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剧和现实

繁花追完了一段时间了,当时觉得还挺好看的,一集接一集停不下来,对王家卫的镜头美学也是惊艳的,一桢一桢的随便截图都是大片,人物形象也美得有细节,很是耐看,但是完了再回味,好像失去了那种韵味的加持,变得平常了。

从全剧的整体来看,这无非又是一部爽剧。出身平平的阿宝无钱无眼光,连初恋女友也留不住,但是遇上贵人爷叔后一路逆袭,认知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商战里屡屡踩到风口,先人一步布局。连爱情都配置了三个不同类型的女人。这不还是穷小子打怪升级变成大富翁的套路吗?

这也是无数人的一个梦吧,纵使今日平凡身,明日凌云谁不识?

问题是,这真是只是一场大梦,如繁花盛开之绚丽,转眼落败的短暂。

和追剧几乎同时我在看一本书《我在北京送快递》,本以为是什么底层文学或猎奇小说,没想到是一本完全纪实的个人生活记录,作者胡安焉在十几年间走南闯北从事了十九份工作,这些工作都不需要太高的门槛,像物流分货、送快递、超市工作、山地车专卖店、服装店、保安、卤菜店等等。

他没有遇到所谓的贵人,没有任何逆袭,只有在一份又一份的工作中,把自己的精力耗尽,在物流公司分拣货物,从晚上七点一直干到早上七点,到了一定的时段,整个人都是恍惚和麻木的,倒下能秒睡,但是时间还没到下班人要撑着。

送快递也是精确到分钟,无暇顾及身边的一切,直到离职才有心情看看负责送货小区的风景。

他开服装店,看到旁边店的货卖得好便找到那家的货源进一样的货,被人骂也要坚持。后来自己又同样被别人以同样的方式挤兑到开不下去。

他开网店,租房拿货找快递,在那个传说网店最火爆的几年也仅仅能维持收支平衡,赚不到什么钱。

他的书里详细地记录了每一份工作的经历,没有传奇,没有奇迹,没有爽点。

现实就是如此,生硬、冰冷、麻木、重复,一天一天把人拖向更大的年纪。

我在繁花里的胡歌和送快递的胡安焉之间跳转,有时候会有一些茫然,那是反差何等大的生活啊,黄河路上的胡歌穿着高定笔挺的西装,住着最高级的和平饭店,一餐饭的包间最低消费都是2000元,就算是平平淡淡吃份干炒牛河也要40元。

而同样在大城市的胡安焉,在时代的大机器上做一个零件,用时间、体力、精力来换取算不上高的一点收入,维持着生计,他如果没有一点钱的话会感觉心慌,那一点钱也不过是一万块而已。

90年代的上海和现代的大城市,一个生活考究在商战和情场双双得意的男主,一个在现代生活里不断尝试下一份工作以糊口的快递员,一个是吸引无数眼球的爽剧,一个却是真真切切的生活。

好在胡安焉还有写作这个出口,并不是指他能通过写作逆袭,大概率他并不能以作家的身份养活自己。这只是他可以逃脱那些单调重复令人麻木工作的一个通道,能和自己对话,将自己对世界的理解以写作的方式,倾泄出来。

祝福胡安焉,我们都是胡安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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