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 纸间世界

郑重声明,文章原创非首发,原发文连载于简书,修改重发,文责自负。

时光似流水,没有归期,当彼岸的风景让你驻足留念,此间早已物是人非,水打花落。

不过,我依旧相信世界会有奇迹。

好像飞鸟幻想着可以在大海深潜,鲸鱼坚信能够于天空翱翔,骡子得闲喜欢嚼六味地黄丸,孩子认为世界和平会地久天长!

                               

龙城四月像婴儿的脸,悲喜交加,变化莫测。晨露带寒,穿着毛衫还感觉凉快。临近中午,热得让人想把身上的衣服扒光。傍晚暴雨,淋得行人叫苦连天。

从“午间食堂”出来时,我手里拎着份快餐盒。里面装着两份鲍鱼炖肉汤,几片白菜炒牛肉外加一份青菜煮皮蛋。将快餐盒放进车头,戴好安全帽,跨上电动车,刚要启动,哗!碰上这场暴雨,只好躲回酒店的屋檐下。

倾盆而下的暴雨似乎在跟谁呕气,耍着性子尽情发泄。看着雨水使劲鞭打木讷无言的大地,感觉有些气馁,从夹克右口袋抽出一根“万宝路”,放进嘴里,“啪!”,打亮火机,在烟雾缭绕中重新审视这个雨打风吹的世界。

刚开始感觉这个世界有些清新脱俗,迎面撞来一位穿着碎花白裙的姑娘。二十多岁,黑色长发,画着眉线,眼睛格外明亮,鼻子微翘,左眼角有颗泪痣。身段苗条,傲人胸部散发迷人光芒,上面有条闪闪发光的钻石项链,一双雪白长腿在白裙下若隐若现。

在此声明,我就是个普通男人,不比其他正常男人好色,也不比其他正常男人正经。不过平日也没有盯着姑娘仔细琢磨的坏毛病。

主要这姑娘冲得太急,撞进我怀里把我撞倒时吓了我一跳,我怕伤了她,所以盯着她仔细瞧了瞧。她身上的碎花白裙刚被暴雨淋湿,有些透明的白裙淋湿后曼妙身材一览无遗,隐藏的饱满青春在眼前奔放晃动,让人害羞得移不开目光。

“对不起,雨太大,我跑太快,滑倒了,你没事吧?”姑娘拉下口罩,盯着我的眼睛问道。她的样子让我再次感到这个世界的清新脱俗。

苏暖,龙城图书馆工作人员,冷枫镇知名美女。三年前,龙城举行单身联谊活动时晚会上的话题女主。在晚会上她穿一条白色连衣裙,戴白金钻石项链,代表龙城图书馆进行才艺表演,单人演奏了理查·克莱德曼的《水边的阿蒂丽娜》和《献给爱丽丝》钢琴曲,不仅艳压群芳而且技惊四座。

听说演奏完钢琴曲,她就离开了现场,没有参加最令人期待的男女互动环节,给一众单身男士留下神秘迷人的遐想空间。

联谊活动过后,苏暖身边出现很多狂蜂浪蝶,龙城图书馆成了一众单身男士的聚集地点,引发了龙城各单位有史以来最为狂热的“借书”狂潮。是的,您没看错,是“借书”狂潮,不是“阅读”狂潮。据说,当时的借阅纪录被龙城当地的一位男同胞刷新。

按规定,龙城图书馆每次可以借阅五本图书。记得那天是苏暖当班,那位男同胞在一天内反复借阅和还书,把金庸老先生“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十四部小说外加《越女剑》借了个遍。最后借阅《神雕侠侣》的时候,在众目睽睽下,款款深情送上一束白玫瑰,对苏暖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苏暖冷冷望了他一眼,接过那束白玫瑰,顺手扔进身边的垃圾桶,还了一句:“图书馆,不得喧哗,哪边凉快哪边去!”怼得那位男版“吴莫愁”落荒而逃。

后来,苏暖对外宣称有个留学德国的男友,准备过两年也出国留学,这才打消了很多青年才俊追求她的念头。

当然,还是有些自比“卡萨诺瓦”的男士对其穷追不舍,她一概拒绝。这些求而不得的男士中有一个愤世嫉俗者给她取了个“Women Cold”(冰女)的外号,简称WC。这个外号曾在龙城单位的年轻男女间风靡一时,引为笑谈。

眼瞅着苏暖的名声要滑入深渊之际。去年八月份,她于上班途中遇见一位环卫工大妈在路边中暑晕倒,马上下车帮其做人工呼吸,在救护车到来之前帮大妈争取到了最佳救护时间,大妈转危为安。这条乐于助人的新闻被龙城电视台反复宣传,她也成了救人于危难的年轻女代表。那些不好的名声也随之烟消云散。

“腰闪了。”望着苏暖诚挚的目光,我摸了摸后腰道:“能拉我一把吗?”

我发誓我本来想说没关系的,可惜她把我撞倒的时候我的后腰碰到电动车的车把,摔倒的瞬间为了护住她的头,我的右臂和右脚也受到了撞击,现在腰间和右脚分别传来一阵酸痛和一阵刺骨的疼痛。

是的,我的身体,最近有些虚。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顺理成章。暴雨过后,肇事女青年把受害者送到龙城第一医院进行治疗。鉴于受害者居住的房子没有电梯,肇事女青年不得不扶着打了石膏的受害者回家。

“李鹿衣,你居然有这么多藏书。”这是苏暖扶着我进入房间说的第一句话。

第二句是“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酒鬼。”

现在可以稍微介绍一下我的房子了。

我住的房子是座文艺复兴风格的小洋楼,位于龙城县冷枫镇郊区,三层高。小洋楼斑驳的外墙布满了藤蔓,三楼的阳台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有薰衣草,虞美人,迷迭香和鹿角兰。

小洋楼跟我的关系有些复杂,它原本属于我的一位太舅爷。他曾是龙城有名的茶商,发迹时建了这座远近闻名的小洋楼,后来举家移民去了英国,就把这栋小洋楼送给了自己的外甥女,也就是我的姥姥。

小洋楼在历史的某段时间里被收归国有,后来重新分配房屋时,姥姥的堂弟在住房署身居要职,在他的帮助下,把小洋楼的最顶层又重新还给了我姥姥。

我的母亲和两位舅舅因为工作的关系都离开了龙城,外公和姥姥跟小舅住一起,原本想把小洋楼卖掉,因为没有房产证,一直无人问津。

不曾想大学毕业后我考进了龙城植物园(当地林业部门的下属事业单位),重回故里吃上了公粮。工作的地点离小洋楼只有二十分钟车程。为了让我省下租房的费用,姥姥把小洋楼的钥匙交给了我,让我住进洋楼代为管理。就这样,我成了这间屋子的新主人。

姥姥年轻时上过东北淑义女专,后来在黑龙江当过一段时间的老师,我懂事起已经退休,回到了南方。

她是个不喜欢说话的老人,有一股温婉柔和的书卷气。每天闲暇时,会泡一杯清茶,拿着本书,坐在竹藤椅上看书。炊烟升起,傍晚的阳光从窗台上洒进来,照在姥姥低头看书的背影上,她养的两头橘猫趴在地上睡觉。那是我童年时最为根深蒂固的记忆之一。从那时起,我知道了什么是美。

自小我就喜欢缠着姥姥,让她给我讲各种各样的故事,后来上学识字,也喜欢上了看书。毛姆说过,阅读,是一座随身携带的避难所。而对于小时候的我来说,阅读,是一间有着各种口味的糖果屋。

从有零钱起,我的大部分积蓄都用来购买各种的书籍,唯一的烦恼是小时侯我的房间太小,装不下那么多的“糖果”。

姥姥把小洋楼的钥匙交给我后,我终于拥有了一间可以完全按照自己意愿堆放书籍的糖果屋。

我把小洋房里用不上的家具全部扔掉,只留下一张白色欧式圆茶几和一张线条利落的宜家铁床。除了放置铁床的这面墙,在房间的三面墙壁上都装上白橡木书架,然后把家里的藏书都搬进了小洋楼。

将藏书搬进小洋楼后,这才发现多年来珍藏的书籍无法填满新建的“糖果屋”。为了不让“糖果屋”看起来空荡荡,也为了让自己能够在“糖果屋”里找到童年阅读时那种满足的感觉,我开始了购书之旅。

我把在龙城植物园上班发放的工资分成三份,一份用来应付日常开支,一份存到银行以备不时之需,一份专门用来购买各种各样的文学书籍。

对于书籍的文学水准,我有一套独有的鉴别心得。我首先会购买各种文学书评和随笔集,然后再购买这些书评和随笔集里提到和讨论的作品。

一个主人公,一部作品,一位作家,好坏的标准,精彩的情节各式各样,所谓众口难调,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但一个主人公,一部作品,一位作家值得让人探讨,让人研究,让人为他的文学成果进行评论,至少可以证明这部作品或者这位作家达到了一定的文学水准。

市面上琳琅满目的畅销书很多,有些穿越文学,鸡汤文学和青春文学也出售得很好,但基本没有严肃的文学评论家讨论它们。从某种意义来说,文学评论,是一条泾渭分明的文学底线。卖得再好的作品,不值得评论和探讨,那就难登大雅之堂。说得难听点,就是不入流。

我购买的书评作品有毛姆的《阅读是一座随身携带的避难所》,魏小河的《不止读书》和孔亚雷的《极乐生活指南》。

阅读完这些书评和随笔集,我开始购买书评和随笔集里谈到的作家作品。当然,一些已经闻名遐迩的作品自然也在我的购买清单之列。

我几乎把“托尔斯泰,巴尔扎克,简•奥斯丁,司汤达,福楼拜,狄更斯,毛姆,艾米莉•勃朗特,陀耶妥夫斯基,菲茨杰拉德,弗吉尼亚•伍尔夫,马尔克斯,波拉尼奥,契科夫,卡夫卡,托马斯•哈代,罗曼•加里,保罗•索鲁,三岛由纪夫,芥川龙之介,川端康成,涩泽龙彦,太宰治,王小波,钱钟书,张爱玲,林语堂,鲁迅,老舍,巴金,金庸,古龙,麦家……”这些知名作家的小说全部放进了我的白橡木书柜。

结果发现单单是这些作家的作品还远远不够。没办法,我只好在微信上关注了“理想国”,“新经典”和“甲骨文”一些阅读公众号,在微博️上又关注了“单读”,“后浪文学”和“一页”这些出版微博号,购买它们所介绍和出版的各国新兴作家的文学作品。

除了小说,我还喜欢阅读历史书籍和各种漫画,既然要填满书架,我又购买了大量少年时期喜欢的历史作品和漫画作品。经过我长达两年的努力,终于把两面书架基本填满。

望着最后一面空空如也的书架,我有些犯愁。这世上的书多的是,如果不追求作品质量,把这面书架填满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我不想放低标准,装进“糖果屋”的书籍,除了那些经典的文史书籍,至少必须是我所喜欢的漫画。

“有书无酒,何来风流。”

去年七月,一个平常得有些无聊的周五晚上,龙城植物园的同事张济到家里做客,望着欧式茶几上的卤鸡爪,卤大肠,猪头肉,烤鸡翅,烤黄瓜,羊肉串,和两瓶百事可乐,他皱着眉头说道:“你这屋里满满当当的都是好书,可惜缺了好酒,不成体统。

我听说好书之徒,风雅之辈,皆喜饮酒。如竹林之七贤,诗仙之李白,桃花源之陶渊明,都是酒神。

你若想成为潇洒风流的读书人,就应该多买些好酒。”说完,他拿起一瓶百事口乐,叹了口气,仰头喝光,还打了个饱咳。

我想想似乎有些道理,便找来做书架的木匠大叔,让他帮忙稍微改装一下,安上几片透明玻璃,把书架改成了酒柜。

书架改成酒柜后,我又开启了有计划的购酒之旅。鉴于酒量不行,不知何时才能把所购之酒喝光,所以我购买的大多是可以长期保存的威士忌,白兰地和朗姆酒,还有几瓶用来陶冶情操烘托气氛的红葡萄酒。不过我参加工作不是很久,在植物园的工资不高,酒瓶的数量又不能太少,不然难以填充酒柜,所以购买的都是一瓶两三百块的低端洋酒。

完成书籍和美酒的购置,我又添购了黑胶唱片机,电影投影仪和自动咖啡机,艺术是相通的,音乐和电影也是我的爱好。

当然,我购买的黑胶唱片很多都是像动力火车,五月天,Beyond这种偶像天团演唱的歌曲。投影仪投影的也大多是好莱坞大片或者香港原味电影。

偶尔也会附庸风雅,看一些欧洲和台湾的艺术片,但我经常会在如画的风景和悠闲的音乐中陷入沉睡。

“啊,这些书的塑料薄膜好多还没有拆开?”苏暖把我扶到白橡木书架前的宜家布艺沙发上,走到书架前,从第二排抽出一本涩泽龙彦的《恶魔幻影志》,翻了几页,转过头对我说:“居然有涩泽龙彦的藏书,你应该是我在冷枫镇遇见的第一个涩泽龙彦爱好者。”

我礼貌地笑了笑,低头用右手把包着白色石膏的右脚抬到沙发上,指着橡木书架第一排说:“那上面还有幻想博物志、梦的宇宙志、巴比伦空中花园、黑魔法手帖、华丽食物志、奇想博物志、毒药手帖和高丘亲王航海记”。

“哇。《涩泽龙彦全集》”苏暖两眼发光,转身伸手想去拿书,可惜第一排书架太高,她只够得着书角,却取不下来。

“帮帮我。”苏暖垫起脚尖,还是够不着,转身对我说:“你能不能帮我拿书一下?”

“我平时也够不着。”我对着她摊手道:“更别说勇斗持刀歹徒,光荣负伤的现在。”

“什么勇斗持刀歹徒,瞎说。”苏暖皱着眉头指着书架问:“那你平时怎么拿书,最后一排?”

我拍了拍沙发笑道:“这款宜家生产的布艺沙发很结实,不仅适合倚靠坐卧,而且可以踩踏垫脚。”

“对哦,你还挺聪明,这么一来,连垫脚的椅子都省了。”苏暖脱下凉鞋,踩上沙发,从书架上取下《巴比伦空中花园》和《高丘亲王航海记》,坐到沙发上,翻起书来。

时值初夏,晚风绕过阳台上的玫瑰和蔷薇,悄悄溜进房间,轻轻抚摸着苏暖的黑色长发。她的几缕长发随风飘起,如流水般拨弄着我的心弦。

我望着她低头看书的模样,心想,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洗发水,真是红艳凝香,沁人心肺。

“铛…铛…”不远处圣摩西教堂传来敲钟的声音,把微风下的平静悄然打碎。

苏暖抬起头,说:“九点了吗,看我这记性,打扰你休息了。”

“没事,我一般也没这么早睡觉。”我摆摆手笑道:“你如果喜欢,可以继续看下去。”

“太晚了,再不回去家里人会担心,今天不好意思,害你受伤,我见你家里也没什么人,这几天如果出入不方便,可以给我打电话。”苏暖站起身,手里拿着《巴比伦空中乐园》和《高丘亲王航海记》,踌躇道:“这两本书,不知道能不能……”

“你拿回去看吧,看完记得还我就行。”我努力撑起身子,用左脚支撑,站起来说:“在冷枫镇,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喜欢涩泽龙彦的读者,你如果喜欢,尽管拿回家。不过,书里有书签,记得不要折页就好。”

“那就太感谢了,书我带回家,等看完马上还给您。”苏暖露出会心的微笑,一颗小虎牙从嘴角溜了出来,她的笑容甜美迷人,天真单纯,又带着一丝丝的致命诱惑。

“再见。”苏暖转身离开,轻轻地帮我把门关上。我用手撑起身子,单脚跳来到阳台,时间刚刚好,她的背影出现在小洋楼的庭院里。

此刻,阳台的薰衣草,虞美人和迷迭香开得正旺,姹紫千红,尽态极妍。各种花草的香味混杂在一起,伴着远处山谷吹来的晚风,让这个夜晚变得迷离鲜艳,令人心醉。

不过这一切的美好都比不上苏暖那一抹靓丽的背影。我好像在黑夜中看到一位穿着白衣的仙子,她正开心雀跃的离去,脚步欢快,长发飘飘,她的背影是这黑夜里唯一的光。

她似乎感应到我的目光,停下脚步,突然回头,用手捋了一下额前的长发,对着我挥了挥手,露出迷人的微笑。

我用左手撑住身子,也向她挥手示意,露出温暖的笑容。是的,我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脸庞,但我相信,我露出的一定是温暖的笑容。那是赞叹世间美好事物的温暖的笑容。

苏暖的背影在黑夜中慢慢消失,好像她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只留下一丝令人回味的念想。

此刻,我想从怀里掏出“万宝路”香烟,在阳台来一根,但我现在是单脚站立,还需靠双手撑着身子,正懊恼时,一只毛绒绒的爪子帮我掏出香烟和火机,啪一声帮我点上烟,我坐到阳台的竹藤椅上,接过烟,轻轻拍了拍它的爪子。

它给自己也来了一根,装模作样地学我抽烟。可惜,“万宝路”劲太大,它抽了两口,就忍不住咳嗽。它咳嗽的声音非常尖锐,震得我耳膜难受。

我从它手中抢过万宝路,斥责道:“跟你说过几百遍,烟里有尼古丁,是人类用来麻醉自己的慢性毒药,你一头浣熊,抽哪门子烟哦?”

浣熊阿蒙,我的好友,住在龙城齐林山里的土著,夜里经常背着个小飞侠书包下山,大多时候是来找我,偶尔会变身去素菜馆打打牙祭。

应该怎么形容它的外形呢,因为坚持吃素,它有着一副与其他浣熊不一样的瘦削身材,而且应该是这个世上脸型长得最像狐狸的浣熊。

如果有一天,你到龙城齐林山爬山,在山道边遇见一头背着小飞侠书包戴着眼镜认真看书的浣熊,那肯定是阿蒙无疑。

或者,你到龙城下江南素菜馆里用餐,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约摸十三四岁的小孩,自己一个人吃着十几碗的素菜,还一直跟老板嚷嚷着“上菜,上菜。”那肯定也是阿蒙。

不过此刻,它正带着委屈的神情和两颗被“万宝路”香烟呛出来的泪珠,扁着嘴说:“总有一天,我一定要学会抽烟,我会成为一个桀骜不驯,放纵不羁,四海纵横的浪子。像切•格瓦啦那样,骑着摩托叼着香烟揣着火枪周游世界,为自由而战。”

“你少来,这年头浪子都不抽烟,而且切•格瓦啦那哥们抽的也不是香烟,他抽的那叫雪茄,比这劲还大,到时还不咳死你。”我用右手把香烟从嘴边夹起,吐出一圈圈椭圆形的烟圈,望着夜空中一颗比一颗璀璨的星星,笑着说:“浪子这年头都在王者农药里游历四方,双手闲不下来,谁特马还有空抽烟啊。”

“那你为什么抽烟?”

“谁告诉你我是浪子,哥们是正经读书人,Read People,英文懂不懂。Read,读书,People,人。Read People,也叫知识分子,文艺青年。”我对着它吐出一口烟圈,笑道:“你没听过“读书不抽烟,容易开黄腔。”这句话吗?”

“啥意思?”

“意思是说,读书人不抽烟让自己处于清醒状态,很容易被书里的歪理邪说给带偏,走上邪恶的道路。”

“哦。那我就更要抽烟了,我是一头喜欢远行和读书的浣熊啊。”阿蒙用手抹了抹鼻子说。

“这倒也是,你几乎每周都要从齐林山的山上跑到我家里来看书,算路程也有三四公里,像你这么喜欢阅读的浣熊,我想世界上不会有第二只了。”

“是吧。哥,能把烟还给我吗?”

我把整盒万宝路香烟拍到它胸口,说:“都给你了。不过你哥这几天腿脚不方便,你记得帮你哥做点杂事。”

“好勒。”阿蒙把烟放进书包,讨好道:“哥,刚才那小姐姐很漂亮,是你女朋友吗?”

“还不算吧,不过我总觉得她似乎有点喜欢我,一来就跟我借书。唉,谁让你哥长得玉树临风,一张玉脸总招桃花。”我抽着烟故作烦恼状。

“哥,您真棒,不过我在浣熊中也算长得不赖的,能不能教我两手。”

我望着两根食指碰在一起带着害羞神情的阿蒙,回忆的潮水渐渐把我淹没。

两年前,爱读书的阿蒙从山上离家出走,饥肠辘辘时爬上小洋楼想找些吃的,溜进了我的书房,从此,也闯进了我平淡无聊的生活。

我姓李名鹿衣,今年二十九岁,单身,是一个健谈而孤僻的男子。我的名字是父亲取的。他叫李师明,外号“太宗”,是位小学教师,主教体育,兼职语文和数学,是个狂热的武侠爱好者,狂热金庸,爱好古龙,喜欢《笑傲江湖》里的令狐冲,妄想成为《多情剑客无情剑》里的李寻欢。

还在娘胎时,他曾给我取名李狼豪,李虎孝,李龙吟,李凤先,李麟朴,李联鹰等一系列和神兽有关的名字。

庆幸,我即将诞生时,他到动物园散步,缓解即将初为人父的压力,看到一头梅花鹿。梅花鹿矫捷的身姿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最终给我取名“李鹿衣”。人如其名,我自小就像头梅花鹿一般温驯可爱,体态优美。

幼时我就读于父亲任职的小学。学校里大部分老师都是中华传统武术的传承者,经常对班级里的武林败类们施展连环铁砂掌和夺命鸳鸯脚,招招致命。老师们打累了,偶尔也让武林败类们抓对修炼七伤掌,你一掌我一掌的互相磨练筋骨。

我小学的同桌,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胖仔,不堪忍受名门正派的长期围剿和磨练筋骨,在遭受多次铁砂掌和七伤掌后叫来了酒桌上的爹地。

万万没想到,他的爹地其实是卧底在他家里更为残酷的名门正派。老师们最多算是少林武当之流,尚存一丝善念。他的爹地堪比岳不群和左冷禅,秉持除奸务尽,在少林武当的蛊惑下,差点没在学校用醉拳将他直接击毙。

江湖夜雨十年灯,桃李伤风一杯酒。

从此,围观的学生们也就断了找家长帮拳的念头。

倒是父亲,在学校只能算是一个纸上谈兵的武术爱好者,从未跟学生切磋过武艺,甚至会干涉一些老师比较严厉的切磋。在气功风靡整个神州的时代,他主要沉迷于修炼各种呼吸吐纳。

万幸,感慨。

得益于父亲,我从未当过老师和同学武术切磋的对手,虽然我在课堂上很是健谈,最多也是随手接接老师突然扔过来的粉笔飞镖或是飞刀笔擦。

健谈是我的外壳。孤僻才是我的内核。

这两种矛盾的特质源于我懒散悲观,自负骄傲,落魄贵公子一般的性格。

知道为什么用“一般”这两个字吗?意思是,虽然我不是贵公子,但经常把自己幻想成贵公子,而且是犹如光源氏一般的贵公子。

不熟悉光源氏是谁的读者,可以翻一下《源氏物语》。光源氏是日本第一代杰克苏男神,不认识他太可惜了。他精通琴笛,风韵娴雅,是平安时代一位色艺双绝光彩照人的皇子。

他比《天龙八部》里的段正淳更加痴心一片,比《红楼梦》里的贾宝玉还妩媚含羞。一生中,他深爱过十六个闭月羞花的女子。

这十六个倾国倾城的女子也都倾心于他。他的第一位女友病逝后,不忍离去,变成孤魂野鬼呆在他的左右,最后不惜化为厉鬼,也要和他后来的女人们争风吃醋。

那是一段催人泪下可歌可泣的爱情鬼怪故事……

额,怎么感觉有些跑题,重新聊回自己。

大学毕业后,无所事事了两年,我幸运地考上了龙城植物园,植物园的工作很适合我。工作压力不大,我又负责“育苗管理”和“引种驯化”这两项单调的“主要目的就是让植物们可以互相乱来”的业务,平日植物园虽人来人往,但需要和我打交道的却不多,我倒也乐得清静。

同事中,我就和同批入职的张济聊得来。张济是个社交牛人,每个月总会组织联谊聚会,偶尔拉上我,让我在聚会上讲各种奇幻故事和黄色笑话。

“你平日带着慵懒随意的神情,但当你聚精会神讲述一个故事时,身上会发光。这种形象很讨女孩喜欢,而且你没有女友,或者说没有固定女友,我的聚会里需要你这种角色。”这是张济在一次喝醉时对我说的真心话。

“原来我是聚会里调节气氛的工具人,谢谢你啊。”能成为好友的工具人,我喝醉时还是挺开心的。

也许张济说得对,每次聚会,只要我喝酒后开始讲各种故事,聚会结束还是会有女孩主动询问我的联系方式,但酒醒后我会觉得无聊,无聊得想一个人躲进黑色的山洞睡觉。

究其原因,应该是我知道自己在人性深处是一个枯燥无趣的人,不想让见到我光鲜一面的女孩看到我隐藏在面具下无趣的灵魂。

我喜欢周六的黎明,最好下着小雨。躺在床上,黑暗的潮水慢慢退去,我从梦中醒来,静下心,听见万物生长的声音。

小雨滴答冰凉的音节,燕子叽喳细语的雀跃,草叶呼啦摇摆的倒歇。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到时光在不经意间悄悄流逝。

天刚蒙蒙亮,透过窗帘,要是运气好,可以看见阴霾的天空偶尔闪过一缕透着碧光的淡蓝,一闪而逝,令人喜悦又黯然。

“时间还早,不用上班,可以赖床。”我的耳边似乎有一句模糊的咒语,让我再次沉入黑暗潮水蔓延的梦中。

周六早晨,我一般都是十点过后才会起床。

两年前的那个周六,不知什么原因,鬼使神差,我在床上无法再次入睡,大约在早上八点就爬了起来。洗漱完毕,发现一大早有着大把时间可以挥霍,感觉有些雀跃,决定先给自己做份早餐。

我从书柜的抽屉里取出咖啡罐,将一颗颗厚实饱满的咖啡豆倒入咖啡机,等蒸馏水慢慢沸腾,在咖啡机下方放上马克杯,让蒸馏出来的咖啡慢慢滴进马克杯里。

咖啡的香气在空气蔓延开来,好似一首浓郁的拉丁情歌。可惜我一直对黑咖啡不感兴趣,撕开奶油球,把咖啡伴侣倒进马克杯,用汤匙轻轻搅拌,奶油在黑色的咖啡中化开,逐渐缠绵在一起。

美好的生活来自精致的仪式感,接下来是三明治环节了。

我把放在茶几上的切片吐司放进烤箱,调好时间,从冰箱里拿出火腿肉,培根和鸡蛋。往不粘锅里倒进橄榄油,开始煎火腿肉培根鸡蛋。把煎好的火腿肉培根鸡蛋倒进白色的陶瓷盘子时,吐司面包跳了出来,时间刚刚好。

打开冰箱门,准备从保鲜柜里拿昨天买好的西红柿切片,发现保鲜柜里的西红柿少了两个,仔细一瞧,冰箱前方有着几滴红色汁液,我跟着汁液的痕迹来到阳台,发现阳台上躺着一头背着书包的小浣熊,兴许太累,正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我顺手拿起阳台的拖把,往前走了一步,不知为什么,那一刻,我记起了泪水,那些充当木人桩和练习七伤拳同学的泪水。安静地站在那思考了一会过往的人生和父亲的教诲,最终我决定放下拖把。

回到卧室,我从床上取来一件黄色毛毯,来到阳台,把毛毯披在浣熊的身上,然后走回厨房,打开冰箱拿出剩余的西红柿,继续完成三明治的制作。

书房靠近阳台玻璃门的地方,放着一张白色茶桌,茶桌旁安置着一张竹藤椅。做好两块三明治,放到瓷盘上,我把瓷盘端到阳台的茶桌,呷着咖啡,坐到竹藤椅上,吃掉了其中一块。

吃完三明治,我捧着白色马克杯,对着庭院里泛黄的落叶发呆,耳边传来浣熊呼呼大睡的声音,觉得很安适。

微风从远方的山谷吹来,舒服极了,感觉有些昏昏欲睡。当我开始打盹,发现两只毛绒绒的爪子拉着毛毯帮我披上。

我一阵激灵,跳了起来,背书包的小浣熊站在我身旁。它弯着腰,垂着头,两只食指碰在一起,小声道:“对不起,我昨晚实在太饿了,拿了您两个西红柿吃。”

“没关系,还没吃早餐吧,帮你做了块三明治,屋里有咖啡,还温着,可以就着三明治喝。”说完,我坐到竹藤椅上,转头又去看庭院里的落叶。

小浣熊道了声谢谢,转身要往厨房走,我们同时转头望向对方。它指着我,结巴道:“你,你,你听得懂我说的话?”

我心里一阵茫然,心想真是咄咄怪事,着实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点点头道:“是阿,我听得懂你说的浣熊语,也许,我上辈子也是头浣熊也说不定。”

“那我可以叫你哥吗?”小浣熊盯着我问。

“哥前哥后三分险。”我想起一部香港电影的台词,坐在那望着阳台外的景色,远处的教堂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天空是一种深邃的宝石蓝颜色,一朵朵白云变幻着形状飞向远方。

过了两分钟,我对着它笑道:“可以啊,你先去喝咖啡吧。”

小浣熊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从那天开始,我的生命里多了头爱书贪吃的浣熊。

“哥,晚饭我们吃啥?下午光顾着看书了,肚子快饿瘪了。”阿蒙的问话把我从回忆的洋流中拉回了现实。

“我买了你最喜欢吃的鲍鱼炖肉汤,还有白菜炒牛肉。”我把烟头拧熄,扔进夜色中,说:“你先用微波炉把它们热一热吧。”

“好嘞。”阿蒙开心地回答。

它走进书房的瞬间,外面毫无征兆的下起暴雨。又到周末,我望着夜色中被暴雨洗刷得洁净如玉的月亮,从另外一个口袋里抽出香烟,给自己点了一根,烟雾缭绕中,望着被月色笼罩狠狠砸向地面的雨点,心里暗道,不知晚上在书房,会做什么梦呢?

夏夜枕难眠,春梦了无痕。

“砰砰砰!”耳边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把我从梦中拉回现实。

睁开双眼,蓝色的窗帘把屋外的光线全部遮挡,室内暗蒙蒙一片。这是我睡觉时的习惯,喜欢把窗帘全部拉上,不留一丝缝隙。

敲门声持续不断,让人心烦意乱。我摸索着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七点五十分”,唔,这该死的敲门者。

戴上眼镜,挣扎着起身,拉开窗帘,耀眼的阳光洒在身上,我犹如迷途知返的圣徒一般闪耀,打了个呵欠,嘴里喃喃道:“亲爱的太阳,早上好。”

不出意外,门外站着的是住在二楼的林北,外号“不用负责任的林北”,他的外号是阿蒙私下取的。

林北今年二十七岁,眉清目秀,粉面朱唇,身材修长,气质儒雅。曾就读于龙强市工业大学,因英语没过四级,无法毕业,大学肆业后立马失业。

“作为一名就读于中国大学排行榜两百名以外的工业大学文学系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大学生,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必须过了英语四级才能拿到大学毕业证。”每次林北和我一起到龙城虾母大排档吃夜宵,喝过三瓶青岛啤酒,他就会吐槽龙强市工业大学这项没有道德,没有尊严,没有人性的毕业制度。

事实上的情况是,林北就算过了英语四级也拿不到毕业证。

大一下学期开始,他加入文学系的戏剧社和文学社,下午忙着在戏剧社扮演罗密欧,李尔王,奥赛罗,麦克白和朱丽叶。上午则躲在宿舍为写一部惊世骇俗的人性伦理道德小说储存灵感,当然,大多时候他是在睡梦中寻找文学缪斯的身影。

几乎没有花时间在学习上,导致他每一学年都会有四门以上的学科挂科,学分远远达不到毕业的要求。

顺嘴提一句,另外几门学科之所以没有挂科,是因为坐在他身旁的考生是他的前女友,前前女友,前前前女友……或者是他的前女友的闺蜜,前前女友的闺蜜,前前前女友的闺蜜,后来又成为她的前女友……各位看官,上面对于林北女友的陈述逻辑上没有任何问题,答案您自己思考。

小洋楼第二层是林北祖父的产业,林北祖父年轻时家境不错,卖布为生,定成分时被定成资本家,在岁月中沉沦了好几年。平反后住房署分房,他分到了小洋楼第二层,去世前,把产权交给了林北的父亲。

林北父亲叫做林良,小时候早早辍学,加上成分不好,只能四处帮工,偶尔帮人做做家俱活,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不过他长得高大魁梧,品貌不凡,深得左邻右舍同龄女性的青睐。

林北祖父平反不久,龙城家俱厂厂长的女儿郭爽看上了林北的父亲。这位为爱不顾一切的新女性,突破家族的重重关卡,终于和林良喜成连理。不过也和自己家里的父亲断绝了父女关系。

这一断绝就是好几年。

那是个细雨纷飞的日子,连绵的雨丝从天空飘落,淅淅沥沥落在院里的水泥地上。退休后的龙城家俱厂老厂长戴着老花镜,拿着把剪刀,无聊地修剪着院子里的盆栽。老寒腰又犯了,他皱着眉头,把剪刀放到竹椅上,捂着后腰准备走回屋子。

突然,从门外跑进来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小男孩扑进他怀里,仰头直叫“姥爷,姥爷。”老厂长抱起小男孩,摸了摸他的脸蛋,泪眼婆娑,回头望着门外提着礼品的女儿和女婿,点头说了句:“回来啦,回来好啊。”

这小男孩就是林北,站在门外的是他的父亲和母亲。

生下林北不久,林良开始走起财运。先是跟郭爽的表哥一起从香港走水路走私家电回龙城,在黑市市场高价出售,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后来海关对走私行为开始严厉打击,他马上转行,干起了冻库储存生意。专门冷冻从沿海收购的鱼虾蟹各种高档海产品,在禁渔期间再拿出来售卖,又狠狠赚了一笔。

海鲜冻库生意干了几年,趁着地方国营企业破产改制的浪潮,林良出资,跟龙城龙牌油漆厂长合作,买下油漆厂股份,把油漆厂改制到了自己公司名下,转头干起实业,又在新成立的工业园买了块百多亩的工业用地,做起建筑油漆生意。

那是高歌猛进经济飞速发展的时代,高楼大厦,企业用房,道路桥梁都需要建筑涂料,建筑涂料属于卖方市场,不缺订单,随着油漆生意逐渐走上正轨,林良顺利的完成了资本积累。

家庭经济的迅猛发展对于家庭本身来说,不一定是件好事。随着腰包越来越鼓,资产越来越多,习惯了商人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生活的林良毫无违和感地养起了小三,小四,小五,小六……

相貌堂堂,资产厚实,待人接物又有成功人士应有的风度。这样优质的男子,自然是那些希望坐在宝马车里哭泣的女孩们追逐的目标。更何况,林良开的是劳斯莱斯幻影系列。

当然,他也让很多年轻漂亮的女孩在劳斯莱斯幻影车里悲伤地哭泣,然后和她们一一吻别,并送上不菲的分手费用。

林北母亲郭爽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人,她当年可以为了纯洁的爱情离开自己的父母,也同样可以为了爱情的纯洁离开自己的丈夫。

在林北十四岁的时候,她的母亲决然地和他的父亲离婚,净身出户,只身去了英国。林北则跟在林良身旁,见证了林良以浪漫开头的各种爱情故事。

故事开头总是你侬我侬,催人泪下,步入中年被发妻抛弃的黄金单身汉,为了追求爱情不介意被抨击成贪慕虚荣年轻貌美的小女孩,两者之间擦出的爱情火花石破天惊感天动地,活脱脱是一部部活色生香的廉价言情喜剧。

但喜剧的结局总是以钞票交易的方式作为告终。林北明白了一个道理,再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的爱情,也敌不过岁月磨砺中的喜新厌旧和见异思迁。所谓情义千斤抵不过胸脯四两。

男人,对于不同性格不同学历不同身材不同年纪不同女性身上的四两,总是孜孜以求。特别是有钱的中年男人,更加甘之若饴趋之若鹜。

金钱,带给他们的不仅仅是世俗生活上的甜蜜欢愉,还有两性对垒中的权力优势。自诩看透人间世情的林北变得放荡不羁,转而投身于“生活表演事业”寻求心灵的放纵。

“什么是所谓的生活表演事业?”第一次听到“生活表演”这个名词时,我正在给浣熊阿蒙做培根火腿鸡蛋三明治,从阿蒙垂涎欲滴的眼神中我知道自己正在踏实地生活着。

在我有限的认知里,“生活”是生活,“表演”是表演,二者风马牛不相及,叠加在一起,有些不伦不类。

“哥,这你就不懂了吧。”记得当时林北不顾阿蒙垂涎欲滴的目光,抢过三明治,边咬边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

林北毕业后,无所事事了一段时间,后来在一位大学学长的怂恿下,二人一起开办了一间“人生角色出租屋”,专门为有情感需要的人士提供有偿感情服务,林北把在学校戏剧生涯的经历发挥得淋漓尽致,还成了公司的最佳员工。

半年后,苏暖留学德国,林北远走他乡,一切烟消云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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