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初高中读的是同一所中学,每天都要经过从校门到教室一段长长的路。那条长长的路上种满了一排高大挺拔的香樟树,从很远就能感受到那股有些庄严又略带有书卷气的气息。
这条路这一走就是七年。后来,每每回想起读书时的那段青葱时光,便会记起那抹绿。
刚进学校,每每走这条长长的水泥路都巴不得快点走完,觉得为什么学校不把它变得短一点,可以节省点时间快点进到教室中学习呢?后来,我才体会到这条长长的路教会我的东西。
有时作业做完了就会笃定地慢慢走,欣赏欣赏沿途的绿化风景,心中没有负担很是舒畅。而如果作业还剩下一些没做完,赶着去班上借同学的作业本来抄时,脚下的步伐就稍显急促和紧张了,生怕走慢了比老师晚到班级来不及抄。这原本三分钟的路,突然变得好漫长,心里全是没做完作业被老师骂的各种场景。于是,这条长长的路上的绿色在那时有时候是美好的,有时候又会成为心中烦躁的对象,恨不得有空间折叠器,让自己赶快飞到教室里。
后来,毕业了,当最后一次走完这长长的路时,竟发现它有一种我之前不曾感觉到的美。上学时虽然每天都经过,但心理都是装着大大小小的考试,作业,匆匆掠过了它的一年四季,不曾真正好好感受它内心的声音。所以,这次,我故意放慢了脚步,每走一步都仿佛有一幅这七年间上学时的光景浮现在我眼前,依旧那么生动。站定在校门口,回头再望向它时,那抹绿陪我走过的七个春秋也在眼前慢慢浮现……
初春开学时,一路上,抬头都是香樟树冒出的嫩绿新叶,低头是一颗颗树上掉下来乌黑发亮的“珍珠”。我总喜欢走在铺满“珍珠”的地方,感受双脚踩在上面的感觉,听它们一颗颗“爆炸”的声音,好像成为了自己独特的发泄方式。
夏天,快放暑假了,这条长长的路上高大参天的香樟树早已为我们撑好了阳伞,为我们挡去烈日的灼烧。有时和小伙伴们躲在树荫底下吃冰棍,听树上的蝉鸣,浓密的绿荫映射在水泥地上,映出一簇簇变幻的光影,在我心里留下一团团燃烧的火焰。有时下雨天从树上滑落的豆大的雨珠打在身上,能让人激灵一下子,快速冲向前去。
秋天,金黄色的树叶铺满地上,踩在上面发出“沙沙”声,仿佛走在一条长长的地毯上。那时,许多活动选择在这条长长的路上举办,红色的大横幅横在一棵棵大树中间,一张张桌子上放着琳琅满目的各色物品,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时冒出几句响亮的义卖声。当一切归于平静后,香樟树依旧高高地伫立,微风轻轻让它摆动树枝,风过后,又安静地伫立在那里。那时,有种奇妙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来,说不清是什么,但感觉,只要走在这些绿荫下,心就会慢慢平静下来。
从此,每从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走到校园里这条长长的路时,脚步便会放慢,每走一步心底都会变得笃定,浮躁的心也慢慢安静下来,投入一天的学习中。放学,和三五好友一起走过这条长长的路,扯着天南地北理想八卦,心里装着各种心事,一粒粒梦想的种子悄悄在心底生根发芽。
冬天,上海难得有下雪天,但我印象很深的一次,地上积了薄薄一层雪,这让我们这些从来没见过雪的孩子给兴奋坏了。但我戴着手套感受不到雪的温度,于是脱去手套,把手指戳在这薄薄的雪里,捡两片树叶拼成一幅简单的抽象画。再去走走没有人踩过的地方,踩出一条脚印路。心里满是欢喜和好奇,在这抹绿色下,仿佛能暂时逃离学业的繁重,稍微得空有个放松的空间整理内心。
……
现在每当想起那条长长的路,内心的平静就会慢慢铺展开。那抹绿,也见证了我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