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朋友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有人说,我们这些到了知天命之年的人生,就是一部《西游记》了——悟空的压力,八戒的身材,老沙的发型,唐僧的啰嗦,还离西天越来越近了。
句句扎心啊!照照自己,这话套在我身上还真是天衣无缝啊!
听过西天的传说,据传,那里鬼哭狼嚎,阴森森的,到处毛骨悚然。在我们这里,鸟不拉屎的地方够荒凉的了,可西天连只鸟都没有,其自然条件恶劣到什么程度就可想而知了。按照联合国世界卫生组织的标准,是人类生存的绝对禁区。
看我们这辽阔的大地上,春光明媚,莺歌燕舞,花红柳绿,云淡风轻,暖风熏得人人醉,处处都赛过七星级大饭店。 难怪乎,房价卖得越来越贵,咱这是好啊,山好、水好、空气好,七A级的宜居环境。
生存这东西,由荒凉入繁华易,由繁华入荒凉难。正常的人谁会想被发配到这个死气沉沉的荒凉之地去呢?甭说人去,就是把户口挂在那也不干。
人说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我胆儿小,这一强烈的对比,不止吓我一跳,吓得我噩梦连连,还吓出了病,我头很晕,我心砰砰乱跳,我手哆哆嗦嗦抖……
不行,这样下去会加快到西天的速度,我得上那万恶的医院看医生去。
医院里人山人海。药比菜贵多了,但买药的人却比菜市场买菜的人还多,出手毫不手软;医生的态度比卖菜的人差得多了,但看病的人却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
我这种症状不知道是找五官科还是心内科,问了导诊小妹,说,去找神经内科医生吧。
在我前面就诊的是一位男患者,看上去也就比我大两三岁,佝偻着背,脑后的几根头发被地球引力拉下,溜到肩头偷懒了,失去伪装的头顶光芒四射,如颗削了皮的荸荠般雪亮。
男医生戴副眼镜,四十岁左右,名字比较有意思,姓江,叫陶匏。诊断,填病历,开药,一连串程序,终于结束了。男患者与江医生离别时,本就佝偻的腰还往下哈,简直快要触到地了,脑后的几根头发随着一颤一颤,摇来晃去的。嘴里还忙不迭地说着,谢谢!谢谢!
江医生没有回应,他以为医生没听见,抬高音量,说,再见!再见!
江医生终于笑了笑,这个患者不知道,医生是在笑他傻,医生的心里一定想:是,再见,欢迎再来啊!欢迎再次光临!你这个傻瓜。
我看在眼里,暗自下决心,绝不跟江医生说再见。
在江医生的示意下,我坐下,帮我量了量血压,低压95,高压146。还好,但他不说。
他目无表情地问我说:“哪里不舒服。”
我结结巴巴地说:“我头晕,做噩梦,心乱跳,手哆嗦,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