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穿过老屋的木门
瞥见潮湿的地面,昏暗的光,斑驳的墙
角落里杂乱的家什、生锈的农具、陈旧的蜘蛛网
在历经无数个无人过问的日夜
越发地沉默、腐蚀、挣裂
那些年,老屋里的欢声呓语
永远留在了屋檐的深处
皲裂的地面,用越来越大的豁口
诉说着世事变迁
庭院里,落叶纷飞,枯枝凌乱
窗璃残缺,瓦片断裂
唯有,屋前露天缸子里的雨水
极力证明着这里的曾经
曾经旧日的时光里啊
人影晃动,往事清晰
爷爷长衫着身,堂屋前正襟危坐,凝视远方,沉默不语
坐累了,拄着拐杖,挪着碎步,去往为他新起的坟墓前徘徊,久久不离
薄雾弥漫的清晨,伯伯昂着胸,背着手,神情威严
在屋前小路踱步来回,查看和思忖着
他的鱼塘、他的葡萄树以及他种下的菊花和玫瑰
晨风拂面,路边的野草、小花和露水
擦拭着他的裤脚和鞋沿
我的伯母,头上插着银发簪,挽着裤腿,握着锄头
在寂静的后山上除草翻泥
头顶,蓝天白云
脚下,泥土翻飞
每一锄发出的声音,汇成了勤苦劳作的节拍和旋律
每一滴辛勤汗水,在她端庄慈祥的面庞, 留下温柔的痕迹
父亲自行车的铃声
总会在某个临近夜晚的黄昏、屋侧菜园边的路上,叮铃响起
城里工作归来
军绿色帆布包里,不时会有令人想不到的惊喜
看到迎接的孩子们
他开心,喜悦,周身环绕着幸福的光晕
我的母亲,梳着两个辫子,围着围裙
里里外外,忙进忙出
洗衣做饭,洒扫庭除
给猪添食,给鸭喂水
老屋人间烟火的气韵
就在她做的菜肴
以及生的火炉,蓝色的火苗里
过往老屋的记忆和印象
在经年不羁的岁月
永久地,成为了画面
在脑海,在心底
而老屋,始终静默
带着寂寞和孤伶
在无尽的风声、雨声,虫鸟鸣叫声里
怅然无语
它不习惯,前面不远处,新起的发出刺眼光芒的楼房
不习惯,粗细不一的电线,在周围空间里错乱交织
不习惯突然的人潮汹涌
不习惯新近的汽车鸣笛
不习惯入夜路灯四起
不习惯周边的河水枯竭
不习惯后面的大山长成了无人涉足的杂树林
不习惯……
太多的不习惯,任凭,流经岁月
而我
也只能是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
在梦里,或是在某一个个不经意的时刻
记挂着老屋
然后用只言片语、抑或前后不搭的语句
诉说着记忆、怀念和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