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回顾：真实故事：一个空军的生死爱情（上）
06
1937年8月14日，淞沪会战爆发。
日军大型轰炸机向上海笕桥方向而来，中央航校大队长李桂阳带领两个中队的学员立刻起飞迎战。
敌机呈两排队列式前进，沿途下放炸弹，一座座民居被炸得粉碎，老百姓血流城成海，尸横遍野，惨叫声不绝于耳。
闫志刚怒不可遏，他身先士卒，从侧后方偷袭最后一辆敌机，一炮即击中敌机驾驶室，只见那驾飞机如中弹的雄鹰直直斜落下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李桂阳连开两炮，击中另一列队伍中的最后一辆敌机的机翼。被击中敌机如断翅的鸟儿，冒着黑烟翻了个个儿滚落下去。
敌机这才反应过来已被偷袭，他们调转机头准备反击。
乐以新等人绕到敌机侧后方，趁他们击中火力轰击闫志刚和李桂阳之时，从侧方猛轰敌机机身。三架敌机应声落地。
闫志刚和李桂阳凭借过硬技术，与敌机近距离缠斗，在高空连翻几个跟头，避开炮火，并又成功击落一架敌机。
日军见势头不好，分两路，全军撤退。
顷刻间，上海的上空又回复了宁静。
街道上，老百姓纷纷挥舞手臂，为年轻的英雄们喝彩欢呼！为抗战以来，第一个扬眉吐气的胜利而欢呼！
那天的报纸上，刊登着“闫志刚首建奇功，乐以琴、李桂阳一口气击落敌机6架”的头条报道。
南京金陵女子学院中，陈曦文将报纸紧紧抱在怀中，流下了幸福而激动的泪水。
07
战斗结束，全体空军开拔回南京。
到达南京后，闫志刚向大队长李桂阳请示，要求准予他一天假期，让他回去与陈曦文完婚。
李桂阳一本正经地说：“按照规定，空军不满28岁不得结婚。你不知道啊？”
闫志刚瞪大了眼睛：“怎么还有这种规定？可我已经答应了曦文！”
李桂阳转身走到窗前，沉吟了片刻，背着手说：“不知者不罪！这规定你不知道，你要结婚这事，我也不知道。按说，这时候，我应该正在上海开会。”说完他就一甩门走了出去。
几秒钟后，他又开门，探进半个身子不放心地叮嘱道：“你只有一天的时间，明天天黑前必须归队！”
闫志刚心里很感激队长帮他打马虎眼，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向陈曦文家赶去。
那天晚上，在父母亲人的见证下，两个年轻人终于走在了一起。
两人的婚礼非常简单，没有婚戒，没有鲜花，只有一顿温馨的家宴，和两颗赤诚相爱的年轻的心。
国难当头，纵有万般不舍和缠绵，第二天一大早，闫志刚还是按时返回了航校。
08
1937年，8月17日，闫志刚等人奉命轰炸日本海军陆战司令部。
那天，航校共出动了8架飞机，趁夜色出动。
二十分钟后，他们到达敌军上空，李桂阳一声令下，几十发炮弹投向了敌方。
敌军报警讯号响起，很快，地面上架起了高射炮像空中发射。
闫志刚看到乐以新的机身被炮弹击中，飞机摇摇欲坠。
他惊呼：“以新，以新！”
乐以新来不及多想，跳伞而出。
闫志刚不顾李桂阳的命令，掉转机头，想要返回寻找乐以新的踪迹。
可是，漆黑的暗夜里，海面上黑涛翻滚，风声鹤唳，完全看不到乐以新的踪迹。
闫志刚不知道，因海风风向原因，乐以新不慎落入了敌军阵地。
他刚一落地就被日军包围，但他宁死不屈，高喊着：“中国无被俘空军”，拔出随身携带的手枪击毙日军数十人，并用最后一颗子弹自戕殉国。
他的英勇也震撼了日军，他们将乐以新的尸体掩埋，并在坟前立了一个一块木质的碑，上书：“支那空军勇士之墓”几个大字。
乐以新牺牲时，年仅19岁。
09
1937年，8月19日，航校空军奉命轰炸长江口外日舰。
两名飞行员的座机发生故障，他们没有选择跳伞，而是驾驶着飞机从2000米的高空对准日寇旗舰“出云号”撞去，最终与敌同归于尽。
他们用行动践行了中央航校的那句：“我们的身体、飞机和炮弹当与敌人兵舰阵地同归与尽”的校训。
8月20日，中国空军出动6架飞机到上海浏河一带，轰炸日本登陆部队。
在这次任务中，大队长李桂阳不幸被敌军高射炮击中腹部，他本可以选择跳伞，但是为了保住飞机，他硬是咬着牙把飞机开了回来。
飞机一落地，他像松了口气般吐出一句：“我完成任务了。”
可是，等救治人员抬着担架赶来营救时，他早已失血过多而亡。
一场场残酷的战争，用惊人的速度消耗着这些年轻的生命！
是的，他们的战斗生命太短暂了。
苦苦训练了两年多，可是等真上了战场，有的人也许只战斗了两个小时就牺牲了！
战斗开始时，他们一起出发，等战斗结束返程时，人却一次比一次少。
眼看着同窗战友在自己面前以最残酷最直接的方式飞快地消逝。
闫志刚心痛不已，却也义无反顾！
自新婚之夜后，战事一天连着一天，陈曦文再也没有见过闫志刚。
她只能时刻留意每日的报纸，从上面捕捉闫志刚的消息。
当她看到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烈士阵亡名单中，她除了心痛更有担忧，可是除了为闫志刚默默祈祷，她什么都做不了。
10
1937年，8月22日，航校空军被调回南京守卫。
正午时分，日军突然轰炸南京城，密集的炮弹撒落下来，连教堂也不能幸免于难。
中国空军当即起飞迎战。
彼时，陈曦文正带领着学生们躲在学校旧书库中。
屋外，炮弹声不绝于耳，巨大的声浪震得屋内尘土飞扬。
女学生们吓得瑟瑟发抖。
陈曦文从窗外看见，一架双翼霍克飞机从容在学校上空盘旋，以一敌三，连连击中两架敌机。
有学生欢呼道：“快看！是我们的飞机！是我们的部队来救我们了！”
孩子们聚齐到窗前，满脸泪水的欢呼着，这振奋人心的一幕，让她们暂时忘却了恐惧。
很快，又有两架敌机包抄过来，只见霍克飞机做了个漂亮的翻转，以几乎360度的绕尾动作避开了敌机的夹击。
这套动作，陈曦文太熟悉了！
她知道，那驾驶飞机的勇士就是她日思夜想的爱人闫志刚！
此刻，他在天空以命迎敌，而她却只能躲在屋里。
她紧张得几乎要晕过去。
闫志刚接连又击落了三架敌机，学校上空回复了短暂的宁静。
孩子们欢呼着：“打跑了，打跑了！敌人打跑了！”
陈曦文再也忍不住！她跑出书库，解下头上戴的红色发带，迎空挥舞，高声喊着：“志刚！志刚！”
霍克飞机本已准备离航，此刻却调转机头压低俯冲下来，在她头顶调皮地盘旋了一圈，才翩然离去。
她知道，是她的志刚看到她了！
11
返程的时候，闫志刚接到紧急任务，宁波突遭日军突袭，急需援助。
他驾着飞机马不停蹄飞往宁波。
在宁波又是一番激战。
等战斗结束，天已经黑了。
闫志刚发现汽油已经无法支持继续飞行，他本可以跳伞逃生，但是为了保全飞机，他选择了迫降。
在迫降过程中，由于天黑视线不明，飞机不幸撞上了建筑物，闫志刚英勇牺牲。
这一切，陈曦文并不知道。
南京空战结束后，她就连夜赶到了航校，希望在战前能与爱人再见一面。
然而，在航校，她等来的却是闫志刚牺牲的消息。
“这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他离开的时候好好地，好好地……”陈曦文泪流满面，她像是失去了支撑，若不是身边的人扶住她，她早已瘫到在地。
航校的学员们面色沉郁，谁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那天晚上，在陈曦文的要求下，她住进了闫志刚生前的宿舍。
她躺在床上，抚摸着闫志刚枕过的枕头，盖过的被单，把许许多多还没有来得及，没有说出口的情话都一一倾诉给他听。
她相信，他的亡灵一定还没有走远，他一定还听得到。
天将亮时，陈曦文吞下了36枚硬币。
她决心誓死追随爱人，这是她决定嫁给闫志刚的那一刻起，就默默下定的决心。
12
陈曦文被航校学员送到医院抢救。
等她醒来，已经是三天后。
在洁白的病房中，航校的学员，还有她的父母都围坐在她身边。
陈曦文的母亲将一封信交到女儿手中。
陈妈妈眼含泪水：“曦文啊，这是志刚的亲笔信。是你们成婚那天，志刚亲手交给我的。他说如果有一天他有什么不测，让我一定交给你。”
陈曦文颤抖着手展开信纸，望着那一行行劲健的钢笔小楷，轻抚那熟悉的笔迹，陈曦文觉得心如刀割。
曦文，我的妻，
假如我为国牺牲，杀身成仁的话，
那是尽了我的天职。
不要为我悲伤，
你要时时刻刻用你最聪慧的大脑与理智，
顽强地活下去，
万不可因为我而牺牲一切。
你知道，我们共同的志愿是希望抗战胜利后，一起兴办中国的教育。
如果，我不能陪你走到那一天，希望你能将这个遗愿坚持下去。
只要你记得，在人生的路上，
曾经遇到过我这么一个人，就够了。
我的曦文，我是永远永远爱你的。
……
陈曦文读着信，两行泪不禁奔涌而出。
一直以来，她总是把闫志刚当做一个鲁莽的少年，现在看来，他比她想象得要理智和成熟得多。
13
1939年，空军当局为纪念闫志刚为国捐躯的功勋，决定在昆明创办志刚小学，由陈曦文担任校长。
志刚小学成立后，优先录取空军在职或遗族子弟。
在学校大礼堂的两壁上挂满了为国捐躯的先烈遗照，那里面有：闫志刚、乐以新、李桂阳、沈崇诲……。
那一张张年轻英俊的面庞定格了战火岁月中一代人最无悔的青春抉择！
这些年轻人，有的出身富商大贾，有的有留学经历，有的早已考取名校……他们相貌堂堂，仪表不俗，可是，他们死时的平均年龄只有23岁！有很多人还没来得及品尝爱情的甘美，就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但倘若让他们再选择一次，这依然是他们无悔的抉择！
闫志刚的照片下面是陈曦文为爱人亲笔题的诗，那遒劲的毛笔行书道出了男儿铮铮热血国魂：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叫胡马度阴山！
（注：本文根据抗战时期，空军烈士刘粹刚和许希麟的真实爱情故事创作。并柔入了刘粹刚的战友高志航、乐以琴、李丹桂、闫海文等人的真实经历。仅以此文献给为国牺牲年轻的空军将士们。）
作者奇奇，一个内心彪悍的大学教师，专栏作家。写火热的人生，温情的生活。不求爆文，只愿与读者心灵相通！关注我，我们聊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