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中的同学里,我最先请的是叶柏生和白生福。
叶柏生毕业于清华大学,后供职于中国社会科学院冰川冻土研究所。在他刚上清华的那些年,为我买了许多学俄语的书,至今,那些书我仍然保留着,成为我最温馨的记忆之一。
白生福是学地质的现在兰州。其儿子学习极好,最近也上了清华,据说是省高考前三名。
在上高中的时候这二人就跟了我,骑着自行车,去二十多公里外的家,帮我家干农活。那时节,我干活不如他们。
2.我亲自去兰州请叶柏生和白生福。见到叶柏生后,我奇怪地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到我住处来时,我跟他多次谈了开车系安全带的事。我跟他去洗车时,在车上我还说了一路。他说,不要紧,我开车很慢的。他本来打算开车来武威参加我儿子的婚礼,我叫他坐火车不要开车。我甚至提议,叫他次日去刘家峡的罗家洞——这是胜乐金刚圣地——朝圣,发个大愿,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次日,他真去了。但后来我知道,他没到罗家洞,只是在途中的一个农家山庄里打了半天牌。
我请叶柏生时,希望他能早点到武威,我们好好聊聊。但在几天后,他还是去野外考察了,因为没系安全带,被甩出车外,不幸遇难。
他的死,很让我心疼。
他的死,也给朋友和家人带来了巨大的痛苦。
我曾在《痛说张万雄之死》一文中说过,儿子办婚事前后的几个月中,我就失去了两个很好的朋友——叶柏生和张万雄——可见世事无常。
好多人或许该从这两件事上想一想,明天真像你想象的那样,肯定会来临吗?你的梦想,真的应该活在计划之外吗?我们为什么不在自己还能掌握生命时,就做一些只有活着才能做到的事情呢?比如,好好地爱自己的家人,学一些不学就会留下遗憾的东西,见一些不见就会留下遗憾的人,而更应该做的,或许就是在活着时,改变心灵,自主命运。
你想,叶柏生要是能听进我说的话,改变了心念,之前系上安全带,他的命运就有可能会改变的。今天,他可能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还陪着自己的家人,继续看有可能在活着时,就能了生脱死。可是,只是因为一些看似很小的细节——没提前来武威,去了野外考察,没系安全带,他就像命运中注定的那样,被甩出了窗外。
有时,改变命运,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有时候,心一变,命就变了。
在《无死的金刚心》中,我写了一个小细节,琼波浪觉和班马朗在雪山里过夜时,琼波浪觉听到了一个很微妙的声音,他心念一动,叫起班马朗,两人提前上路了,不一会而,他们睡觉的地方,就被雪崩给埋了。要是琼波浪觉不生起警觉,不动那个走的念头,他和班马朗就会死在雪山上,历史上就会少了光照千古的香巴噶举。
后来,叶柏生上清华大学的女儿因父亲去世,一直走不出来,有自闭症迹象。她的母亲很害怕她会得抑郁症,希望我跟她说说话。我说好。去兰州时,我专门见了她们母女。我发现我的开导起了作用。叶柏生的妻子也开始读丈夫生前读了一半的《光明大手印:实修顿入》,本来,叶柏生想在读完此书后向我请教,但命运却不让他读完此书。好在他的妻子会读完的,也就能走出她生命中的这段阴霾了。
后来,柏生的妻子终于走出了生命的阴影。
也因为这段因缘,她深圳的表哥张树华也开始读我的书了。他是为书法家,转门闭关用独到的书法,抄写了《大手印实修偈诵》。后来,罗倩曼去拍了照,设计成了一部非常精美的偈诵书,和第一辑“光明大手印”书一起,做成了套装。
武威一中的其他同学,我叫学海代请。
选自《一个人的西部》,第124-125页,雪漠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