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最前面的话:当我决定写下这段故事的时候,我有点疑惑,不知道是对是错。不知道那个姑娘会不会看到这篇文章。
文│乔其
01
晚上下班回家,我偶尔会特意拐到那条路,像是在寻找一些记忆。
那条路总是望不见头,像是沉睡中的狮子。尤其晚上的时候,静的可怕。秋天的时候,那条路总是会铺满法国梧桐的落叶。两旁也种有香樟树,春天走在这条路上,也会时常邂逅从枝头飘落的紫红的叶子。就那样,飘飘然而下,因为风的缘故,不停地盘旋周转,始终找不到终点,直至清洁工把它们扫在一起拉去焚烧。那一刻终于可以静静躺一会了吧,随火焰疯狂地燃烧自己。
路的两旁坐落满了房子,是那种矮建筑。是江南很常见的那种房子。小区里住满了人。路的另一边是一个研究所,只是一面看起来很重的大铁门,一个很旧的锁落在上面,锈迹斑斑。我每次只是从门前路过,我猜那个门应该很久门打开过了,这应该是一个已经被舍弃的通道。那里是我第一次遇见赵琪的地方。
那是我来这座城市的第一年。独自一人,对一切都是那么陌生而好奇,又有一丝的害怕。到处投简历,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
那天我又接到了一个面试通知。看着面试官的表情,我预感到结果可能又是不妙。走出那座苦闷的大厦的时候,天正好飘起了微雨。那里离公交站有些距离,我便随意逛了一会。走着走着,我便被那条静谧的路吸引了。有点像《何以笙箫默》里,女主和男主经常走过的那条小径。
冬天的风飘起来也真是煞人,一吹,竟然呼呼作响。一股子阴森的感觉袭来。我裹紧大衣,瑟瑟往前走,左顾右盼,就在这种情况下,正试图翻越铁门的赵琪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我眼前。
我吓了一跳。整个身子震了一下。她也吓了一跳。从铁门上掉了下来。
我连忙想过去扶她,还是没来得及。她啊地叫了一声,然后骂咧咧地嘟囔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但我想也不是什么好话。
我不好意思地连连向她道歉。她扶着门,捋了捋散乱的头发,恨恨地看着我。这时我才看清她的脸。脸色惨白,可能是刚刚受了惊吓的缘故。圆脸,单眼皮,眉毛因为生气而挤在一起。撅着嘴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12岁的小女孩。
“你还愣着干嘛,快扶着我啊!”
就这样,我们相识了。
02
那一天,我知道了她叫赵琪。知道了她17岁。知道了她一个人在这个地方。知道了她就住在那条路一边的小房子里。
我本打算送她去医务室,她却坚持要回家。我送她回家后,又赶紧找了医务室买了喷剂和冰块。
冰块敷上的时候,我明显看见她剧烈抖动了一下。不知道是冰块太冷,还是脚踝肿起来的地方在痛。喷好药后,她指了指床边唯一的那个板凳对我说,“坐那里吧。谢谢你啊。刚刚不好意思。”她说完就偏过了头,反倒像是个做错事的学生,等着老师的教导。
倒是把我弄得不好意思了。我胡乱扫了一眼她的屋子,屋子里的光线并不好,却还是可以看见扔得乱七八糟的东西。应该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女孩。
她似乎感觉到了我在观察,突然怯怯地说,“屋子有些乱,你把板凳往这边搬一下再坐好了。”
我们没有交谈太久。我走出那个小区的时候,天刚开始黑。路灯已经亮了起来,雨一点也没有停的意思,路面早已湿了。我一路跑着,没一点停留的意思。可回到家的时候,还是淋湿了衣服。
她三天没有出门,我就给她送了三天的外卖。一开始她还很不好意思,当我们熟悉一点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暴露本性了,“乔其姐,这真的是你做的啊,你这技术都可以出去开店了。”我笑了笑,并没有告诉她我前一份工作就是厨师。
03
她果然还是孩子心性。我们才认识几天,便成了很熟悉的朋友。“乔其,我就叫你乔其吧,叫姐怪难受的。其实,我应该叫你阿姨的吧。哈哈哈哈......”气的我想打她。虽然我真的比她大了九岁。
我没有问她的家乡,她为什么不上学,她现在靠什么养活自己。她也没问我的现状。只是喜欢不停地跟我讲她去过云南的事以及她在那里的事,然后又不停地催我教她做菜。那段时间我刚好没有找到工作,也算空闲,便时常和她在一起瞎逛。
我晚上总是约不出来她。她说自己在上夜大,我知道她是在骗我。有一次晚上,我路过那条路,走了进去,却看见一个身影像极了她的女孩穿着性感的衣服走进了一家店。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那个小区里的足浴店。红灯闪烁,静谧的夜里,有些刺眼。平日暖黄的路灯也生出了几分冷淡。
我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继续和她交往。几次想开口,却不知该如何提及。她是那么骄傲的女孩。也许,她在等一个时机,可以向我袒露她的一切的机会。
04
就在那时,我签了一家公司。办公楼在我住房和她的小区相反方向的商区。上班以后,就越来越少时间约她出来见面。每次见她,她似乎都在变,哪里变了却又有点说不清。没有以前那么多话了,没有以前爱傻笑了。头发烫了成熟的卷,牛仔裤变成了性感的短裙。睫毛根部画着细细的眼线,尾部扬起,她眯起眼来更像一只慵懒的猫。
我承认,她变了。变得更难捉摸了。她不再嚷嚷着要跟我学做菜了。那一次我们点了些酒,她猛喝了一口,“乔其,你相信爱情么?”
我不知道她到底遭遇了什么,只是告诉她,“爱情,估计就是烈酒,闻着香,喝的人却很容易醉。”她呵呵呵地笑了两声,笑声中充满了说不清的凄冷。我想安慰她,她却只字不提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没想到那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
一个月后,我突然收到她的短信。
“乔其,再见了。”
我没打通她的电话。她的住处也已经人去镂空。房东太太是个品行很差的当地人,骂骂咧咧“那个死婊子,还差我一个月的房租,竟然跑了,不知是被多少男人睡过,估计孩子都不知哪个是爸”。我早已听不下去了,赶紧跑了出来。
路过那个店的时候,我停住了。天刚黑,那个闪烁的红灯还没亮起来,我开门走了进去,迎面便看见两个年龄和赵琪相仿的女孩,穿着很开放。
她们疑惑地看着我。我也不知该怎么说,一下子红了脸,“那个,我想问一下赵琪去哪了,你们知道么?”
“赵琪?哪个赵琪,你认识么?”其中一个姑娘边说边看向另一个女孩。
“你是问Kity吧,”另一个女孩开口了,“她走了。”
我怔怔地望着她,期望她能说得更多些。她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我失望地走出了那家店。
就在我要走出那条路的时候,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回头一看,就是刚刚后来跟我说赵琪走了的那个女孩。她披了件外套。喘着气,“你真是乔其啊。我听Kity提过你,哦,就是你说的那个赵琪。她应该很高兴认识你。她提起你的时候总是很兴奋,我从没见过她那个样子。”
我不知道自己傻傻地站了多久,那个女孩估计早已又坐在她往日的沙发上,等待着招呼客人。耳边只是不停地在回荡着她的话,“Kity爱上了一个客人,还怀了他的孩子,死活不愿意打掉。”
05
哦,我亲爱的赵琪,你在哪里?如果我当时多一点主动和你沟通,会不会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春天已经来了,你那里的樱花开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