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去看老妈了,大弟昨天刚走,怕她热闹之后冷清下来又伤感。
老妈刚刚要睡下,见我来了,朝我嫣然一笑。我的心一颤,有点凄凄惶惶。阿姨扶着她瘦骨嶙峋的身子缓缓躺下,我也拍拍她的肩,说“睡吧”。她乖乖地闭上了眼睛,像个听话的小孩。
起床后,问她睡得怎样,她说躺下就睡着了。
我模仿着医院里康复医生的动作,双手抬起让她把手掌放在我的手掌上,我退她进,一点点向洗手间移去,四五米的距离,走了好几分钟,她很开心的样子,快到门口时,还命令我“左转”。当了一辈子的小学老师,就是喜欢指挥别人。
上完厕所后还要刷牙、洗脸,告诉她早上起床后已经洗过了,她说睡觉后口里有味,不洗不舒服。
阿姨忙完了也赶过来帮忙。
“每天洗六次口和六次脸”,阿姨说。
“老太太比我们都干净。”
我笑道。
我陪着她闲话家常。
“大弟走了,难过不?”我问。
“还好,丢惯了”,她轻言细语地说。
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心里话,大弟可是老妈的宠儿,一直最疼他。丢惯了的应该是我这个从小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女儿才是,我走了一下神。
老妈告诉我,新新来看她了,送了2000元,买了蛮多东西,还跟她照了相,发给蔡姨看了。
老妈还说,住院期间,蔡姨和凤姨常常跟她通话、视频。老妈朋友不多,蔡姨和凤姨都是她读师范的同学,一辈子的好闺蜜。
我跟她说,姑姑马上要回老家,会来看她的。
她蛮高兴,说姑姑人蛮好,其实她平时是不太喜欢我姑姑的,严格地说,她们之间相互都不感冒。姑嫂之间,也大多如此。
只是人病了,总希望被关心。关心她的人,当然是好人了。
居家办公的小弟得空过来和我聊天,老妈就坐一旁静静地听着,也不知道她听不听得清楚。
谈到小弟之前要推荐一款买菜软件给我的事,我说:
“我们附近的菜夫人春节前关了,到现在还没有开。”
“菜夫人蛮贵,天仙配便宜”,老妈插话道。
老妈这么一说,我才知道菜夫人是连锁店,的确很贵,东西不好卖也就不新鲜,可能要倒闭了。
老妈喜欢听我们聊天,思维和听力也还行,虽然头部放疗对她的大脑伤害很大。
老妈吃饭还是很少,我们考虑应该是口服的那种抗血管药闹的,打算停一阵试试。
好在她现在还没有出现持续性疼痛,睡眠也算可以(小弟说也可能是昏昏欲睡)。
看了木子(我女儿)刚刚出生的宝宝的照片(每次去了必向我讨要),老妈回忆起往事。
“木子小时候蛮好玩,有一次不晓得怎么把木子惹生气了,木子说,我要把你的房子拆了,我要怎么的怎么的,我赶紧说是外婆不好,外婆跟你陪不是,木子也笑了,说我是开玩笑的,我不会拆你的房子的。”
我没有想到一向乖巧的女儿,居然还有这么“坏”的一面,可能在幼儿园,小朋友之间就是这样经常斗狠吧。这件事老妈跟我讲了好多回,每次都绘声绘色。
人老了,就喜欢孩子,就记得以前的事。
老妈的头暂时不昏了,但身体也彻底地跨了。现在的她,说话慢条斯理、声音也不大,总有一种淡淡的忧伤,让我想起了生病后的爸爸。
她在医院时,吵吵闹闹的,我倒觉得还好,现在她这样安安静静的,我的心却有些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