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感觉生活过得跟布朗运动一样,不是醒着拼就是闭着熬。不知道自己一天天想干什么,在干什么,干了什么。
没有方向,没有安全感,苦苦在生与活的边缘殊死挣扎。
被丧文化裹挟的周遭,问得最多的是你今天丧了吗?
今天不开心没有关系,反正明天也不会好过。
那可不。现在银行卡密码都不想设了,用六位数字保护四位数的存款,想想都心累。
唯一在走投无路,一无是处,又丑又穷之时,给自己下的判断居然准了。
剩下的就是拖延症、熬夜、嗜睡、叹气、矫情、自嘲、冷幽默。
以为自己天生筋骨奇特,体质惊异,万中无一,只是自己这朵白莲花不慎降生在这个污浊的世界,小确丧的背后是繁华的世界,繁华的中心里藏着小确幸,丧丧得正,丧丧会快乐。
丧之余真不得不信,人生总是起起落落落落落的。
丧完一挪脚,吓我一跳,每一代都有每一代的丧。60年代的嬉皮士运动,70年代的朋克音乐,80年代的干物女和宅文化,90年代就是Hea(hang around)文化,如今是丧文化,渴了还能喝丧饮料,冷了还可以穿丧衣服。
丧丧不息,代代皆丧,温情脉脉的面纱揭开之后就是那冷酷无情的獠牙。
我们依旧为三餐烦忧,为四季发愁,这不是伤春悲秋,也不是多愁善感,我们只是不得不考虑换季的时候添一条秋裤,吃饭的时候多加一片培根。
02
贾正,我喜欢叫他贾正经,十足的文艺青年,在北京国贸的一家出版社工作。在北京说是工作,其实就是打工。
当初进去的时候非本硕985,也不是本硕211,要不是当初没人应聘,正好赶上公司用人荒,差点还进不去,人事部至今对这个“误会”都耿耿于怀。现在贾正经跟那些京片子处久了整天一口一个波伏娃,一口一个萨特,有时偷偷默念gakki。
再后来,贾正经利用职务之便自费出了一本自己的鸡汤文书,本来打算靠这部作品火了,辞掉这份加班到凌晨,意识模糊的工作,接着写第二本,然后全国巡回签售,没想到第一本首印后,销不动,全砸手里了,主编也不待见这个赔钱货。
身边的朋友全没跑掉,三本,五本,十本的买,一个个的是真心看不懂贾正经写的这些假正经的鬼东西。
失落的时候贾正经就去脏街的酒吧点上一杯玛格丽特,有时是Old fashioned cocktail,破音响和烂DJ打碟陪伴,整个人居然振奋得跟野公狗一样。
汗流浃背的时候就有打满玻尿酸的整容女孩搭讪,着低低的抹胸衣、一步裙往贾正经身上蹭,吓得贾正经提起裤子就跑。这样的女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失身吊金主,搞定你,就搞定了自己的蛇精貌美。
贾正经哪怕是处男也很想分分钟失身,不过回回都被这些物质女的火眼金睛给识破了,呸一句“又是一个穷屌丝”,有一次遇到一个德国女白领没谈几句就一嘴“What the fuck”。
在北京工作感觉就是在“送人头”。每天忙得跟亿万富翁一样,日子过得和贫下中农一般。骑共享单车上班,带两层口罩,工作N年,还买不起一间厕所,上不了北京户口。
心里的丧全是,单身、房价、985、211、加班以及快要来到的中年危机。
紧接着就是一级颓废、失眠,二级沮丧、宣泄、扎心,三级挫折、焦虑、迷茫、闲,四级呵呵、躺、无力、丧茶。
03
大城市不好过,不能出人头地,回小城市应该好点吧?
Naive。
曹林在《你心不丧,便百毒不侵丧颓不入》一句话印象深刻,引申包装后是这个意思:大城市丧完继续为自己的奥迪、老婆的迪奥、儿子的奥利奥努力,回到小城市接着丧至少也要为自己的奥拓、老婆的奥妙、儿子的奥数努力。
大黄是我的小叔,三本院校毕业,在小城工作一年后觉得人生不得劲儿,发奋又考上了重庆大学的研究生,没有师承,那时候他想得最多的就是提高学历凭借一己之力闯进大城市,要是进BAT之一,再实现财务自由那是极好。
前脚才进大城市安身,后脚就被一个女老师迷住要了命,收入稳定,有点小漂亮,还会持家,最重要的是温柔,是家里介绍的,于是乎妥妥的,就妥协了,又再回到了小县城。
过起了香烟、花生、瓜子、啤酒、数签签儿,抠脚丫子的日子,夜半起风在阳台就能看见满城尽带白色垃圾。
在大城市deadline是第一生产力,在小城市只剩下dead。
想起今年国庆大黄劝我不要回小城工作说的那句话:结婚生子,安逸工作,看上去就是人的一生了,也丧。
在大城市即便丧一点,光棍儿一辈子也不会说你是穷光棍儿,顶多说你是穷光蛋,就算是同性恋也不会有人戳你的后脊梁骨。
你丧的心酸、不易、委屈、愤怒、失落,你幸的骄傲、认可、愉悦、荣耀、快乐都足以被大城市强大到宽恕与救赎。
我问:小叔呀,那你怎么又回来了?
小叔抽根烟,望向山的那边,眼神颇有些扑朔迷离,身体顿了顿,歪了歪脖子跟我说:有的人是来爱我的,而有的人啊真的就是来给我上课的。
我又说:不合适,就不将就。
小叔掐掉烟蒂,怔了怔脸色,隐匿着贼笑说:与美丽的皮囊tongue kiss惯了,换个人,怕生。
04
有时和贾正经视频通话说,在北京过不下去就回来,我不会“踏谑”(重庆话,攻击或笑话)你。
才不要,即便丧得身体被掏空,我也要为朝阳群众吸尽最后一粒霾,直破五脏六腑,贾正经说。
从另外一个角度讲,万一别人贪嘴多吸了几口,自己就幸存了呢?真要是换个地方,还真的不适应,这个地方只能我说它不好,别人还真没有资格。
丧的背后它不得不承认你的有趣与坚定,那些喊丧的人,嗷嗷叫最厉害的,其实在现实生活中别提有多默默拼命。
当你还在考虑要不要继续丧的时候,别人早已丧完投入下一步紧凑的安排中了。
你以为别人是有病,是呀,别人带病受重锤,加班加点,在陆家嘴的写字楼里创造一个又一个奇迹,在望京买上一套又一套的房,在纽约哐当生一个娃,还拿了绿卡。
而你还是某省某市某县某乡某村某户的身份在某市某区某地下室丧。
加缪说:重要的不是治好病而是带着疾病痛苦地活着。
小确丧且正能量地活下去。
还记得1998年《南方周末》新年献词吗?让无力者有力,让悲观者前行。
小确丧,只是年轻人对贩卖廉价梦想的行为最温和的自卫反抗,熬不下去的时候可以有资格没有必要那么装作很热爱生活的样子,躺一躺,喷一喷。
因为第二天又要披荆斩棘,一点一滴去实现自己的理想。
END.
文/雷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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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写文章这件事,我很当回事,别人可能只是一个兴趣。
希望你所在的城市能有个好天气,你所在的角落能有个好心情。(文章只代表作者本人的观点,所见所闻,所思所想皆因落笔即成。)