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孟子去齐,宿于昼。有欲为王留行者,坐而言。不应,隐几而卧。
客不悦曰:“弟子齐宿而后敢言,夫子卧而不听,请勿复敢见矣。”
曰:“坐!我明语子。昔者鲁缪公无人乎子思之侧,则不能安子思;泄柳、申详,无人乎缪公之侧,则不能安其身。子为长者虑,而不及子思,子绝长者乎?长者绝子乎?”
自译:
孟子离开齐国,在昼地过夜。有想要为齐王挽留孟子的,来到孟子的住处,端坐着与他交谈。孟子不搭理他,靠着几案睡觉。
这位客人不满道:“弟子我先一天斋戒沐浴之后,才敢来跟您讲话。先生您只睡觉,不听我的。那我再不敢来见先生了!”
孟子说:“坐下!我给你直说吧。以前鲁缪公手下要是没人在子思身旁,就不能让子思安心辅佐;鲁缪公身边没有贤人,就不能让泄柳、申详在鲁国安身。你替年长者考虑,不如鲁缪公手下的人替子思考虑得周全。那是你和我这个年长者搞僵了,还是我和你搞僵了呢?”
见解:
本章不太好懂,需要先交代下人物关系。鲁缪公、子思和鲁缪公手下的人之间的关系,就好比齐王、孟子和这位客人之间的关系。
以往,鲁缪公手下的人,能揣度子思的心意、领悟子思的教诲,而反转身告诉鲁公;这样一来,子思在鲁国见鲁君日日有所改善,自然安心留下。如今,齐王手下这人,完全不懂孟子想要引导齐王走向“圣王”之道的意图,一味地从齐王的需要出发而胡劝、蛮劝,劝到孟子假寐不理他了,他居然还以为是孟子不尊重他。
所以说,孟子最后问他:咱们两个,是谁把关系搞僵了?客人以为,是假寐的孟子伤了他真诚的心;事实却是,这位客人完全不在乎孟子的意愿,只想将齐王的意愿强加给孟子,而破坏了两人的关系。
这里没有详细记录那客人是怎么劝的孟子,以孟子的反映和前几节齐王的话语,我们可以这样想象以便于理解:
客人说:“齐王想要您留下来。您留下来,他给您在国度里划一处房子,给您的弟子每人万钟俸粟。您看如何?”这是以齐王之心钳孟子之意,因而孟子烦不胜烦,假寐推脱。
如果他说:“齐王想要您留下来。他一直想遵从您宣讲的‘圣王’之道,也在不断勉励。可事情总是复杂的,君上的作为没法满足孟夫子的心意,您应该能理解他吧?请您再给他些时间,回来吧!君上会依旧不懈努力的,他还需要您的指导!”这是充分虑及了孟子的意愿。这样的话,起码客人与孟子的关系不会闹僵。不过,依孟子的性格,他或许会这样告诉宾客:“我走定了。观察齐王,不是一日二日了;你是听信了他的说辞,他不会真的遵从‘圣王’之道的。回去吧,别为他浪费口舌了。”——笔者在这里妄自揣度亚圣心意,有碍观瞻,还望海涵。
由此,我们可以想:人际交往中,频频摆脸色而导致关系僵化的那个人,过错不一定在他。要多向前思考一层:他为什么摆脸色?是否是不被理解得太厉害了呢?
欢迎列位共谈共学。有所疏漏,烦请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