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觉得自己还是个小人。前些年母亲不在了,今年父亲也不在了,我便一下子成了大人。大人就意味着可以说一些分量比较重的话。可是我是父母亲最小的孩子,而且还是他们年龄较大时才生的,所谓老来得的“子”,自然倍受疼爱。所以,天生我就不是个威严的人,说话多少会带些孩子气,有时明明要责备人家,却还是尽量放低语气。
当然,这并不影响我在家里的地位,都说“有为才有位”,我自然为家倾注了全部的心血,从无到有,从贫穷到小康,经历了许多在别人看来是多余的折腾,现在总算有了一个安稳的家。
如今,小孙女四岁了,放学回家到门口就大声喊:“奶奶,我回来了。”然后快步跑到我跟前,给我一个拥抱。儿媳妇春节前替我买了一个手提包和一束康乃馨,送到我房间。我交代她今后不要给我买东西了,她却说:“生活还是需要有些仪式感的。”我收下了礼物,虽然真不缺什么,但心里是喜欢的。儿子看我要出去,总会问我要不要送我去,或者回来叫他去接。先生也时常在茶余饭后和我聊聊看书心得。一家人围在一起喝茶聊天,各自说些今天的事,明天又要如何等等。
我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一家人吃完饭围坐在父母亲身边的情景。特别是当年全家人在平和下乡时,每天吃完饭,点着煤油灯,一家人围在一起,姐姐们唱歌、父亲讲故事、哥哥拉二胡,其乐融融,常常引来乡亲们的围观和参与。每回忆起这些往事,都令我特别温暖。那就是家的样子,不管白天劳动有多累,生活有多苦,欢乐总是在脸上,温暖总是在心里。
几天前有朋友到家里坐,突然问:“今年五十一岁,要做大生日了。”我笑笑,多少年没过生日的习惯了,年轻时在医院同事多,倒是有办过几回生日晚会。后来渐渐怕麻烦,也就不再去折腾这种事了。加上我天生对数字特别麻木,常常记不清什么生日、结婚纪念日之类的事。不怕别人笑话,有时连儿子的生日是哪天都记糊涂了,自己的生日就更忘光了。只是每年我生日这一天,大姐都会打来电话提醒,但提醒归提醒,也不刻意去做什么。
此刻,已是凌晨。窗外的鞭炮声接连不断,远远近近的应和声仿佛在提醒着,节日的欢乐还没走远。五十年前的今日,母亲生下我。听说当时是因为在煤球厂搬煤时,不小心摔倒坐到了地上,所以我早产了。哥哥姐姐们说,当年和母亲一样在煤球厂扛煤的都是男性,而母亲却要和男人一样扛着沉重的煤球,走在搭建于高处的木板上来来回回,上上下下不停地走动,那份艰辛可想而知。我给母亲带来了很大的负担,甚至是痛苦,可是母亲无可奈何,只能接受并把我养大,疼我,爱我,一辈子。
记得母亲在世时,有几年生日的这一天,我会在下班后带着儿子及蛋糕回家和母亲一起过生日。我把祝愿送给母亲,把切下来的第一块蛋糕给母亲吃,感谢她把我带到这个世界。母亲不识字,不太会表达爱,只是说:“可惜当年怀孕时一直在煤球厂扛煤,害得你生下来皮肤就这么黑。”母亲真的好傻,不说自己当年有多不容易,吃了多少苦,却埋怨起自己的无能为力。我总会大声地劝慰她说:“黑一点才健康。”母亲总是有些歉意地笑笑。
下午偶然翻看来简书的纪录,原来今天也正是我写文一周年的纪念日。生活中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巧合,仿佛是冥冥中注定的,就像当年母亲发现怀上我时,曾到处找医生要把我处理掉,说是吃了药,可我却劫后余生了。而去年今日来简书写文,也没想到会坚持这么久,如今也慢慢变成了习惯。日子过久了便会发现,和很多人相识、相处都是这样习惯成了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