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岁的红秋一边手法娴熟地重复着手中的动作,一边思索着清明节放假,自家的老公不能回去祭祖,自己必定是要回家一趟了。
两个儿子,大概也放清明假了。大儿子十七岁在高二就读,明年就要参加高考,小儿子十四岁,初中快毕业了。为了两个儿子,夫妻俩两地分居,男人在广州一家公司上班,一个月工资有四五千,就因为工资高,才让男人背井离乡在那儿上班。市区虽也有事情做,但低工资无法维持两儿子的上学费用和生活开支。
红秋原本也想去老公公司上班,想着两儿子放假回家,父母都不在身边,怕影响他们。就在离家近的市区一家食品加工厂打包装,多劳多得,虽说辛苦,但一个月也可以攒到一两千元钱,帮老公减轻了负担。
红秋心中想着老公昨晚上打电话说公司有假,但加班可以拿平时两倍的工资,于是申请了加班。老公又在手机上转了两千元给红秋,要她多买几件漂亮的衣服,女人就要将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红秋想着老公虽不会说甜言蜜语,但总在行动上做到。每次回家,总给红秋买一些化妆品护肤品,面膜什么的,说年轻时家里穷,没钱购买这些,现在的女人都将自己打扮得时尚,自家的老婆也绝不输给别人。而他自己舍不得购买一件好衣服,身上穿的还是两年前红秋买给他的衣服,都洗退色了。
男人总笑着说他是男人,不需要爱美,太帅了会有别的女人看上,那红秋怎么办,不会哭鼻子吧。红秋原本有些压抑的心被老公逗笑了。
这个男人每天晚上都会打电话给红秋,两人煲电话粥,聊些工作中的趣事,当然也有烦心事,两人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
红秋想起正月间,老公去广州那天晚上,两人躺在床上聊到半夜,红秋知道男人舍不得离开她,舍不得家中两个身体比父亲还高,又像女孩子一样性格温顺的小小男子汉。
虽说是两个儿子,却都很懂事,放假回来总帮着做这做那,两儿子也都像他们的父亲,是两个暖男。
红秋的父亲是得肺癌病逝的,父亲患病期间,红秋的老公请假在医院整整服伺一个月,直到父亲病逝,接屎接尿,无一丝怨言。医院里同病室的人都以为他是父亲的儿子,都称赞红秋父亲养了一个孝顺的好儿子。
想起去世的父亲,红秋眼眶有些湿润。当初红秋有些看不中那个还不是自己老公的小伙子,觉得他身材不高大,和穿平底鞋的红秋差不多高,如果自己穿上高跟鞋,就比他高,有些不相衬。但父亲说“人不在于身高,以他几十年的人生经验看人,觉得这小伙子诚实可靠,以后跟着他会幸福的。”
确实如父亲所言,红秋嫁给他之后,才感觉这个男人的温情。一连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养月子期间,老公将红秋母子伺候得白白胖胖的,整整养了四十五天的老月子。想起这些过往,红秋脸上不自觉露出了微笑。
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打断了红秋的思路,她停下手中的动作,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备注老公的号码。她在心中想,刚刚才想着他,他的电话就来了,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她愉快地接通电话,手机那边传来陌生的声音:“请问你是红秋女士吗,要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你老公在这儿出了点事情,你赶快赶过来吧。”
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红秋有些颤抖,她感到手脚一阵冰凉,忍不住心中的疑惑连珠炮似的问对方,“怎么拿着自己老公的手机打电话,你把他怎么样了?要他接电话。”
那人有些着急地说他是红秋老公的同事,两人一起加班,中午去吃午饭时,走在路上他老公被车撞了,很严重,现在不能说话,你和几个亲人赶紧过来。
一会儿,红秋老公的哥哥来了电话,要弟媳准备一下去广州,他去租车,已经通知了几个亲戚,一起去广州。她的哥哥刚刚接到和弟弟一个公司上班的老乡的电话,实在不忍心告诉自己弟媳,自己才四十二岁的弟弟已经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他强忍悲痛联系亲朋一起去处理弟弟的身后事。
他不敢想像和弟弟感情很好的弟媳听到这个噩耗会是怎样的情形。也不敢去想弟媳见到弟弟后那悲痛欲绝的场景。
一直持续晴好的天气骤然变了脸,下起了绵绵细雨,仿佛有无尽的悲伤在倾诉。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这正是红秋一家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