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来自淘故事,经作者授权发布;作者:破我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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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一丝冷风从脸上掠过,睡意正酣的老大从梦中惊醒,脸上写满了疲惫,像是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
老大习惯性地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瞬间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眼前的这双手覆满了老茧,哪里是他那双苍老但遒劲有力的大手。
最重要的是他脑海里最后的意识是自己在酒店里,弥留之际一个身影闪出房间,从背影上看,那个人无疑是自己最信任的下属,也是帮会里面自己公认的接班人陈昊。
那么自己现在是在哪里,一连串的问号瞬间涌入大脑,老大疑惑的朝四周望去,丢在手边的报纸死死地钉住了他的目光,因为上面醒目的标题:黑帮老大命丧酒店,警方认定死于意外!
抓起报纸仔细读完之后,老大才知道原来自己真的已经在最后记忆的那天死在了酒店里面,但是绝对不可能是自杀!
来不及考虑这么多,老大从兜里掏出手机,映在屏幕上那张脸,却是跟随自己多年忠心耿耿的司机汪凯。这么说是自己还魂附身到汪凯的身上了?从来不相信怪力乱神那些事的老大犹如遭到当头一击,整个人瘫在了椅子上。
稳定心神之后,老大终于确认了自己附身到了汪凯的身上,而现在所处的正是追悼自己的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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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后堂转身来到灵堂前,一眼就看见了大厅正中央安放的遗照和灵位,照片里的自己笑的那样意气风发,悲凉之情从心底涌起。
瞬间将他满腔悲凉化为怒火的,是灵位旁边的陈昊。只见他穿着孝服头戴白巾,恭恭敬敬的跪着。此时已是深夜,除了站在大厅外东倒西歪的几个小弟,整个灵堂早已没有其他人,但陈昊还是一丝不苟的跪在那里。
怒火攻心的老大双拳紧握,正要冲上去杀掉那个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想到现在这副快要六十岁的身板,暂时压制住怒火。
他绕到前面宽阔的场地上,用板砖敲晕了一个正在打瞌睡的小弟,从他身上拿了枪别在腰后,再次来到灵堂。
老大惊讶的发现,陈昊正扑在安放自己遗体的棺木上埋头悲恸。
见惯了世态炎凉人心冷漠的老大不为所动,径直朝着陈昊走去,手紧紧的按在腰间。
直到走进必杀射程范围内,就在准备掏枪的一瞬间,老大看了从陈昊眼里止不住溢出的眼泪,那一刻他犹豫了。
等老大回过神来,悲痛当中的陈昊发现了站在身后的人,起身用手指刮了刮鼻梁,这才转身:“是凯叔啊,怎么您还没走么,我还以为是谁半夜跑来吊唁呢。”说着嘴角挤出一丝苦涩的笑。
老大愣住了,凯叔是手下平时对汪凯的称呼,跟了自己几十年的人,地位不亚于亲人,而他无儿无女也没有其他亲人,自然将司机汪凯看得比亲人还亲,因此让人一律尊称他为“凯叔”。
“我闲着也没什么事,寻思着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结果还在椅子上睡着了。”老大模仿着汪凯的语气笨拙的回应。
由于连日的操劳,汪凯的脸上早已憔悴不堪,此时在烛光的映照下更显苍老,陈昊叹了叹气,安慰道:“凯叔您也别太伤心,大哥腥风血雨里纵横了一辈子,谁能想到头来落得这么一个下常”
老大在心里冷笑一声,想到刚才的哭声,顺势感叹道:“我怎么也不相信大哥他是意外,那么多人想要置他于死地都没能成功,怎么可能会死于意外呢。
陈昊浑身一震,嘴角抽了抽说:“凯叔,您的心情我很明白,我跟您一样难受,可是警方的调查报告您也看到了,各方面的证据都表明大哥他确实是死于意外,开始我也不信,可是人的命哪里说得明白,但愿大哥在天之灵能够安息。”
“不过凯叔您放心,大哥要是真死于意外那没什么好说的,但要是因为谁有心加害,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陈昊不报此仇誓不为人陈昊眼露凶光,一边说一边转身朝灵位走去,准备继续守灵。
此时老大的脑海里,全是那天自己弥留之际在眼前晃荡的身影,和眼前的背影如出一辙,他的手再次摸向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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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门外传来吵闹的声音,跟着嗓门极大的嚎叫传了进来:“老大!你死的好惨啊,老天爷真特么不开眼,是嫉妒你还是怎么的。
陈昊和汪凯对视了一眼,互相都没有惊讶,声音的主人毫无疑问是这几年在帮会里风头正盛的张洋,凭借狠辣的做事风格和勇猛豪爽的性格,迅速拉拢到不少人,算是帮会里除了老大和陈昊之外的头号人物,当然和有着内定接班人之称的陈昊也是面和心不和。
跟着面阔体壮的张洋走了进来,和其他人不同,他并没有先肃立默哀,而是径直走到灵位前拿起香烧了起来,嘴里还念叨着冤枉什么的。
陈昊对于这样鲁莽的行为很是厌恶,但是碍于场合并没有发作,只是皱了皱眉。
跟着传来清脆的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声音,一个身姿曼妙面容姣好,浑身散发着成熟魅力的女人走了进来。
来的人是徐美玲,名义上是老大的私人秘书,但其情人的事实在帮会里早已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实。而且她心思缜密办事稳重,就算是情人也没人敢小瞧她。
徐美玲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套装,将傲人的身材衬托得淋漓尽致,尽管已经看了很多年,不得不说今天的徐美玲依旧让在场的人眼前一亮。
她按照礼仪走到遗照前静立,眼睛看着照片中的人,深沉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老大的死不仅没有让这个女人有丝毫的疲态,反倒能感觉出她前所未有的轻松,这让还没来得及清洗脸上泪痕的陈昊心里很是不快。再说之前从来没有什么交集的两个人,却在深夜一前一后出现在灵堂,这让他隐隐觉得今天的事情不简单。
烧完香又烧了一叠纸钱的张洋起身走到陈昊面前,脸上再也不是之前的一团和气,而是带着居高临下的审判。
张洋凑近看了看陈昊的脸,摇着头说:“想不到你这号人也有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时候,真看不惯你们这种做尽了坏事还要假仁假义的做派
一直忍而不发的陈昊再也克制不住,直视着张洋的眼睛质问道:“我警告你,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
“呵呵,我血口喷人?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老老实实承认吧,老大根本就不是死于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杀。
张洋的话在空旷的灵堂里听来让人振聋发聩,陈昊和站在角落里的汪凯同时一震,陈昊是震惊于自己心里的猜想隐隐有种被证实的感觉。
汪凯则清楚地看到了陈昊脸上从难以置信到深信不疑的复杂变化,这变化背后的真相耐人寻味,不过事实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所以他并不着急,从兜里掏出掏出烟抽了起来。
“张洋你这话什么意思,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会有什么后果你应该很清楚。
“什么意思?哈哈,意思就是你密谋杀了老大,还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
张洋的声音继续回荡在大厅里,这次却没有人再表现出惊讶。之后二人都没有再说话,陈昊平静的扭头看了看灵位正上方的遗照,老大的笑容浮现在眼前,张洋睚眦欲裂的瞪着他。
“这话你敢说得出口,想必是有如山的铁证了吧,说说,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杀了老大。”陈昊点燃一根烟,冷静且面无表情。
“当然有证据,老大死的那天你干什么去了,一整天都没有看到过人,到了酒店我们只离开了一会儿,老大就莫名其妙的死了,跟着你又从不知道哪里蹿出来,不是你还能有谁。
“呵,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切了,我记得你们之前话都没怎么说过吧。”陈昊弹了弹手里的烟灰,玩味地看了看张洋和站在他身后还在哭的徐美玲,继续说道:“要说我不在场就是凶手,那你们在场的未必不是合谋吧。
张洋自知失言,有些语塞:“我说我们又不单单是指我和玲姐,那天。。。”他故意避开身后的徐美玲,窘迫的扫视着周围,突然惊喜地喊道:“那天凯叔我们一起到的酒店,他就是证明。”说着将手指向坐在角落里悠闲地抽着烟的汪凯。
“那巧了,我的证人刚好也是凯叔。”陈昊站起身拍了拍掉在腿上的烟灰,走到汪凯面前恭敬地问到:“那天宴会前四点左右是你特意到我家,说玲姐准备的礼物很贵重,老大让我帮着取一下,是吧凯叔?”
“哈哈哈...”张洋笑得愈加猖狂,“你他妈的还真能编啊,那天不到四点我和凯叔在酒店停车场就遇见了,怎么可能在你家,你这玩笑开的未免也太大了。”
“呵呵,所以现在就是我们其中的一个在说谎,有意思,那说谎的人究竟是谁呢?”陈昊说着,几个人的目光同时聚集到汪凯身上,空气顿时凝结了,灵堂上异常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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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坐着抽烟的汪凯脸色变得凝重,他冷冷的看着眼前等待回答的三个人,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撑住下巴,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习惯动作。
那一瞬间陈昊、张洋、徐美玲都对眼前这个平日里寡言少语的凯叔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汪凯悠然的吐出一口烟,旋即想起什么似的放下了手,饶有趣味的看着眼前的人:“你们说那天啊,我好像是去过昊子家,也好像碰到过阿洋,不过具体时间就记不得了。”
众人的神色随着汪凯的语调上下起伏,张洋更是张着嘴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屋内再次陷入安静。
一直未曾开口的徐美玲朝着角落咳了几声,见汪凯没有反应就啜泣着说:“我寻思着那天是老爷子的生日,想送个特别的礼物,所以求老爷子让昊子帮个忙。”随即收起了哭声,拿出平日里冷静的腔调,语气逐渐变得冰冷:“但是我让你帮的忙并不需要多长的时间,后来你也并没有把东西给到我。”
徐美玲说完抬头迎向陈昊的目光,楚楚动人的脸上透露出一丝狡黠。
陈昊无声地笑了,挑着眉梢问道:“这么说来,你们是已经认定了我就是凶手,没有任何辩解的余地了?”
“你有辩解的资格么,试问老大死了最大的受益人是谁?”张洋觉得抓住了对方的要害,显示出趾高气扬的姿态,身体前倾怒视着陈昊:“你小子一直狼子野心,老大上次在国际大饭店遭遇枪击的时候我就怀疑你了,那时候苦于没有证据,可是这次任你怎么狡辩都没有用1
“我说张洋,你也算是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天真呢,只允许你们铁证如山,我就不能有证据了?真是好笑,哈哈哈。”
“什么证据?”张洋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我的证据很简单,就是它陈昊说着从兜里拿出一张购物小票,众人都紧张地看向他手中薄薄的纸条。
张洋最先反应过来:“你少他妈的扯淡,就一张破纸,能为你证明什么?”
“没想到你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家伙也有心细如尘的时候,我还真是有点小看你了,可是任凭你百密也难免一疏。一张破纸的确证明不了什么,不巧的是上面买的西装和那天我穿的一模一样,甚至连店都是同一家,更不巧的是刚好掉在了酒店,这是不是也太巧了点1陈昊缓缓收起笑意,目光变得凌厉:“所以你说,这件衣服会是谁买的?买来之后又穿到了什么地方呢?”
“妈的,事到如今你还想耍花招,老子不想再跟你多费唇舌了,明说了吧,老子今天晚上来这里就是要为老大清理门户的,你是自己动手还是让老子送你一程
张洋撩开西装下摆,从腰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手枪指着陈昊的脑袋,同时从兜里拿出对讲机不紧不慢的下着命令:“可以开始行动了,外面陈昊的人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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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洋说完得意的笑了,陈昊却并没有显示出他预想中的惊慌。
陈昊没有说话,而是走到灵位前,将刚刚上的早已燃尽三炷香拔掉,重新点燃三炷香插进香炉,整个过程旁若无人,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一个叫张洋的人。
这样的蔑视将张洋的怒火提升到极致:“你知道你身上哪点最让人讨厌么,就是那副目空一切的鸟样,要不是有老大罩着你你他妈早死一百次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我要让世人看看,我张洋不比你陈昊差1
“你知道你身上哪点最可怜么?你也许不知道,其实老大经常在我面前夸你,说我要是有你一半的野心,帮会的未来会比现在辉煌十倍。可是你成于野心,也必将败于野心,这就是你的可怜之处。”陈昊面无表情的说完,对着张洋礼貌性的笑了笑。
“胡扯,死到临头了还这么猖狂,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1张洋拿起对讲机再次催促到:“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现在外面什么情况,回话。
“没用的,在你踏进这个大门的那刻起,你安排在外面的那些人相当于判了死刑,刚才你下命令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收拾好灵位之后,陈昊拿起手边的白布将方才棺材上张洋摸过的地方又仔细的擦拭了一边,整个过程没有一丝的慌乱。
张洋不断的对着传呼机嘶吼,但始终没有人回应,几分钟以后一个浑身黑衣,衣服肩膀上被利器划了道小口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将手里的传呼机递到了陈昊手中,陈昊轻轻按下播放键。
传呼机里汹涌而出的正是自己的吼声,张洋瞬间面如死灰,他绝望的四处看了看,像是在寻求援助,空荡荡的灵堂里除了摇曳的烛火偶尔发出嘶嘶声,再没有其他的生气。
短暂的沉默之后,张洋猛地举起手中的枪,没有任何犹豫地扣动扳机。
“砰”
清脆的枪响如箭一般钻进夜色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张洋的身体也随着枪响的结束缓缓瘫倒在地,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而在枪声传来的方向,徐美玲柔弱的双手举着枪手尚在冒烟的精致手枪,惊魂未定地看着陈昊和他身边同样举着枪的年轻人。
陈昊久久凝视着张洋渐渐涣散的瞳孔,叹了口气说道:“你总是不喜欢听我把话说完,老大还说过,要是你有我一半的耐性,那这黑道的天下,你有九十九。可惜谁的话你都听不进去,偏偏对枕边软语情有独钟。”
“没想到老爷子竟然是栽在了最亲近的人手里,真是替他感到不值,张洋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徐美玲小心翼翼的收起枪,再也没看张洋一眼,直接跨过他的尸体朝陈昊走去。
“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就经常夸你是王佐之才,他果然没有看错人,出事那天张洋特意让我放个什么香包在车里,说有安神助眠的作用,可以治治老爷子的失眠头痛,现在想想幸亏那个时候没有轻易相信这个狼子野心的家伙,不然指不定被他害成什么样。”
徐美玲说着用手捂住鼻子,显得很难过,陈昊面无表情地示意手下将张洋的尸体处理了,徐美玲见他没有反应,走过去试探性地拍了拍陈昊肩膀说:“不过这个畜生总算是得到了应有的下场,老爷子在天之灵也可以瞑目了,以后姐姐可就全指望着你了。”说完手顺着陈昊肩膀滑了下来,显示出女性独有的亲昵。
“辛苦了一晚上,天就要亮了,再说这里也不安全,玲姐还是快点去休息下吧。”陈昊说着朝墙角的汪凯挥了挥手,“凯叔,还得麻烦您送一下玲姐。”
徐美玲本打算留下来一起守灵,但是自己毕竟没有正式的名分,又碍于陈昊不容反抗的威严,只好委屈的和汪凯一起朝门外走去。
陈昊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脸上罕见的露出温和的笑容,嘴里呢喃着:“老大,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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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进车里,徐美玲长出一口气,望着坐在驾驶座上一言不发的汪凯,以为是被刚才到情形吓着了,于是安慰到:“别担心了,都过去了,原本以为能够顺利解决陈昊的,没想到还是没能斗过他。一进去我就感觉不对,那个时候跟你暗示你也不理,还好留了一手,否则今天晚上都得交待在那。”
车里没有开灯,空气中散发着诡异的安静,汪凯垂着头低声说道:“所以你们早就勾搭在一起了么?”
徐美玲没有听清汪凯在说什么,只当他是在埋怨:“要怪就怪张洋那家伙,贪心不足蛇吞象,偏偏遇到的又是陈昊。要不是答应了他我说什么也不会去灵堂,我要的只是报仇。”
“报仇么,那你可是找错人了,你的仇人不是我。”汪凯依旧低着头,声音出奇的平静。
徐美玲愣了一下,为了缓和气氛,笑了笑说到:“当然不是你,要不是你告诉我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呢。别说你跟他跟久了,这举手投足还真有那么个味道,刚才我还真以为他还魂了,害得我虚惊一常”
“原来如此,可我说的不是我1汪凯的声音开始变得阴森起来。
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徐美玲试探性的拍了拍汪凯的肩膀,努力地睁大眼睛靠近些想要看清楚他的表情。
一直低着头的汪凯猛然抬起头来,惨白的脸上泛着森冷的光,分明是死去的老大,毫无防备的徐美玲惨叫一声晕倒过去。
汪凯从她的包里拿出刚才打死张洋用的精致手枪,借着车内的微光,开始认真擦拭手枪,表情和枪一样冰冷。
“当年你父亲的死是个意外,只有我和他知道,所以你才会被利用吧,没想到的是,我就站在你面前埃”
朝阳从天边升起,一缕温暖的阳光照进车里,男人将枪口对着额头脸对着朝阳,有生以来第一次笑得那么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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