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狂风中飞！忽左忽右，像是有人拿着瓢舀水乱泼。屋檐上的水没能垂直落下，斜斜地冲出一股股水柱，落在院坝的地上，砸断开，柱体四处乱飞、七零八落。

忽然，天空一道闪电，火光仿佛就在头顶。

小小的她心里紧紧的，用针把煤油灯芯拨了拨，灯光把又黑又小的屋子照得亮了很多。她更加害怕了，屋里静得出奇。

她想：怎么那么静，要是有点声音就好了！

“英子，猫到哪里去了？去找找。”

她吓了一跳，原来猫不在家，家里没有一点生气。她下意识地看看地炉火，火箱上不是那只黑灰相间的猫吗？怎么没有动？她擦了擦眼，那里空空的……

平时，英子特别讨厌那只总在他怀里来捣乱的猫。可是，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猫快点回来。

屋外的风更大了，透过窄窄的窗户，只看到雨掉在地上，整片整块的，没有缝隙。

躺在床上的外婆，弱弱的声音哼哼似的说了一句话后再没有声息，英子心里一颤，外婆身体不好，她想去叫个人来帮忙，但终究没有行动，在这样的夜晚，谁都没有办法，即便是死，也要等着。

她只有默默地看着书，静静地想着什么，又好像不知道想什么。

无端的恐惧，恐惧！

她想在天堂里的妈妈，为什么没有大人在身边照顾老人？

无端的，她好想外婆家门口的两条狗——一条全身黑色的老狗，叫黑板，已经十多岁了；另一条灰白色的小狗，来的时候没有猫大，现在比猫大好几倍。

黑板老了，牙口不好，外婆给它吃白米饭。那段时间，经常有人挑了铝锅从门前走，大声吆喝着：“用狗换锅了，换锅了……”那声音脱得老长老长，尾音却留在外婆的心里了。

前天，黑板走了，家里多了一口锅！

小狗到处找，上串下跳，疯了似的。

不知道小狗是不是记起了黑板和它一起的快乐时光。

小狗刚来的时候，毛绒绒的，像个小绒球。它悄悄的爬到猫的身边，谁知道猫一转身就给它一巴掌。它只能悻悻地离开，孤独地坐在远远的墙角，眼巴巴地望着猫。

这时，黑板走过来，慢慢地躺在它的身旁。小狗开始有点害怕，缩成一团，瑟瑟发抖。黑板一动不动，小狗渐渐地走近比它大得多的黑板，慢慢舒展开身体。

随后的日子，小狗就经常趴在黑板的背上，像趴在爸爸的背上，十分享受。

狗和猫，终于成了玩伴，时而结伴同行，时而挥舞爪子，张牙舞爪，有时各自躺在院坝里，懒洋洋地晒太阳。那时候，特别舒服的场景让人心里暖暖的。

有时候，黑板在吃白米饭，吃得很费劲，它的牙实在是老了。小狗看着，眨巴着眼。尾巴轻轻地摇动，不时抬起一条腿，拨一下耳朵。

突然，小狗汪汪地叫起来，声音好大，它一边吼叫一边往小路上跑，好像真的有人来了。黑板立刻离开装有白米饭的破锅，飞奔过去，一会儿就跑到小狗前面了。

说时迟，那时快！小狗迅速调头奔向破锅，抢了一口白米饭，跑开了！

这样的时候特别多，小狗现在是不是觉得黑板总是那么傻？到底是傻吗？

或许它也知道是为啥，所以它拼了命地去找黑板，两天了……

英子写作业的笔停了下来，风刮过屋前的枇杷树，呜呜作响，她不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

外婆也是静静地躺在床上，偶尔会担心她的猫。

英子只祈求天快点亮，外婆能好起来！

迷迷糊糊中，她听见外婆叫她睡了，她也赶紧脱了鞋，和衣而睡，侧着身子躺在外婆的旁边，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她感觉谁压住了自己，于是拼命喊，拼命动。可是，她明明白白自己才躺下一小会儿，应该是鬼压床了。她加大了劲头摇动自己的头，抬起自己的腿……

无助，无助！

恐惧、恐惧，一直蔓延……

整幢瓦房只有她在担心，她担心外婆，担心那只猫，还有黑板，小狗……

外婆是不是很后悔把黑板换了锅，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里，谁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黑板呢？

小狗呢？

那幅温暖的画面一直在她的脑海里浮现，伴着风声雨声雷电声，纠结着，最后只剩下恐惧。

英子在心里叹息：黑板老了，家里多了一口可有可无的锅！外婆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