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知道,我是我爸的老来子,所以经常有人问我,“你爸多大了?”说实话,每次回答这个问题我都很为难。因为我爸的年龄永远定格在了60岁,但我不太希望别人向我投来同情的目光,所以我每次只会说:“我爸生于1949年。”具体的年龄,你们自己算吧。
爸爸出身贫寒,对衣着外貌不是很上心,但他却因为我的一句“你门牙掉了,真丑!”而去补了两颗假牙,回来像个孩子一样问我:“现在呢?现在好看不?”后来我妈每次希望我爸换换穿着风格时候,打着幌子就是“你闺女觉得你这样穿好看/不好看。”他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居然就这么信了……unbelievable。
说起知识分子,不得不吹一波,他一直引以为豪的一件事情就是他是我们村里第一个大学生,还是太原理工毕业的。他身上一直有一股身为文化人的傲气,但是这股傲气在遇上我妈之后基本没什么卵用,我妈虽然读书不多,学历不高,但人家有商业头脑,为人处事圆滑有手段,高出我爸不知道几个level,最重要的是,人家御夫有术。说起打嘴炮,我爸从来没赢过我妈,事后脸面上挂不住,只能嘴硬地说:“不和你这种没文化的人计较!”
我妈一直很嫉妒我和我爸的关系,觉得自己辛辛苦苦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和自己不亲。但其实我和我爸的关系真正迅速升温是从我上初中后,那段时间,我妈一直张罗给我哥买房子的事,很长一段时间不着家,巧的是,我爸那个时候也正处在退居二线的阶段,每天只负责给我做饭。那段时间,他的生活异常规律,就在做饭与斗地主(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后悔教会他玩电脑)中度过每一天。每天出门前,他都会问我想吃什么。中午回到家我都会吃到自己想吃的东西。说实话,我爸做菜比我妈好吃是我俩关系好的一个重要因素,我妈做菜真的太不稳定了,有时候盐放多了,有时候能淡出鸟来,有时候闻着饭味我都知道酱油倒多了,有时候清汤寡水就端上来了。相比之下,我爸简直是厨神级别,最拿手的就是土豆炖排骨和土豆烧牛肉,也是那段时间,在我爸的精心喂养之下,我的体重迅速飙升,直到现在也没瘦下来。(爸爸:这个锅我不背!)
初三的时候,爸爸因为化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最后撒手人寰。和大多数人想象的不一样,我并没有就此垮掉,每天该干嘛干嘛。我很少因为爸爸的去世而伤心,因为死亡是每个人都会面对的,不过早晚罢了。人生的旅途总会有人陪你看风景,有人可以陪你看一生,有人却只能陪你看一时,但不论多久,他们或多或少都给你留下了你们的专属记忆。爸爸虽然不在了,但他给我留下了做排骨汤的秘制调料包,告诉了我土豆烧牛肉的独家配方,还有许许多多只有我们知道的故事。但偶尔我也会有情绪低落的时候,妈妈经常会梦到爸爸,就连嫂子都有梦到爸爸时候,我却一次都没梦到过他,有时候我会盯着他的遗照发呆,希望能看出些东西。但是除了能看到照片该擦擦了,其他什么也看不到。
逝者如斯夫,而未尝往也。正如我就算用一样的调料包也做不出和爸爸做的味道一样的排骨汤,不在的人已经不在了,活着的人就应该带着逝者的期望,好好地活着。
(父亲节胡乱写的,实在想不到好题目了,只能用这么实在(low)的标题了。谢谢大家。祝每位父亲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