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王守礼 解决了李威家的事情,我感到心情豁亮了许多,于是又踏上了探险采风的道路。
这次我来到某省,打算在江陵市逗留两天。因为我有个徒弟在江陵市医院当保卫科科长,他叫周志刚,两年前,他曾在我的武馆学习过一年八极拳和劈挂掌。
来到江陵,我没有直接去找徒弟,而是找了一家旅馆先住下。
和熙的阳光从开着的玻璃窗照射进来,凉爽沁人的风也轻轻刮进来。
我打开宾馆房间的窗子,看着窗外稠密的高楼大厦。
周志刚就住在这个繁华热闹的江陵市中心。昨晚我打电话给他,他说一早过来,要陪我在本市玩两天,把本市的名胜古迹看一遍。
手机铃声响起来。原来是周志刚打来的。他说话的口气很急也很紧张,甚至说话都有点紊乱,他说了几句我什么都没听懂。我对他嚷道:“你连话都说不清楚,保卫科长平时是怎么当的!”
他停顿了一会儿,可能是稳定了一下情绪,便又道,“啊,真对不起师父,我刚才太着急了。是这么回事,昨晚,我们医院内停尸房出现了吃人的僵尸。”
我听了他的话,差一点笑出了声。我说,“你是不是酒喝多了在说醉话?”
他在电话那一头急了,“我什么时候骗过师父,是真的,现在整个医院为这事儿已经沸沸扬扬了。”
我问:“你亲眼看见那僵尸了?”
周志刚说:“我没见,可有人看见了,说就给电影上看到的那僵尸一样,走路两腿一跳一跳的,穿的是清朝时期的衣服。”
我紧接着问:“昨晚那僵尸干什么了?”
周志刚说:“把停尸房放着的两具尸体给啃得露出了骨头。”
我说,“是不是别的动物所为,门窗都动了吗?”
周志刚说,“门窗都没动,两具尸体都在冷冻玻璃棺材里冻着,不用说别的动物进不去屋,就是进去了也打不开棺材盖。”
我觉出了事情的严重性。我问,“报案了吗?”
周志刚说,“110的干警们已看过现场,但他们什么也没说就走了,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像这种对公安来说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公安是不会管,也不会花大力气去立案侦察的。因为那受伤害的毕竟只是具死尸。”
我说:“你是不是想让我过去看一下?”
周志刚说,“对,师父,你从特警部队退役这些年来,经历过那么多惊奇险恶之事,而且每次都能化险为夷,还多次协助公安侦破案件,以你的天赋和本事,你一定能帮我把这件闹心事弄个明白。院长很着急,因为他无法向死者的家属交代。他给了我五天时间,如五天之内这案破不了,我这个保卫科长恐怕就得让位了。”
我不知是被朋友的奉承吹昏了头,还是为徒弟的前途担忧。我放下电话后便开车打开导航向江陵市医院赶去。
市医院坐落在城市的东郊,可以说很偏僻。医院东墙外是一片起伏的丘陵地段,丘陵上生长着一片片高大的苍松。松林里孤坟遍地,坟堆上长满了半人高的乱草。
周志刚长得又黑又高,体格健壮,他最早是个医生,因为平时太爱喝酒,常常误事,有一次喝醉酒出了医疗事故,结果被医院停职。停职后跟我练了两年功夫,回来后不知怎么在医院又混了个保卫科长当。
他打完电话就一直在市医院警卫室等我。见我到了,寒暄了几句,拉起我的手便向停尸房走去。
一路上,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和看病的病人都互相交头接耳,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象这类僵尸吃死尸的新闻,恐怕不到两个小时,早已传遍了整个市区。
停尸房建在医院最后面的一个小院里。院子四面的墙壁都很高大,整个院子只有一条二米多宽的青方砖砌成的道路直通停尸房。路两旁是遮天蔽日的粗大松柏。虽然此时是上午九点钟,太阳光正盛,可是因为松柏树的浓郁,一点阳光也照射不到路上。院子里到处都是杂树环绕,齐腰际的乱草铺满院子。
人走在这条小路上感觉有点寒气袭人,诡异莫测。
在停尸房门口到处洒满了烧过的黑色的纸灰和没烧完的黄色的纸钱。即使是大白天,在这停尸房的院子里,也有一股阴森恐怖的感觉。
停尸房的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他是烧锅炉的,看打扮是一个乡下人,是我们来停尸房时,周志刚喊的他。
停尸房里放有两具尸体,都放在冷冻玻璃棺材里。据周志刚介绍,一具是因为车祸没抢救过来死后放进去的。这人是外地的,这几天家属才能到;另一具是得病死的,因离家远,病人死后先放进停尸房,家属回家准备车辆再来拉尸体。没想到,尸体还没拉回去,却在医院里又遭了不幸。
玻璃棺材盖虽厚,但隔着厚玻璃却也能看清躺在棺材里面的两具尸体。我看了一下停尸房墙上挂着的记录,那出车祸的是个女子,她的伤主要在头部,可是她上衣被扒开,前胸和肩部分别被咬了几个口子。前胸被咬的最厉害,有个口子甚至还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另一具尸体是个男子,他是昨天才被收敛入棺的。他的脸上被啃得露出了骨头,鼻子还被咬下去半截。
从两具尸体上的部位和伤口看,还真不象动物所为。不是动物难道是人?可谁会吃死人肉呢,即使疯子也做不出这种事情呀!
难道真会象人们所说的那样,医院里出现了僵尸?
回到保卫科,周志刚给我倒了一杯水,两眼瞪得圆圆地看着我。我知道他这是让我给他拿主意。
我问他,“停尸房有专人负责看管吗?”
周志刚说,“有两个人,他俩其实是烧锅炉的,轮班换,捎带着管理停尸房。锅炉房就在停尸房院门口不远的地方,管理很方便。刚才开停尸房门的那人叫苑敬虎,是城北凡西村的;另一个叫吴辉,城东海迁村的,是新来的锅炉工。”
我和周志刚来到了锅炉房,找到了苑敬虎。锅炉房里很热。苑敬虎只穿一条粗大的短裤,但身上也已是大汗淋淋。
我们三个在锅炉房旁边的一棵大梧桐树下坐了下来。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我掏出玉溪烟递给苑敬虎一根,并给他点着了。
我问苑敬虎,“你今天什么时候换的班,是怎么发现尸体被啃了?”
苑敬虎心有余悸地说,“我昨天中午十二点下班回家发现我抽屉上的钥匙不见了,因为昨天上午我到过停尸房,我以为一定是丢在那儿了。我今一早换班后就去停尸房找钥匙,可我一打开门,就被吓傻了,两口棺材盖被扔在一边,棺材里的两具尸体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啃得乱七八糟。当时我吓得腿发软,也不知是怎么跑着到保卫科去报的案。”
我说,“你当时开停尸房门的锁子时,那锁子有被人撬过的痕迹吗?”
苑敬虎十分肯定地说,“没有,门和锁子都正常。”
我对周志刚说,“周科长,我能见吴辉一下吗?”
周志刚说,“停尸房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已让人给他打了电话,他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赶回医院来。”
半小时后,当我和周志刚正在保卫科研究案情时,吴辉大汗淋淋的走进了保卫科。
吴辉个子很高,长得也健壮,只是脸色有点苍白,眼睛布满了血丝,看上去神情有些疲惫。
我想从吴辉的嘴里问一些情况,可觉得自己直来直去不那么礼貌,也不那么天经地义,但碍着周志刚的面子,吴辉还是不厌其烦的回答了我提出的各个问题。不过从他嘴里最终也没问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时间已到了中午,周志刚要领我去吃饭,我谢绝了。医院出了这么大事情,案子破不了,医院领导绝不会让周志刚离开医院的。我这个当师父的也不能去难为徒弟。在没人处,我对周志刚说,“如果这个案子破不了,我不会离开江陵市的。你让吴辉和苑敬虎今晚调下班,无论用什么法,务必让吴辉今晚值班。今天晚上你在停尸房院里埋伏好,最好你一个人去。人越少越好,越安静越好。如果对机会,这个案子今晚可见分晓。”
我说完就走出门要开车回旅馆,周志刚用不解懵懵懂懂的目光注视了我老远。
旅馆的房门被人急促而慌乱的敲得“嗵嗵”直响。我往窗外看看,外面天还很黑,青石板似的天空上还有几颗淡淡的星光。昨夜看书一直到零晨二点,觉得刚睡下时间不长,被人这样不礼貌的吵醒,我没好气地问道:“谁,这么早有事吗?”
“师父,是我,志刚,这么早打扰你真不好意思。”
我一听是周志刚,知道一定是停尸房有了新情况,不然他不会这么早来敲门的。
我打开门,周志刚满脸风尘地闯进来。看他疲惫且紧张的神情,我知道他一定一夜未睡。
我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让他坐在沙发上有话慢慢说。
周志刚身上的衣服被昨夜的露水浸得湿漉漉的,黑色的保安服衣裤裤腿挽到了膝盖上,裸露着的双腿沾满了淡黄的草籽和绿色的草叶子。
没等我开口,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说,“师傅,昨晚真活见鬼了,我给你把昨夜的情况叙述一下,你听了也一定觉得瘆人。”
志刚说,我按你的安排,昨夜让吴辉在锅炉房值班。夜里十二点我拿了手电就悄悄埋伏到停尸房院里的乱草丛里。说句实话,我真有点害怕,傍晚停尸房刚刚放进一个被车撞的支离破碎的尸体。那个尸体我见过,脑袋被车撞飞了半个,头盖骨露着骨渣,脑浆和头发都沾到了一起。我蹲在柏树下的草丛里,一想起这死尸就害怕,目光不敢去看停尸房,心里也尽量不去想那具死尸。当时,惨白的月光从树隙里照射到地上,地上也是那样惨白。整个停尸房小院里感觉有一股阴森森的气氛。突然,我听到头顶的松柏树上不知是什么夜鸟凄凉的一声惨叫,我立刻吓出了一身冷汗,双腿也开始发抖,我的精神也紧张到了极点。我觉得害怕,就尽量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些害怕的事情。可是越是这样,心里越是胡思乱想,就连小时候姥姥讲的鬼故事也在我脑子里浮现出来。我当时觉得头皮发麻,头发根也都竖了起来,脊梁上一阵发凉。我被吓得的精神几乎要崩溃了,赶紧闭上眼,就觉得停尸房院里到处是鬼魂和精灵在游荡,也觉得放在停尸房里的那几具尸体会突然蹿出来抓我。其实这些还不算很怕,更恐怖的事还在后面呢。就在我闭着眼胡思乱想时,我听见一阵响动,我睁开眼一看,便见从停尸房院子大门口出现了一个黑影,黑影两臂前伸,双脚一蹦一蹦的往前直走。这黑影走路跟电影上演的那些僵尸一模一样。当时我吓得屏住呼吸,心砰砰直跳,在地上蹲着一动不敢动。那黑影,更确切的说是僵尸,一直跳到停尸房门口。也没见那僵尸怎么费力,就把停尸房的门打开了,然后跳进停尸房。当时我吓得想扭头跑出停尸房的院子,可两腿直打哆嗦,就是迈不动脚步。过了好长时间,我的脑子逐渐清静下来后,好奇心占胜了恐惧感,我轻轻地迈步走出草丛,走上那条石块砌成的路,然后蹑手蹑脚向停尸房摸去。我想看看僵尸到底是什么样子。看它刚才走路的步子很慢,如果僵尸对我能形成危险,我撒腿便跑它一定追不上我。暗淡的月光下,我的影子拉得很长。我脚步颤抖着向停尸房走去。我来到停尸房门口。门开着,里面黑幽幽的什么也看不见。我侧耳听了听,好像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响声。我站在停尸房门口,咬咬牙,给自己鼓鼓气,猛地打亮了手电,明亮的手电光照在一个人的头上,只见这人满脸是血,嘴唇上也沾满了红红的鲜血,还有几滴血从他下额滴到了地上。嘴里还叼着一块血淋淋的肉。我被吓得扔掉了手电,同时我模模糊糊感觉这黑影向我扑过来。我两腿一软,脑子一片空白。我被吓得昏在了地上。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停尸房门外,天快要亮了,手电在一边扔着,光还亮着,但光已很暗淡。我用手电照了照停尸房,停尸房的门锁得好好的,象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我好像做了一个噩梦似的。后来我跑出停尸房的院子,也没回保卫科,便到您这儿来了。
周志刚说到这里,又喝了一口热水,他的脸上还留着一丝恐惧的神情。
我坐在周志刚对面的沙发上问他,“在停尸房吃尸体的那个人你认识吗?”
周志刚说:“天爷,那哪是人,那就是一个吃死人的僵尸。”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拉住他的手说,“快,咱俩一块回医院。”
当我和周志刚赶到医院时,东边的天上已被霞光染红了。
我和周志刚小跑着到了锅炉房。锅炉房里空荡荡的,值班烧锅炉的没在,锅炉房里有许多水蒸汽在空中飘荡着。锅炉房有一股潮湿的感觉。
我又领着周志刚向停尸房跑去。周志刚尽管不言语,但他始终用疑虑和不解的目光望着我。
停尸房的院门是用铁管焊接成的铁栅栏,由于时间久了,铁栅栏早已锈迹斑斑被扔到一边。
我和周志刚走进停尸房的院门,便看见吴辉正从停尸房通向大门口的这条石砌小路走过来。他看见我俩,脸上明显带出了不自然的神色。不过,这表情只是一刹那间,随即他装出了微笑,“这小院里空气清新,我透透新鲜空气。”
吴辉说完从我们身边走了过去。就在他和我们擦身而过时,我猛地扭回头,大声对吴辉说,“吴辉,把停尸房门上的钥匙给我们用一下!”
吴辉右手伸进裤袋里,从里面掏出用一条红绳栓着的钥匙,脸色红红地递给了我。
我和周志刚打开停尸房的门走了进去。停尸房里昨晚又放了一口玻璃棺材,现在已是三口棺材并排摆放着,把屋内挤得满满的。不过,这几口棺材都摆放得井井有条,每口棺材盖都扣得紧紧的,不像有被动过的痕迹。
周志刚手指着其中的一口棺材说,“昨夜那僵尸就是吃的这口棺材里的尸体,要不我们打开看看,我昨夜决不会看花了眼。”
我拉着周志刚出了停尸房又锁好了房门。我对他说,“你昨夜看见的是真的。”
周志刚说:“怎么样,刚开始我说有僵尸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我说,“死尸被啃过是真的,但僵尸是没有的,那是人所为。”
周志刚一直走在我的后面,见我这样说,便紧走几步超过我扭回头望着我说,“你说什么?你说是人啃的死尸?这人不是疯子吗?”
我说,“不是疯子,这人神经很正常,不过我现在也说不清弄不明白,这人怎么会有此违背常人的举动。”
周志刚说,“这人到底是谁?”
我说,“你先别着急,一会儿等苑敬虎来上班后,你让他和吴辉再调一下班,就说苑敬虎家中有急事,务必今夜还得让吴辉值班。至于什么原因你看着编好了,不过,别让吴辉有所怀疑就行了。你不是问啃死尸的到底是谁吗,我想今晚就会见分晓。”
“我们怎么行动?”周志刚问。
我说,“今晚我和你一起埋伏在停尸房院里,但今晚上我俩的行动你要对任何人保密,特别是吴辉。”
吃过晚饭,我和周志刚到街上转了两个小时,然后,偷偷绕过锅炉房,躲进停尸房院子里的乱树丛里埋伏下来。
一弯上弦月,从一片淡淡的云中露出了金钩,夜空中群星闪烁,淡云朵朵,晚风轻拂,夜凉如水。
时间接近了午夜。此时,弯月从云隙里探出来,洒下一片凄清的月色,停尸房院里万籁俱寂,几只夜鸟发出阵阵古怪而神秘的叫声。
周志刚凑近我,嘴对着我的耳朵声音颤抖着说,“今晚会不会不来了?”
我对他耳语道,“放心吧,一定会来的。”
午夜。整个停尸房院内沉寂、阴森、恐怖。
丑时。弯月躲到了深深的云层后面。黑黑的夜幕笼罩了大地,停尸房院内的景物也变得模糊不清,整个院内漆黑一团。
突然我听见了脚步声。我扭回头望去,见停尸房院子的大门处跳进一个黑影来。这黑影跳进来后,双脚一齐蹦跳着向停尸房奔来。
果然跟电影里和周志刚说的僵尸一样。
尽管我是个无神论者,从来不信邪,但我的心还是抑不住地“嗵嗵”直跳。因为在这样的黑夜,又是这让人感到恐惧的停尸房旁边,见到了行动如此诡异的人,谁心里也会感到有点发毛。
周志刚用手捅了捅我,手指着那黑影让我看。我觉得出他的手在颤抖,我把他的手拨开没理他。
那黑影打开停尸房的门,然后跳进了屋。
过了几分钟,我拿着手电拉着周志刚向停尸房轻轻走去。停尸房的门敞开着,里面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清。
停尸房的门感觉象一只巨兽的大嘴,随时可能会把我俩吞噬进去,也象冥界敞开的大门等着我俩去钻。我拿着手电的手有点发湿,但我还是轻轻摁亮了手电,手电光正照在一个站在已被打开的玻璃冷冻棺材盖正要弯下腰去的一个人的后背上。
那人看见手电光,慢慢扭回头。周志刚扭回头想往回跑,但被我用手飞快的紧紧拉住,他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开。我对他说,“你看看这是谁就不用怕了。”
周志刚扭回头顺我的手电光看了一眼,他惊叫,“怎么会是吴辉?”
我松开了周志刚。 周志刚说,“我进去把灯打开,看看吴辉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把又扯住了他。我对他说,“你没见吴辉的眼光始终是直直的,目光一点也不斜视,这说明他意识还在朦胧模糊中,对了,他这一定是在梦游。你这时要把他弄醒了,他一下醒过来看见这个场合还不被吓死。”说完,我走上前,在吴辉的后脑上轻轻击了一下,他哼了一声,身子一软往地下倒去。我赶紧抱住他,对周志刚说,“快,你背上他,我盖上棺材盖,锁好门,咱三个回锅炉房。”
周志刚把吴辉背回到锅炉房放好,让他平躺在床上,然后给他盖上一条毛巾被,我俩便坐在一边等他醒过来。
夜里病人很少用热水,都是早上天亮后才用,所以锅炉工都是夜里睡觉,天亮前烧出热水就行了。在天亮前这段时间,他们往往睡得很香甜。
天亮了,当几只麻雀在树上开始啼叫时,吴辉也醒了过来。周志刚给吴辉把昨夜发生的一切都给他一五一十讲了。吴辉听完后脸上出现了惊恐的表情。他嘴里喃喃道:“果然是我。”
我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是自己?”
吴辉说,“我大前天早晨起来洗脸后,发现脸盆里好多已干了的血迹,我当时以为自己夜里破了鼻子什么的,也没多想,这是第一次。第二次是前天夜里,昨天早晨我醒过来时,脸上觉得皱巴巴的,我一照镜子,见满脸都是干巴巴的血迹。我还以为自己受了伤,等洗过脸一看,脸上也没有伤口。我发现自己的双手也有血,最让我惊疑的是我发现锅炉房门上也有血迹。此时我才开始怀疑自己。我赶紧洗去了身上和锅炉房门上的血迹。然后我来到停尸房,打开门,往那几口冷冻棺材里看了看。别的死尸都没动,只有那具当天出车祸的死尸头部被啃了几口。那棺材盖得很好,停尸房门上的锁子也没有外来撬过的痕迹。我怀疑自己归怀疑,可我绞尽脑汁回忆夜里的事,我想不起停尸房里那死尸被啃和我有丝毫的瓜葛。
我对吴辉说,“你前天夜里把周志刚吓昏过去了。“
周志刚把前天夜里埋伏在停尸房院里以及吓昏过去的事叙述了一遍。
周志刚问我,“师父,一开始你怎么就知道那是人所为?”
我笑了笑说,“门锁都好好的没被破坏,而屋内的尸体却遭到破坏,这只有有钥匙之人才能做到。当夜吴辉值班,也就只能怀疑他了。不过,当我第一眼看到他时,我思想却也产生了一些矛盾。他虽然在医院烧锅炉,整日身上烟熏黑燎的,但他说话逻辑性很强,属于很精明型的人。如果让他夜里去啃死尸,你打死他都不会去的。可是,昨天早晨我们赶到停尸房看到吴辉那不自然的神情,我心里才有了几成把握。我让你安排苑敬虎和吴辉换班,也就是为了证实吴辉是否真是啃死尸的人。在停尸房看见吴辉那痴呆的表情时,我才知道,原来吴辉有夜游症。
吴辉听到这里突然醒悟过来,他说,“别提了,前几天我买了几盘闹鬼的光盘拿到家里去看,那天夜里我自己一直在客厅看到午夜,当时妻子已经在卧室睡了。电视的画面上一个僵尸蹦跳着去吃一个死尸。当时画面上场景、色调和气氛都显得很恐怖。我正怀着紧张的心情看时,就觉得头上有一股寒气,就有一双手猛地放在我的脖子上。我心头不禁悚然一震,便觉得冷气森森逼人肌肤,我的头皮一阵发麻,我惊恐地扭头一看,原来是妻子正把舌头伸出口外,两眼圆睁,正对我做着鬼脸。我不知道妻子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她见我看这样的光盘,她是故意从后面吓唬我。我被她这样一吓,当时便觉得脑子一阵空白,我虽然明白过来是妻子给我开玩笑。但我意识中却总有一个僵尸吃人的恐怖感觉在心头笼罩着。以至于我当天夜晚睡觉后都被噩梦吓醒了。没想到此后我就有了夜里梦游的毛病。我也真没想到,我在梦游中所做的一切竟和那片中看到的僵尸所做的事一模一样。”
我对吴辉说,“那是你那晚看恐怖片时精神过于紧张,你妻子又突然给你开了那样一个玩笑。以至于这些天,特别是在晚上,你神经还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中,以至于夜里才使你有了如此异常的举动。我想,过段时间你一定会好的,当然,这段时间你尽量先换个工作环境。”
后来,吴辉调换工作以及院长向受害尸体家属怎样做的解释那就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