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知天命的年龄(50岁),就感知到人生的前半程已经结束。同时也会考虑采购职场的返程票,沿途的风景一定与过去不同,岁月如梭,自己的知识结构和欲求都发生了巨大变化。这里我分享一下自己当年貌似理性的选择和无法回避的无奈。
不服老是不现实的,很多岗位确实只适合年轻人。程序员这样的岗位就需要很高的流体智力,而产品经理则部分地依赖晶体智力,研发管理则主要凭借晶体智力。在儒文化区,这类趋势被进一步放大。长幼之序,使得IT业平均年龄越来越小(没人愿意管理更年长的下属)。从业者随着年龄的增大,越来越有危机感。不少人因此而启动了“政治代偿”。也就是从外部关系和资源掌控来发动“高龄保卫战”。这就是企业管理层政治化的基本动因。这种现象在中国非常非常普遍。这就是本文标题说的“天命(之年)危机”。
从(上图)互动百科对“知天命”的解读不难看出,天命之年已进入守势。随着经济基本自由,工作动力从压力为主转向兴趣为主。我学电出身,强弱电和电磁相对比较熟悉。我一直渴望对机械和力学(弹性力学、流体力学、热力学等)方面的知识有所补充。特别是它们与计算机结合的CAE(仿真)。要在最后十年软着陆,希望自己所处“小生境”能具备以下特点:
1 相对平稳的工作节奏(远离功利)
2 知识密集的研究工作(智力密集)
3 易于掌控的独立空间(远离政治)
一波三折后,我地来到一家做仿真的外企(后经股权置换成为民企),企业成立研究院,由我负责。办公位置设在北航,与高校老师交往便捷。还招收几位博士,倚仗较好的数学基础,我很快就迷上了CAE(计算机仿真)。团队也在第一年推出了支撑CAE和CAD快速建模的工具平台Flexware。
远离总部的独立研究院的确非常符合符合理想小生境的三个条件(远离功利,智力密集和远离政治)。但危机依旧不可避免,因为企业还有外生变量,经济形式一旦进入下行通道,谁都知道,“远离总部的独立研究院”几乎每个词都带着“原罪”。在顺风顺水(人员加倍)的两年后,公司业绩开始滑坡,仿真属于“高弹性”业务,一旦走低,势必会加速走低。我第一波次的调整包括瘦身为元初的小团队,让DEC(基于代数拓扑的CAE)和无网格的自研仿真“停摆”。启动SmartRef等几个贴近工程的项目,希望能为产品部持续提供技术货架。这算是度过了第一次难关。但那已经不是我期望的返程风景了。是留是走,心里非常纠结。但我的老板是个比较儒雅之人,他尽力为研究院遮风挡雨。我最后还是决定不折腾了,做好最后这几年。
随着不久经济形势的进一步恶化,货架模式也出现了问题。产品部对货架代码的修改与研究院后续版本不再兼容。要体现部门价值,研究院只得另谋出路了。于是,研究院做了第二次人员和业务的调整。正常年景,研究院提供的是新技术新产品原型(探索发展的可能性)。可遇到饥荒,你就必须拿回真金白银。此前,公司原有的“盟主体制”(各部门很独立)很合我的胃口。如今双刃眼看就伤到了自己。研究院成了没有上下游的“孤岛”。可我从未做过营销,为了与市场接轨,被逼选择了IOT,就是物联网。因为我唯一接触过的市场是工业监控。
研究院新引入了硬件工程师和了解模具设计的工程师。让我没有想到的是,FPGA居然可以方便地用Verilog HDL语言来构造硬电路。这让我学到了不少EDA的知识。除了我自己签的几个几十万的合同,我根本没有能力挽救这支团队。带着内疚,我坚持到了退休。公司全是学机械的,没人懂电子,所有成果都和洗澡水一块被公司倒掉了(很多东西其实很有价值)。没想到职场最后一幕返程风景如此不堪。
我解脱的办法就是读点天文学,非常有益,在浩淼的宇宙视野下 ,你的灵魂很容易安静下来。什么成功不成功,在天文尺度下是多么的渺小啊,我退休才一年,发现真正生命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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