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江
尹先生,笔者中学时代的一位最为尊敬的恩师。尹老师为人谦和,满腹经纶,恨铁不钢,爱徒如子,尤其对笔者严训有加。三尺讲台诲人不倦,执教终生桃李满园。不意先生暮年,积劳成疾仙去之日,正值风冷残秋季,又逢寒舍积薪时,至今二十载余。每思及此,由衷想念,填永遇乐一阕以怀。
永遇乐 • 怀尹君先师
一江
岁月如歌,流年荏苒,晨露难秀。
孤柳斜阳,寒池碧水,吹起波成皱。
浮云落日,繁华似锦,无奈又归更漏。
忆当初、春风化雨,濯染李桃苗豆。
训经传道,磨石成器,教谕初心依旧。
四十余年,未曾稍忘,苍首形容瘦。
星移斗转,花开花谢,几许冷潸盈袖。
人皆叹:先生古矣,孰逾左右?
【钦谱苏轼体,平水韵,去声二十六宥】
我们的尹老师是教历史的,也曾是我们的班主任。先生中等身材,黑瘦的脸庞,苍白而短的头发,常穿一件半大衣。他最显著标志是一副圆的黑框近视眼镜,从那后面射出来的常常是剑一般严厉的光芒。
要说怀念我的尹老师,追忆先生的为人师表,诲人不倦,这些感人情节,恐怕几天几夜也说不完。定格在脑海中的那些清晰的画面,每每想来都让人泪涌心恸,难以忘怀。
最令我不能释怀的,还是我去农村拾柴的一件狼狈往事。
还是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北方的冬季,采暖要靠烧煤。倘在农村,有农作物秸秆可以引燃煤块来取暖做饭。但在城里,引火的柴禾就成了短缺物。我们这些男孩子课余捡柴禾废纸是一项必做的“功课”——自己家要储备足够,还要义务为各自教室也准备一些。
我们在城里不容易寻找柴禾,就去城郊农村帮农民伯伯们收拾秸秆,帮忙将玉米棒子脱粒,用义务劳动来换取一些烧火柴。
一次去农村帮收玉米,在劳动结束而这家主人下地劳动不在家中的时候,我们几个孩子一时起了坏念头,载了一些玉米棒棒准备返回城里。不经允许拿人东西这叫偷。做下虚心事,报应即时来。归途中我们与收工回来的主人狭路相逢,自然就被这位大伯“押解”到尹老师办公室,听候发落。
当时一因人小力亏又贪柴,二因做“贼”心虚道不熟,慌不择路的我连人带自行车掉入了沤麻坑,落了一身汤汤水水。
尹老师在学习上对学生要求近乎苛刻,在生活上关心爱护视如亲人,尤其对我特别关照,尽管我比较调皮老犯错误,可成绩真的很优秀,特别是他教的历史课。
尹老师对我们的拣柴壮举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又换了语重心长的开导教育,还拿来干净衣服让我换洗,这时又换了脉脉的温情了。
其时我的懊恼羞愧悔恨感动一瞬俱来,不知是沤麻水还是泪水再次打湿了本已湿透的袖口衣襟,犯了错的孩子禁不住嚎啕大哭……
这事都过去几十年了。几十年的光阴弹指一挥间,可尹老师抑扬的声音还时不时的响在我的耳畔。先生已经做古,但圆的黑框眼镜后面射出的时而严厉时而温情的光芒,仍然时不时刺亮着我的眼晴,使我无论学习工作还是处世为人,都不敢有半分懒散和懈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