。大哥太忙,陪母亲吃完饺子,没来得及一起去烧纸就走了。
从坟地里烧完纸钱回来,母亲已经重新给我们煮好了她精心包的肉馅饺子。在我给父亲燃烛点香时,二哥把一盘热腾腾香喷喷的饺子供在父亲的遗像前,他见我泪如泉涌,没有劝我,默默的含着泪走了出去。我静静的看着一直对我微笑的父亲,看着满桌的供品,越发难以自已,哪怕是拿手捂住嘴,虽然万分压抑,生怕惊动母亲,但还是哭出了声音。
母亲不断的喊我吃饭,我不得不从悲痛中强行走出了,拭去涕泪,坐到母亲身旁一起吃饺子。一个饺子还没有吃完,却看了父亲生前常读的“唐诗三百首”,不由得泪水模糊了双眼,但害怕惹母亲伤心,硬是忍住了泪水,但我也看见母亲也在抹眼睛。就这样泪水和着饺子吃完了。
闲谈中知道母亲终于没有经得住妹妹的软磨硬泡,答应去商州帮妹妹看孩子。其实我们都知道,也是串通好的,妹妹骗母亲去享福,在家里母亲不愿生取暖火炉,总是说不冷。妹妹的孩子有她婆婆专人看护,一家人把我那九个月的小外甥当“祖宗”一样供着,哪里需要母亲帮忙啊!我们几个都暗自佩服妹妹的高招。
晚上我们还要回县城,母亲还要继续留守。临走时免不了什么糁子呀豆子啊一家几大包,叮咛这,嘱咐那的。
冬至的黄昏,黄昏的冬至,注定就是一个伤心的黄昏。然而今年的冬至黄昏,却是一个令人欣慰的黄昏,也是一个温暖的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