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黑猫
不再想明天的事了,今天已经很长很长,昨天就更长。只想走一段路,看一路的风景,足矣。
沿着自家楼下的街道,听着车来车往的声音,和最爱的人手牵着手,向前行。没有目的地。没有理由。这条长长的街道上,没有人对我招手,也没有人停下脚步看我一眼。他们都只是陌生人。可爱的陌生人。
两旁的树挺直,路灯也挺直,我却可以弯着腰,踢走地面上的一块石子。
我和亲爱的走在这条路上,就好像只有我们两人,到最后,也只有我们两人。
多么美好的傍晚,云朵也仿佛是新娘羞红的脸,她的嫁妆也红得像血。
不知不觉走得很快时,亲爱的就拉住我的手,叫我慢点。
是啊,慢点。可以看看风景,也许会很意外的发现一个不同的世界。
我看到一座加油站在不远处,灰色的三个大字,立在正方形的顶棚上,透着金属色,就好像有一只手,将它刻意放上。一辆油桶车停在那里,圆圆的桶身上写着“严禁烟火”,最扎眼的是那一个“爆”字,被写在圆圈里。让人不禁去想象,轰的一声,它炸开了,巨大的冲击波掀飞了瓦砾,人们目瞪口呆地转过头,震耳欲聋的声音让他们胆战心惊,就像下了一场暴风雨,瓦砾哗啦啦地落下,伴随着狂风,一瞬间天昏地暗。
并不是幸灾乐祸啊,只是一个自然而然的想象,不说,就谁也不知道。
人的心里总有一些秘密,就像树长在地上,根埋在土里。看不到的,从某种意义上就不存在。
感叹着。继续走,一栋居民楼下,看到早点铺和司机盒饭店。
立即就想到,清晨急急忙忙上班的人群,想到开着车,在城市里兜来兜去的司机们,他们沧桑的脸和疲惫的眼睛。
有个朋友的父亲是司机,一次酒后,他吐露:做司机这多么年,撞伤过好几次人,遭遇过好几次抢劫。最惨的一次,小腹挨了一刀,血流满地,强撑着爬进车里,拿起手机,给120打电话。在医院缝了若干针,好不容易从阎王爷那里把命抢回。几个月后,又开着车,唱着歌上路。
我问他,叔啊叔,你就不怕吗?他笑笑说,怕。
也许这就是人吧。不是伤害别人,就是被别人伤害。永远无法停止。
再走,不怕累,不想停。只看到高楼大厦平地而起,还有几间店铺,像是老成都食府,侯怀福中医内科诊所,最有特色的饭店叫“火车头”,看到的时候,也不觉一愣。
你还别说,那家店的造型还真有那么点像。如果它是一个火车头的话,我想它拖动的不是车厢,而是楼房,拖动的是这个城市。
这块土地上,曾经长满庄稼,只有一些矮小的砖瓦房,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像棋盘上的棋子。夜深人静时,总会传来狗吠声,太阳照进简陋的屋中,人们就睁开眼睛,迎接新的一天。很多人谈起农村时,都会提到同一件事,一个村里的男女老少,不管是姓赵的,姓钱的,姓孙的,还是姓李的,他们都熟悉彼此,像一家人般。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和你打招呼,高兴了,就停下来攀谈,也不知道讲了什么,太阳就落山了。
那不过是数年前的事,如今这里不再是农村或郊区,而是开发区。
但一些老住户出门时,最喜欢问的一句话仍然是:你以前是哪里的,认不认识谁谁谁。
有时候真是羡慕从前的人,现在的通讯是多么的方便,可我们的人际圈又是多么的狭窄。
直到看到一群扭秧歌的老太太,我的脸上才恢复了笑容。那花花绿绿的扮相,和这个城市是多么的格格不入。在一排车辆中间,硬是挤出了一小块空间,她们笑得是那样开心,那样无忧无虑,那摇摆的身姿,就像春天里的蝴蝶。
忽然就不郁闷了,就豁达了,就乐了。
为什么不乐,不过是在岁月的长河里踏出几步的我,有什么资格郁郁寡欢,要走的路还长着呢。什么时候不想走了,走不动了,还能像这样停下来,舞着。舞出一个罗袖动香香不已,红蕖袅袅秋烟里。舞出一个吴刀翦彩缝舞衣,明妆丽服夺春辉,扬眉转袖若雪飞。
这样的人生,和一幅画,一首诗又有什么分别。
是啊,这就是我们的旅程,我们所走的路,抬头一看,那天空上美丽的红云,簇拥着夕阳。
忽然惊呆,这一路平凡的景象,原来如此的不凡,换一种心情去看,就开阔了,就找到了桃花源。亲爱的紧紧握住我的手,从指尖传来一缕温暖,我看到一个老大娘抬起头,对我们露出会心的微笑。
这才忽然醒悟到,原来自己也是这风景中的一角。
2017年8月1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