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大姐每年都要邀我回草原的，但总因家事缠身，难以成行。2013年7月24日，大姐打来电话盛情相邀；一者要我去避暑，石家庄太热了。二者扎旗没有地震、水灾，绝对安全，尽管放心。三者迎春换了楼房，面积124平米，我去后有地方住（大姐初中毕业，汉话很好）！

       中午儿子过来，与他商量，儿子全力支持，并说晚上就给我订卧铺票；晚上儿子打来电话告知卧铺票订上了，时间是8月10日。幸亏订的早，二十天内，只有10日三张卧铺票，实在幸运。        

       大姐的老二迎春（扎旗卫生监督局工作）8月10日从新马泰旅游回来，晚上喝了酒。考虑开车安全，大姐坚持不让他开车。于是，找了楼上开出租的邻居来接我。                一路上享受着秋高气爽、蓝天白云的爱抚、三十六年的记忆被完全颠覆了，汽车行驶在泰来到音德尔宽阔平坦的大道上，会生出怎样的感叹！                

       进入扎旗音德尔镇，还是叫人不由得赞叹，四年不见，又是一番新的变化，以前的高楼林立如今是高层耸立云端！我最佩服蒙族人对颜色的搭配，蓝天白云下，绿树成荫、五颜六色的楼房点缀其中，干净漂亮，真是美极了！     

        跨进大姐迎春家的一刹那，我被震撼了，不由得惊呼：了不起，太了不起了！一是房子大、二是家具全新，用斯琴的话说，叫重结婚一次。全自动的滚筒洗衣机、两开门的电冰箱、即热式电热水器、宽敞的大客厅，56寸的平板电视机、沙发、茶几应有尽有。迎春冠以自己是古董“收藏家”，收有铜镜、花瓶以及我叫不出名字来的一些玩物、一尊根雕摆在客厅显眼的位置，倒是给大厅增色不少。        

        前一天，他们去市场买来绰尔河的鲤鱼，炖鱼是图木吉人的家传厨艺（图木吉素有渔场）更是大姐待客的首选。大姐的几个孩子也从各处赶来，老大一家三口、女儿一家三口、加上迎春家三口。叫姨的、叫姨奶奶、姨姥姥的好不热闹！中午，大姐的妹子桂琴、她的弟妹闻讯赶来（在图木吉时已经是熟人的，只是三十多年不见）全家笑语喧天、欢聚一堂。我尽情享受着这亲人般的温馨和快乐。  深感遗憾的是扎旗二中（高中）已经开学，老大青春承包的学校食堂也已开张，六中初中（斯琴承包食堂）、二完小（大姐女儿图雅管理食堂）都于二十日开学，食堂开张，总要提前准备一番，我不知我的到来会不会对他们有影响。对此，我很是不解，青春爱人凤英（二小的教导主任）解释说：教育局的意思，早开学早放假（暑假缩短，寒假两个月），节约能源之故。也罢！              说起少数名族学生上学之事，众多优惠真叫人不胜羡慕，他们上学不交学杂费、不交书本费、伙食费每人补助150元/每月。贫困生还可以申请补助，那就是说，只要你想上学，钱不成问题！难怪我见到的都是欢声笑颜。             

       我到音德尔的当天夜里，电闪雷鸣，下了一夜暴雨。清晨，日出天晴，空气清新真是草原的天气！ 

       迎春家在扎旗六中宿舍小区，建在低洼处。每次大雨过后，都很难出行。车辆要经过门洞蜿蜒上坡，行走的人们抄近路从小道择路而行。周五夜里大雨过后，清晨天一放晴，迎春就扛着铁锹说了声；我修路去了，就出了门。原来他是做好事修小区门洞出行的大道。我和大姐每日清晨锻炼，当然是抄近路，多次的雨水导致小路难行，每次，我俩都要搬上几块石头、砖头之类垫在泥泞的路上，每每听到过往人们的一声赞叹，心中竟不由得涌出一股暖意。              

      那一天， 我和大姐早饭后去小树林广场散步，还未走出六中宿舍小区，就被标有韩高娃超市的老板叫住（大姐说他是六中后勤人员叫尼X）问话：你是天津知青？我肯定后，他兴奋起来，说巴达尔胡的牛光达你认识吧？真巧，牛光达正是我的高三校友，虽然我们当年是男女分班，他在四班，我在一班，高中三年加上文革两年多，五年的校园生活也早已不再陌生。尼师付说：牛光达也是退休教师，他先在三中、后去了二中，内退后去天津住了十年，又全家回到扎旗云云。而后不管我作何回答，竟急急地表示牛的儿子就住在楼上，我给你找他要牛的电话，你们联系吧。我只好“盛情难却”的接受了尼师付的安排，一个热情的不容你解释的蒙族人！        

       次日清晨，尼老师送来牛的手机号码，大姐马上催我打电话，我说，你比我还着急，不能太早恐怕人家还没有起床呢！八点半，我凭着四十多年前的印象，和牛通了电话。原来，他正在云南昆明，我还以为他在音德尔呢。他说退休后，一直没闲着的，先是返聘当老师，后又去了云南昆明一所语言学校担任管理工作；现在身体很好，一对儿女，都在音德尔工作，我们约定，他来石家庄他姐家时叫上在石工作的他班同学罗乃利（似有印象。）共叙当年一言难尽的知青生活。        

       我刚到音德尔，迎春他们兄妹三人就嚷嚷着；叫我好好品尝品尝扎旗的各种特色饭菜！到扎旗的第二天中午，图雅急不可耐的打来电话，叫迎春带我和大姐到某饭店吃铁锅炖鱼。于是迎春开车，带上我和大姐、斯琴和女儿鸿鸿前往。  铁锅炖鱼。06年我第一次在石家庄吃过此菜，那是定州二中在石家庄的老同事们聚会，几个人围锅而坐，店主人在锅里放上特制的佐料、注水、用木柴烧开，放上店里的特色鱼，加大火力，一通猛炖，又加上喜欢的粉条、豆腐、白菜之类，用意无非是回归自然，究竟好吃与否，难下结论，倒是大家围坐在一起，东聊西扯的很是惬意！ 

       时间不长，开车来到音德尔镇中心的一家铁锅炖鱼小店，可惜我忘记了店铺的名字，似有不恭。迎春迈进门来，就大声嚷嚷着：“老板！挑最新鲜、最大的绰尔河鱼炖上，我们要招待我姨——天津知青！”老板见状也大声回应道：“放心，天津知青、扎旗的功臣，一定让大家满意！”铁锅炖鱼，就在这样热烈的气氛中开始了！大姐一家十口加上我十一个人，围坐在大铁锅周围，品着热气腾腾的美味、每个人随意加上自己爱吃的豆腐、菜蔬、粉条之类、欢声笑语、喜洋洋的一顿家宴，叫人回味无穷。不知道是那个有心人的发明，竟从关里红到关外，实在了得！别说是铁锅炖鱼引起的的怀旧之情，单是它的形式就很招人喜欢，好有头脑的商家！       

       大姐是个电视迷，最喜欢看的是韩国电视剧、新加坡电视剧、泰国电视剧，国内的喜欢看有皇帝的电视剧，篇幅越长越愿意看！这天上午正看在兴头上停电了，嚷嚷着去她妹子家接着看，我恐不便极力反对，她是一再坚持，想她们蒙族人的好客，只好客随主便了。打出租车五元，到妹子桂琴家。桂琴马上做米饭、炖鱼、炖肉、做菜招待。不想饭菜还未做好，又来了多人，桂琴的亲家二人、亲家的妹妹带着孩子（中学开学，来送孩子上学）、桂琴的女儿、女婿，客人们酒足饭饱，陆续离去。桂琴的这一番忙碌，叫我实在不好意思。     

       正要和大姐回去，进来一人直呼安老师！问我还记得他吗？原来他是桂琴爱人田仓，图木吉小学教师明年退休。七四年我在图木吉中学教书时，他二十多岁，当然有印象！他发自肺腑的一段话更叫我感动不已：“你在图木吉中学的三年半，图木吉五十多岁的人，对你都有印象！你对图木吉是有贡献的。记得公社书记田喜三级干部会议的发言稿，都出于你的手笔、记得最清楚的是一次会议开始前，大家争论一道数学题，只有你一个人做出来了，引得大家一片赞扬！”事情过去几十年了，所有细节我都忘了，不想他竟然记得如此清楚，实在令我动容。不过我最关心的还是我昔日同事们的安康，遗憾的是多数人故去（他们当年比我大上几岁，活到现在不过七十多岁），几个年轻些的都离开了图木吉，我一直感恩的田书记前两年去世。于是，我黯然的打消了回图木吉的念头。      

       这一次，我是尝遍了扎旗的美味佳肴，什么“铁锅炖鱼”、“一锅出”、各种烙饼、全素席、五花八门，吃的最多的当然是涮锅，但是迎春他们常常提醒我，这里的羊肉、牛肉都是绿色食品，货真价实，放心食用，全不象你们内地假冒伪劣！  

        孩子们都在工作，我是客随主便。每日里和大姐聊天、外出，更多的是在看电视，大姐看电视几乎到了痴狂的地步，只要是电视剧都说好，韩国的、泰国的、新加坡的、古代的、清朝的，都被她一览无余，并且“强调”越长越好！ 她家的电视机清晨四点半（斯琴起床后）打开，夜里一点（迎春在看）尚未关闭，我“总结”说：你家电视机一天开机时间顶别人家几天了！晚上只要迎春在家，一定要看央视新闻联播、央视七台军事频道，电视剧他是一定要锁定兵团卫视的“我的团长我的团”。每逢此时，大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安，我说迎春：你就让老太太高兴吧！迎春坚持的理由是：那些电视剧都是胡编乱造，骗人的东西！老太太不同意的理由是：你看的那些黑不溜秋的，没看头！我在她家的那些天，常常周旋在母子两人的“短兵交接”中。 

       斯琴开了一家旅行社，大姐有机会走出家门，祖国各地到处走走，大姐去过五台山、青岛、大连、云南、今年刚从上海、苏州、杭州回来，每次回来，她都异常兴奋，津津有味的讲上数日不疲！这次我来，她的孙女鸿鸿告诉我：这次我奶奶又该跟您大讲特讲了！果然不出意料，大姐有时间就跟我介绍她的旅游心得。我总结是：风景不错、住宿一流，游人太多、紧跟快跑；饭菜甜淡，索然无味、缺少咸菜，怎么得了？

       大姐是个勤快闲不住的人，又特别的爱清洁，她到哪家去，哪家都特别欢迎，真是和睦融洽的一家人！    

       这次我来哥俩很是兴奋，一再说，要叫我看遍扎旗的方方面面，去了绰勒水库、去了神山、杨树沟、巴达尔胡牧场、去了图牧吉、还去了哪些地方我也记不清了，每天都忙碌着，快乐着，这一年，我六十六岁。     

       我准备二十五日返石，和迎春说过几次，他只是说不着急，叫我放宽心住着就好。我知道他们的一番好意，但是东北洪灾不减，路好走否？暑期快结束了，车票紧张，火车卧铺票好买吗？这是我心里一直的“纠结”。一番的“软磨硬泡”兄妹几人商议后同意“放行”，时间定在八月二十七日。走前到巴达尔胡牧场、神山、杨树沟一游，用他们的话说：那是扎旗最北的地方，广袤的草场、奇山怪石、峡谷深洞，不去看过终生遗憾。           

        二十四日，又是一夜大雨过后，清晨晴空万里，我们一行数人乘三辆自驾车向神秘莫测的神山出发了！  汽车驶过绰尔河的莫日根大桥，一路向北，直奔巴达尔胡农场。迎春的车和另外两车分开，说好杨树沟会合，他要带我绕道转转。说来惭愧，下乡就在巴达尔胡乡，那年月整日轮锄耪地、挥镰秋收、很少与村民闲唠，加之语言不通，并不知道还有个什么国营牧场？！  不多时我们来到了巴达尔胡牧场，极目四望辽阔的大草原尽收眼底，脑海中突然出现万马奔腾的景象，不由得心潮激荡；随处可见的敖包寄托着人们的美好祈愿，我也如是的伫立许愿；这里每年都是旗那达慕的举办地，我在海拉尔曾经参加过一次，那样的热闹场景，不身临其境你绝对想象不出它的盛况！                                     

      一路上享受着秋日的天高气爽，蓝天白云又给了人太多的遐想。四年前，我回草原，去绰勒、图木吉、齐齐哈尔都是借车前行，当时迎春就信誓旦旦的说；姨下次来，我一定开上自己的车！我还有些迟疑。如今，青春、迎春、图雅都有了自己事业、自己的车，政府的民族政策叫他们真正得到了实惠，难怪他们每天脸上都挂着笑容！我真心的祝福他们；美好生活步步高，幸福生活年年新!              卧车在蜿蜒的道路上疾驶而去，我抽空用手机拍下一路的风景，两个多小时后，我们的车开进了神山，走进了那个有着神秘传说的博格多敖拉（汉语意为“神山”）。  

       祭祀台前人流如织，大姐也把我们带来的香品敬奉其上，然后双手合十，拾阶而上，绕其三圈，祈求万福。            站在远处遥望神山，云岭苍茫，如巨龙腾空。近看怪石嶙峋，峰险谷深。巍巍神山，嵯峨险峻，令人咂舌。站在神山脚下，望着奇峰怪石，乐此不疲；登临神山，深谷幽幽，峭石环立。极目远眺，层峦迭障，连绵起伏，如万马奔腾。使人感叹造物之神奇，大自然之鬼斧神工，不由得望而生畏！石老爷峰的威严、神山石狮的雄姿、将军崖的威武，无不叫人生出深深地敬意。 神山一带山高林密，水源丰富。因多日下雨，无法进内，难睹神山高山湖的风采。  有诗曰：           

               深浅翠屏一重重，俨如少女卧闺中，                                 玉骨冰肤洁如镜，一代风姿一代容。       

      说的是高山湖四周青山倒映，天光云影徘徊其中，如翠袖镶珠，何其明澈娇丽。 时间快到中午，青春打来电话，说是杨树沟的“手把肉”已经做好，只等我们开席。           我们的汽车开进杨树沟林场，下得车来，在众人的引领下走进主人长河院中；蓝天白云下宽敞的院落好不叫人心旷神怡，几棵杨树挺拔旺盛，树叶哗哗作响，似乎暗示人们这是名符其实的杨树沟、一排红砖瓦房格外显眼、锃光瓦亮的玻璃窗映衬着主人爱清洁的勤快身影、新搭的灶台锅里咕咕作响热气缭绕香味扑鼻、凉棚下，几捆草原啤酒、一筐诱人的西瓜、两个大圆桌椅凳已经摆好，见我们到来，几个年轻人一番忙碌端上菜肴碗筷···。

      大家一定要我先坐，说我远道而来是尊贵的客人。我让大姐先坐，我落座在她的旁边。于是大家（十六个人）围桌坐好，这杨树沟的宴席就要开始了！  两桌的客人，青春（大姐的大儿子）为我 一 一 作了介绍，这里有迎春的领导药监局主任、有六中的校长、其余的人都是他的同窗好友：长河是牧主有自己的牧场，留根在某镇开着最大的饭店、还有两位在旗教育局任职，一个是教研室付主任、一个在救济贫困生办公室任职，还有两个也在干着自己喜欢的事业。看他们个个年轻有为、意气风发，好不叫人羡慕。我和这些朋友素不相识，为了我的到来大家齐聚杨树沟，享受着草原人的热情，我的心里荡漾着浓浓的感激之情。 

       丰盛的酒宴，手把肉、羊肠、羊肝、羊肚、羊奶、羊汤、蘑菇、木耳、山珍、野菜，···，满目美味佳肴，无时不在挑逗着人的食欲。

       酒盅满上，主人提议：大家举杯为远道而来的知青亲人干上一杯！我满怀感动喝下了这杯酒，因为我接受的是他们的一腔真诚！ 

       我是七四年到图木吉教书的，那时候青春不过是八、九岁的孩子，到我考学离开的时候，他也不过十一、二岁。知青的事情，还是迎春的主任（今年他五十五岁）最有发言权，他说：“首先我们感谢安老师不远千里回到第二故乡来看我们，感谢她不忘故土！我们都很感谢天津知识青年！你们知青对扎旗是有很大贡献的，给我们带来了外面的世界、带来了知识、给落后的农村带来了想不到的变化，增进了蒙汉交流，很了不起啊！特别是知青不怕吃苦的精神给我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 。”  他的一番话，勾起了我不尽的记忆：想当年我们响应毛主席的号召，离开大城市，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住在土坯房内，吃着苞米苞米碴子、干着最累的农活、几百万的知青接受着脱胎换骨的改造，一次次的迎接着命运的不公平挑战。我们困惑、艰难、迷茫、挣扎、磨难、拼搏···，那是一条漫漫的知青路。

       几个孩子（其实都已经是四十六、七岁的中年人了）过来给我敬酒，回忆着那些他们父辈讲述过的知青故事，表达了他们对知青的敬佩和尊重，我喝下了这杯酒，为的是他们对知青的理解！

       提起天津知青牛光达，竟是青春他们在二中（蒙族中学）读高中的物理教师。他们还能讲出他当年一丝不苟的讲课风采； 

       回忆起当年的教育局局长巴金，他雷厉风行、铁面无私的工作作风，他们还有印象； 

       聊起我在三中（汉族中学）实习时对我倍加关心的王校长，他们竟然知道他的近况，回扎旗一定领我去叙旧。                    

       喝着美酒——绰尔河酒、吃着佳肴——杨树沟草原羊、听着大家的肺腑之言，我真的有些飘飘然了！这顿美味我们足足吃了三个小时。 

        本来，下午要去杨树沟瀑布游玩，长河的一句话“连日下雨，无法进入。”打消了我们的兴致，留待以后吧。        

       被群山环抱四面绿树葱茏的杨树沟瀑布，宛如一条洁白的哈达，隐藏在断崖深谷之中。 讨来一诗咏之，也算没有白来一趟：                        

               跌落崖头无底潭，  泼下银珠百尺帘。                               游人观止不思返，  举目惊知别有天。     

       带着主人一家的热情离开了杨树沟，汽车平稳地奔驰在大道上。想起我们下乡时的糟糕路况，至今难忘。 

       我下乡的索特冷屯，距离巴达尔胡公社所在地三十里，都是石子路，或是到公社邮局取信件、包裹，或是办事，只好徒步而行；到后赶紧办事，饭后稍事休息，又赶紧往回赶。能搭上捎脚的马车，虽然一路颠簸，但是省了脚力，那总是幸运！        

       去音德尔办事，就不那么简单了！索特冷屯距离旗府音德尔60里地，每天只有一班汽车，早晨从音德尔到巴达尔胡，傍晚返回音德尔经过索特冷，如若坐车，必须在音德尔住两晚上，实在得不偿失。所以我们都是一路走去，每每起个大早上路，将近中午到达，办完事情，吃过饭，又往回返，天黑透了到家。一路的上坡下坡，行走在乱石铺就的路上，常梦想着道路猴年马月会平坦。偶尔能搭上去音德尔的马车，那真是舒了一口气。不过要是冬天坐马车，实在遭罪。车老板一身光板皮衣，足踏毡靴，怀揣烧酒，或下车行走或坐车喝酒，顶风冒寒，倒也潇洒！只是苦了我们坐车人，虽然我们是秋衣、毛衣、小棉袄、大棉袄的全副武装，凛冽的寒风还是吹透你的五脏六腑，幸得老板提醒：下车跑跑，才算有了活气。每每这种时候，我总是想起小学的一篇课文，讲的是蓝鼻子哥哥红鼻子弟弟的故事，正象车老板和我们。 

       正在胡思乱想，迎春提醒，远处隐约可见的是金长城遗址！我这个近视眼，当然是什么也看不见的了！我很惊讶此处竟有什么“金长城”？什么朝代建立？什么人搭建？干什么用的？一串问话脱口而出，同车的海宝接话：这话可长了，回去再给姨好好讲吧。        

        汽车驶入阿拉达尔吐镇，停在了留根（青春的同学）的饭店前，原来这是留根的特意安排，他一定要请我们品尝他饭店的特色菜肴！热情的草原人，实在叫我感动的“不知所措”。几个早有准备的服务员马上行动。至今记忆犹新的是：山上野果子做的饮料“醇香没污染”、用山上野菜（叫什么名字记不起来了，只是说是摘时有些扎手，吃时滑溜溜）点缀的荞麦面疙瘩汤清口滑润。                  再一次的酒足饭饱驾车上路，迎春又嚷嚷着去绰勒水库吃绰尔河鱼！说是那里的鱼做的最不一般。我说，一天吃四顿饭，太多了吧？果然，迎春的提议，被大家全票否决。傍晚，我们回到了音德尔，这一天是八月二十四日。      

        次日一早我们刚起床，斯琴已经从早市买来绰尔河的鱼（号称纯天然），看来是得了迎春的“指令”，一定要补上昨日的缺憾。

        大姐的厨艺十分了得，她做的馅饼皮薄的能看到里面的馅，她手擀的荞麦面条擀的薄切得细入锅不断、她炖的鱼是微辣鲜嫩，色香味美，更是一绝（图木吉有个哈达泡子出鱼，那里的人们都喜欢吃鱼，大姐从图木吉来，当然会做鱼）。哪里是我们想象中“只识弯弓射大雕”的成吉思汗后代？ 

       其实大姐的身体并不好；七十二岁的人了，如果不说，看她矫健的步伐、乐观的心态、滔滔不绝的讲话，哪里知道她疾病缠身！孩子们都很孝顺，这次大家去齐市一是送我上火车回石家庄，二是送大姐住院检查疗养。 

       迎春终于联系我回程的卧铺票了；听他打电话过去，对方叫我们二十七日到齐市火车站后与车长联系。迎春信誓旦旦的对我说：先上车后买票，一切车上解决！我是将信将疑，如今大学开学在即，车票如此难买，仅凭一个电话就能搞定？况且东北水灾严重，火车运行能否正常？当日卧铺票能否到手？不免担心不已。  二十六日晚饭吃过大姐特意包的香芹猪肉饺子，兄妹几家赶来给我践行；一再叮嘱我下次再来，一定叫上姨夫，多住些时日才是。            是夜，雨水降临，听着窗外雨声，不由得担心起来，迎春安慰我说：姨放心，明早必晴无疑。果然，一夜潇潇秋雨，清晨雨过天晴，望着窗外的洁净，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心中竟又生出太多的眷恋和不舍。 

       上午八点许，大姐、我、桂琴（也要到齐市看病住院）、桂琴的女儿一行四人乘坐迎春的轿车出发了。四年后的一切都有了巨大的变化，音德尔到江桥有了省级公路，江桥上修起了高高的大桥，只是桥下不远处的汪洋记录着不久前的那场洪灾：庄稼淹没、房屋只剩屋顶隐约可见、大树只露出树梢。我默默祝愿：灾区的人民早日战胜水灾，重建家园。                          

       离开江桥不久，上了江桥到齐市的高速公路，一路顺风到达齐市，只是因为市内到处修路多次绕行，到建华医院已近十一点，有迎春的熟人X大夫和事先的预约，大姐简单检查后，办好了住院手续。等来凤英和婷婷（青春媳妇母女，凤英在齐市三院住院几天，出院回音德尔）一起午饭后，迎春吩咐：“下午2:40火车站（我乘K548次，15:55开车）送姨，回去的人做好准备一起走，就不回医院了！”说着话人躺在病床上，很快传出鼾声，好一个大将风度！                                                             

       饭后一点多护士带大姐和桂琴去检查，凤英陪同。我们都以为很快就会结束，不料等到两点三十五分，她们还未回来，更糟糕的是三个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带手机！叫醒迎春他还是不慌，说是一定在二楼做检查（他在这里住过十天）我们四人从九楼到二楼，没有，又到一楼，还没有，给带她们的护士打电话，空号！急急忙忙，一片慌乱，又上得二楼，正见护士出来，原来她新换了手机号！说病人已经回了病房，一番折腾下来，已经三点多了！            等到我们开车来到火车站，已经只剩不到二十分钟，迎春大步流星去售票大厅排队买张短程票进站，我是不敢大意紧随其后，一路小跑进到站台，问过迎面九号车厢列车员；车长的位置在车尾，找到车长被告知到加 1号车厢开车补票！总算上的车来，离开车只剩三分钟！想不到比四年前更有一番“惊险”！一切办好，给迎春电话告知，迎春深表歉意！ 

       一路顺风，二十八日下午抵达石家庄北儿子接站。随即给迎春、大姐打去电话，告知我平安到家；问过大姐病情，治疗情况；告她安心养病，祝她早日康复（十日后大姐出院，感觉良好）。

       我又回到了污染严重、繁华喧闹的省会城市石家庄。叫人难舍的是草原的那片蓝天白云，更叫人留恋的是淳朴、乐观、好客、热情的草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