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四月话别,带着方姨的面孔,端着她的姿态,大大方方走入7楼。
两天前,四月抓到对方的眼线,得到一个地址:7号楼,14层。
我看着镜中方姨倾国倾城的脸,对四月说,
“漂亮的脸蛋就是得人注意,方姨的这张脸是8个楼的出入证。用这个样子,轻而易举,走到对方那里,安然无恙,怡然自得。没这点儿实力,都不够格,大概对方就不跟我玩儿了。”
四月心里恨痛了这幅面容,但她却以膜拜的姿态庄重又严肃的为我着装,事关久哥生死,不外如是。
我特别待见四月这一点,识时务。方姨以前就说过,四月这孩子聪明懂事,为人通透,不会越矩。
我打发两个手下先去探路,身边留了哑叔。
哑叔四十多岁,从不说话,常年面无表情。总是一身黑装,冷面冷情,不易接近。他原本是跟随方姨的人,方姨走了,就保护我。久哥喊他哑师傅,他训练久哥的时候就像地狱闯出来的索命鬼,狠毒残酷毫无人性。我我十岁那年,见过久哥被他打的浑身是血,四肢尽断,双眼也伤了。我拿着方姨的信物,央求楼主,久哥才保了一命。
自此,我单方面和哑叔结了仇。什么事都不会用他。他不言不语,以自己的方式保护我,继续训练久哥,顺带四月。这一切,我视而不见。
他在我身后右侧,离我一步之遥。我余光能看到他,多少会感到心安。他脚步很轻,不管我走的快慢还是突然停留,他都能很好的保持距离,保持在我的余光里。他像父亲一样可靠。我能想象的父亲应该就是给予孩子这个程度的安全感吧。
这八年时光里,我不曾理会哑叔,看似是因为久哥那次受伤,但真正原因却不是那般。方姨失踪,楼主迁怒于我,把我困在顶楼,绑我在实验台上,在我身上尝试各种药。一个月,不吃不喝不睡,却以各种药物维持生命。我觉得我活不下去,也死不了。
四月说,那个时候,久哥独闯顶楼被抓,楼主下令,要么自己处置,要么我来。
哑叔就承担了“训练之责”加以惩罚。
我知道他救了久哥的命,但我受不了他对我的怜悯。可怜又好强的自尊心,我小心呵护着的,不能磕着碰着伤着。
一路上到14层,我毫发未伤,哑叔的枪法神乎其神,任何杀手都未近身,他身上滴血未沾。
14层的门卫拿枪很礼貌的挡在我的前面,不像是冷冰冰的杀手,倒像管事的,自持身份,神气内敛,严肃又恭谨。
我笑了笑,说,
“我来见幽婆,或说幽鬼。”
对方脸色不变,欠了了欠身,打开门。
哑叔允许跟着,任何武器也未被收去。我好笑的撇了撇嘴。对方真是把我当小孩子看了。
先是考验我是否知道了boss身份,又给下马威,随便你带什么人什么武器,在她这都不够看的。
我狠狠瞪了一眼哑叔,怎么您老的名头还是不够威慑呢?
哑叔静默,完全无视我。
幽婆的身份是久哥传递给我的,我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又是怎么把消息传出来的。不是我自己调查得到的消息,似乎是有点儿作弊,但久哥本就是我的人,这点儿事他做也一样。
我被带到一间敞亮的房间,房间的东面的一面墙全部都是玻璃窗,间隔着挂着淡蓝色的窗帘,一个气质高雅的女性站在窗帘的后面,手上端着一杯热呼呼大概茶之类的。她看着窗外,画面太有质感,有冲击力,和我想象的阴暗刺杀不一样。我像个被长辈叫来训话的小孩子。
她转过身,笑着对我说,
“你可以用自己的脸,你学不像她。”
我悻悻的把贴在脸上的假皮撕掉,等着她的下文。她说话的语气柔和又认真,给我一种熟悉的亲切感。
满腔的敌意消了一半。
“小方选中你,培养你,给你铺路,一心要把你花雏的身份的坐实了。”
她抬眼看了看我,继续道,
“她是三个金主中年纪最小,又最聪明的,工于心计,擅长毒物。她做事严谨,在感情上却很任性。”
“挺讨人喜欢的。”
“都是从游戏中走过来的人,她可比你遭罪,你受过的她受过,你没有经历过,想像不到的,她也受过。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要更冷血变态。”
她停下来,自我嘲笑着,
“人老了,话就多了。”
她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杯中的东西,神色比刚刚更精神了许多。
我装得一副乖巧的模样,不言不语,站的有模有样。
她嗤笑一声,
“你这孩子,果然讨厌不起来。”
“罢了,你是要说服我帮你,还是要杀了我。”
这话题转换的,我下意识的把左手放到右手绿色手镯上。
她眼睛一眯,声色冷清,
“那个是我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